“草擬嗎!今天出門忘看黃歷了!” 十分鐘後,小歪毛才從地上爬起來,摸摸滿頭包,啐掉一口血,見地上有半塊凍豆腐“兇器”,急忙撿起來揣進懷裡。 “你他麼有種打死你崔爺!” 小歪毛沖著遠去的馬車,跳著腳罵! 孫建平意猶未盡的活動一下手腕,打人的感覺真爽! 尤其是用凍豆腐打人,那家夥的,大豆腐凍得比磚頭還硬,一拍一個包,拍得小歪毛狼哭鬼嚎! 絕對的居家旅行,殺人越貨之必備神器! 他按照鄒場長的指點,繞過占地廣闊的場區,又往前走了一裡多地,遠遠看到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土坯房,間或冒出裊裊炊煙,這就是納河農場的家屬區了。 “豆……腐……” 他把馬車停下來,拉長聲調,大聲吆喝起來。 不一會就有人匆匆跑過來,看到車上凍得梆硬的凍豆腐,都有些眼饞。 “小夥子,豆腐咋賣的?”一個老頭拿起一塊掂了掂,感覺分量十足,問道。 “一毛錢一塊,拿糧食換也行。” “咋這貴……能用糧食換啊?” “得是好糧食,破瓣子可不行。” “這啥話,我們納河農場的糧食都是給大領導們吃的,還能差了?你等著我回家拿糧食去!” 聽說能用糧食換豆腐,這些家屬們頓時麵露喜色,身為農場家屬,他們有一樣別人享受不到的特權——拾荒。 納河農場的前身是當年小鬼子開拓團建立的農場,有足足兩萬坰上好的熟地,每當秋天農場開鐮收割,地裡落下的豆子苞米麥穗什麼的就自然而然成了他們的“禁臠”,一個秋天忙活下來,光拾荒所得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這些拾荒得來的糧食,就成了家屬們的專屬福利,十裡八村的鄉親們隻有眼巴巴看著的份兒。 老頭匆匆跑過來,手裡拎著一個布袋,遞到他手裡。 孫建平打開布袋,從裡麵抓出一把黃豆看了看成色,又捏起一粒扔進嘴裡,哢嚓一聲咬碎,吐掉,點點頭,“行,這豆子上的挺實成的,一斤豆子換一塊豆腐咋樣?” “換兩塊行不?”老爺子看著馬車上的凍豆腐,咽了口唾沫,和他討價還價。 “老爺子您可看好了,這可是正經的鹵水豆腐,您回去弄點酸菜燉上,嘗嘗就知道是啥味了。”孫建平一笑,抓起一塊凍得邦邦硬好似磚頭一般的豆腐拍了拍,說道。 “行吧,這幾天就饞這口。” “看好了,三斤黃豆,我給您三塊豆腐……”孫建平拿出一桿秤,掛在布袋上,手指按住秤桿上的細繩,指給老頭看。 “差不了,我在家稱得高高的!” 孫建平嗯了一聲,提起三塊豆腐摞成一摞,扯過一根麻繩捆上,打了個花結提起來,遞給老頭。 老頭拎著三塊凍豆腐,喜滋滋往家去了。 “給我來兩塊……” “我也要一塊……” 一千斤豆腐,不到半小時就賣得清潔溜溜,結果收來的票子少得可憐,隻有寥寥兩塊錢,反倒多了滿滿一車糧食! 有黃豆、綠豆、紅豆、玉米、麥子……甚至還有葵花籽! 這可是絕對的稀罕物! 孫建平抓起糧食看了看成色,笑著搖搖頭,照這麼賣下去,錢賺不到幾個,八成糧食要滿倉了! 這不扯呢麼! 得,小車不倒還得推,小磨不停還得轉啊! 糧食咋了,現在最缺的就是糧食! “喔喔喔……” 下午三點,太陽就已經偏西了,他坐上馬車,掄起鞭子,趕著棗紅馬,沿著機耕道,慢悠悠踏上返程的路途。 等他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老曹還靠在炕頭,打著哈欠等他回來。 看到滿車的糧食,老頭一愣。 “你咋整回這麼多!”老曹急忙招呼兒子把車上的糧食卸下來,孫建平簡單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老曹皺著眉算了算,“你是二斤糧食換一塊豆腐?” “啊……對!” 孫建平愣了一下,點點頭,可不就是這麼個賬麼! 老曹咧著嘴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建平你可是真夠黑的,一斤豆子換一塊半豆腐都有富餘,你這……” 這家夥的,一千多斤糧食啊! 老曹樂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我們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忙活一春一夏,一畝地也才打兩三百斤糧食! 人家建平趕著馬車出去轉悠一圈,就拿豆腐換了一千斤糧食回來! 他這一趟頂得上三個人的口糧了! 要不說還得人家讀書人,有學問,腦瓜子靈醒! 小毛驢拉著車,晃晃蕩蕩進了院子,車上又是滿滿一下子水豆腐,張子義擦了把汗,看著馬車上裝著的一袋一袋的糧食,樂得嘎嘎的,“建平把凍豆腐賣出去了?” “嗯哪。” “豈止是賣出去了,看看,他又給咱們換了一千斤糧食回來!”老曹難抑心中喜悅,抓起一把黃豆給張子義看,“瞅瞅,這豆子上的多實成!” “我就說建平這孩子造一陣子,擱別人早讓人家聯防隊和民兵給按在那了,他倒好……”張子義也抓起兩粒豆子扔進嘴裡,哢吧咬碎,點點頭,“真是好豆子,做豆腐白瞎了,留著榨油吧!” “榨油行啊,現在家家戶戶都缺油……”李秀芝插話道。 “建平你換來的豆子,你說咋處理?”老曹沒有搭話,而是望向孫建平,詢問他的意見。 “榨油炸麻花吃。”孫建平嘿嘿一笑,把大家夥都逗笑了,“這孩子也挺饞。” “那啥,老張你和連生倆抓緊把糧食送倉庫裡,明天咱們再去換點,湊個兩三千斤糧食,咱們也榨點油,做上幾板豆腐,過個豐盛年!” “成!” “就這麼整吧!” 看到滿車的“收成”,大家夥的心氣嗷的一下子就竄上來了! “建平還沒吃晚飯吧,快點進屋吃飯!”李秀芝沖他招招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外邊的活你叔他們就乾完了。” 正屋炕上,小炕桌上擺著碗筷,一大盆白菜燉豆腐,苞米茬子粥,還有早晨沒舍得吃的一條大雞腿擺在飯碗裡,被桌上的油燈一照,泛著明晃晃的油光。 “哥哥吃飯啦!”小月月跑過來,坐在他身邊,“哥哥閉眼睛!” 孫建平閉上眼,小月月捏捏他的臉,“啊……哥哥張嘴!” 孫建平張開嘴,頓時覺得有什麼東西甜絲絲的,他睜開眼,咀嚼了一下,水果糖甜甜的味道回蕩在舌尖。 “甜不甜?”小月月眨著星星般的大眼睛,問道。 “甜,可甜了!”孫建平捏捏她的小臉蛋,“你也閉上眼睛!” “嗯嗯!” 孫建平拿起一家人都舍不得吃的雞腿,送到小丫頭嘴邊,小丫頭睜眼一看,連忙擺手,“不要不要,雞腿是媽媽留給哥哥吃的,我才不吃!” “哥哥中午吃了一隻雞呢!”孫建平執拗的把雞腿塞到小月月手裡,“聽話,快吃掉,不然哥哥以後不和伱好了!” “呃……”小月月偷偷往廚房掃了一眼,“那……那我叫我哥哥一起吃!” “嗯!” 孫建平一臉欣慰的看著小月月舉著雞腿跑到裡屋,和搓苞米粒的小興文並肩坐在一起,把雞腿肉撕下來,你一條我一條,分享這難得的美味。 他端起飯碗,唏哩呼嚕,大口大口吃起苞米碴粥。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趕上馬車,頂著清晨的嚴寒,掄起鞭子,和老夥計棗紅馬一起,碾著冰雪路麵,繼續向納河農場家屬區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