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初戰即對陣匈奴主力騎兵，且以寡敵眾，如能戰而勝之，足以慰平生。 　　盯著煙塵中率先冒頭的人馬，去不得再三辨認。沒看錯，來者一律左肩綴紅布，自己人。 　　眾騎眨眼抵近，何柰查一路高呼，“報，敵軍出動三萬餘騎兵，兵分三路沿東西兩山外圍及山穀殺奔而來，銅軍侯正率隊斷後——” 　　“兄弟們可都平安？”恢復騎馬，摸摸右肩處的大黃弩，去不得取出斜挎左側腰際的虎頭鐵胎硬弓，“所有人趕回營地，沒有本將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擊！” 　　“諾！驃下全部……清查過，所有……人……人都在……” 　　上氣不接下氣，費力調整氣息，屯長胡不吝沉聲稟告，“沿途埋藏點及山川地形圖草繪本已完成，驃下擔心遺失，還請去校尉定奪！” 　　“回營後指派專人盡快匯總並謄描四份，我們四人各帶一份……”一邊下令，去不得一邊換騎天馬，“你們快撤——” 　　迎向奔來的胡人裨將，很是擔心，“後麵還有人不？快帶所有兄弟回營，我來會會這幫所謂的精銳鐵騎——” 　　“沒了！”百餘追兵不足為懼，可大後方緊跟萬餘人馬，認慫不可能，尤其在年輕主將麵前。沖眾人擺手示意先行撤離，橫馬迎戰，銅尼大笑。 　　“聽聞去校尉箭術神奇，今日得讓這幫無知小兒好好見識一下，驃下自當舍命相陪，哈哈哈……” 　　“以不足五千步卒對陣三萬餘匈奴主力騎兵，隻要勝之，足以揚威大漠……” 　　話語輕鬆，去不得嘗試挽弓，“一會盯緊些，可別被敵軍左右包抄了！” 　　“諾！”事關生死哪敢懈怠，取弓搭箭，銅尼緩緩活動腿腳。目光投向遠方，人凝神以待。 　　大王所贈絕非凡品，熟悉手中鐵胎硬弓，眺望快速逼近的敵騎，不斷估摸距離，去不得做好出手前準備。 　　蹄聲雷動，百餘騎閃電般迫臨。後方黑壓壓的人馬似烏雲蓋頂，浩浩蕩蕩跟進。 　　狐假虎威，肆無忌憚猛撲而上，一名充當先鋒的匈奴射雕手一路大呼小叫，“嘿，漢家小兒，還不下馬乞降——啊—” 　　存心立威，也不廢話，挽弓怒射，去不得大吼一聲，“倒！” 　　約莫一百五十步開外，額頭眉心處赫然綻放箭花，過於托大的射雕手應聲摔下馬背。沒等身後兩人看清咋回事，同樣眉宇中箭，三人幾乎同時墜馬。 　　與追兵始終保持較遠距離，連珠箭輪番出手，且戰且退的去不得意猶未盡。 　　見敵騎悍不畏死繼續猛沖，一麵放箭，一麵提醒身側裨將，“我來斷後，你先撤！” 　　“要撤一起撤！”側身迎戰，三箭連發，銅尼奮起還擊。奈何戰果不佳，人頗為懊惱，“可惜距離太遠，不然……” 　　沖在最前麵的眾胡騎連續中箭墮馬，無主戰馬四散奔逃。 　　幾匹失足摔倒的馬兒在地上拚命撲騰，後麵的人馬根本來不及閃躲，徑直踐踏而過。馬有失蹄，血水飛濺，淒厲嘶鳴與哇哇慘叫眨眼被滾雷般的蹄聲淹沒。 　　來襲利箭速度快且準，前方人群無一例外落馬，後方胡騎立馬還以顏色。奈何隔靴搔癢，反擊的箭支壓根夠不著對手，紛紛提前墜下。 　　這幫敵騎顯然同為斥候，沖銅尼招招手，催馬加速，去不得大笑，“快撤！” 　　策馬飛奔，一邊環顧四周動靜，去不得一邊交代，“今晚務必拿到地形圖，我們四人一人一份，萬一分散後可憑此……” 　　蹄聲轟鳴，喘息粗重，怒吼聲聲，馬背上的交談被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響完全淹沒。 　　一股濃烈的土腥味與馬騷味四處彌漫，不知不覺中，大戰來臨前的血腥氣息籠罩四野。 　　落日遲暮，仰望山巔，草木山石披上一層若隱若現的血紗。大漠煙直，山嶺霧冷，二人三馬先行一步，身後緊隨萬馬千軍。 　　個個如狼似虎，人人奮勇爭先。縱行列陣的匈奴騎兵以排山倒海之勢窮追不舍，蹄聲如雷貫耳。 　　調整氣息，腰馬合一，去不得扭頭回望。倚仗後方大軍撐腰，眾匈奴斥候一路猛追，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 　　鐵胎硬弓索性上肩，換上陪伴自己十多年的靈寶弓，去不得不慌不忙。馬不停蹄，人左右回旋，追風箭法淋漓上演。 　　奔逃追趕中，去不得回射一箭，追兵必有一人倒下，一切有如神助。人馬紛墜，阻塞追途，不管不顧，殺紅眼的匈奴人拚死還擊。 　　飛將軍疑虎射石，中石沒鏃，所用靈寶弓百步內可破堅甲。對付匈奴輕騎所穿皮甲，簡直大材小用。 　　嘴角露出得意微笑，倚仗坐騎天馬，與身後追兵大致保持一百四五十步，去不得心無旁騖獵殺任何敢於逼近的目標。 　　對戰如火如荼，緊緊跟隨，銅尼生恐驚擾主將狩獵。一路拚死追趕，一路絕望反擊，眾匈奴斥候豁出性命。 　　追逐戰沒持續多久，八十多人已不足七十，隨著時間推移，匈奴斥候軍不斷減少。身後大軍壓陣，退無可退，一個個唯有死戰到底。 　　一路回撤，一路狩獵，去不得興致盎然。不斷取箭挽弓鬆弦，手慢慢變得麻木，人也漸漸感覺乏力。 　　看一眼後方越拉越遠的追兵，回正發酸的腰身，輕輕活動有些僵直的手腳。 　　“去校尉能在戰馬疾奔中左右開弓回射，百步開外一樣箭無虛發，著實讓人吃驚……” 　　拍馬追上，抽空開口，銅尼一臉敬畏，“縱馬背出生胡兒，想要熟稔掌握左右開弓回射術也難上加難。去校尉箭術果真神奇，驃下心悅誠服！” 　　“阿翁當年教習箭術及騎術，一切與胡人所授之法有過之而無不及……” 　　輕描淡寫回應，活動筋骨，去不得再次取箭，“魚兒不上鉤，不如我倆聯手撒網？” 　　主將在側，膽氣暴漲，銅尼點點頭，“請下令！” 　　“我倆同時橫馬，迎戰這幫小兒……” 　　殺得興起，去不得分派任務，“我對付左邊，你解決右路。快準狠連射三箭，我們馬上撤，不給對方還手機會——” 　　“諾！”說乾就乾，銅尼旋即勒馬。 　　壓根不曾料到兩人所為，倉促之間收不住步，沖在最前方的十餘名匈奴斥候一頭撞入獵殺圈。 　　利矢破空而至，一時人仰馬翻，找書苑 www.zhaoｓhuyｕan.com一切猶如胡瓜擊鼓，人群眨眼隻剩一半。 　　驅馬狂奔一陣，回看一眼身後，去不得仰天大笑。 　　頻頻回首，銅尼高聲提醒，“敵方勢大，驃下以為不可戀戰，盡快返營為好——” 　　“我們撤——” 　　秋氣肅殺，日頭徐徐西墜，三路匈奴主力騎兵對山穀中的漢軍營壘完成鐵壁合圍。 　　一聲呼哨，五千鐵騎率先發起沖鋒，血腥大戰拉開序幕。 　　早恭候已久，李陵率眾軍於大車搭建的營壘外列陣。前排戟盾作防，後行強弩以攻，嚴令鼓進金止。 　　有恃無恐，五千匈奴敢死隊直前抵營，但迎接的隻有漫天箭陣。漢軍千弩俱發，箭雨精準覆蓋對手，對向人馬無不應弦而倒。 　　馬上弓被馬下勁弩死死壓製，付出千餘人性命，卻連漢軍毫毛都沒碰到一根。萬騎隨後輪番闖陣，死傷更為狼藉，結果並無兩樣。 　　被天衣無縫的無敵箭陣生生嚇破膽，潰敗的匈奴人自亂陣腳。少部分人慌不擇路退上山，大部分人沿山穀及山腳四散奔逃。 　　營壘中央高地，李陵親自擂鼓號令。鼓聲如霹靂，去不得躍馬殺出。韓延年緊隨其後，一百甲騎與三千荊楚壯士奮勇追擊，吼殺聲激蕩山穀。 　　趁夜逃遁，一口氣奔出百餘裡外，匈奴大單於且鞮侯才回過神。漢軍步卒不可能追得上，騎兵抵死不過兩百，何須驚惶至此。 　　蒼狼嚎夜，直入冷空，“連夜傳令左右屠耆王，命二王各率本部所有可征調兵馬，以最快速度趕至浚稽山參與圍獵漢軍，貽誤戰機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