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切切,霜草瑟瑟,秋露點點滴滴。山頂呼哨四起,眾聲鼎沸,躁動不安的夜更顯喧囂。 心一點一點往下沉,拔劍四顧,去不得汗出如漿。即便被包抄,主動出擊再快速繞道下撤,脫戰並非難事。可如此勢必打草驚蛇,後續人馬突圍隻怕難於上青天。 心緒起起伏伏,念頭一個接一個閃現,人猶豫不定。欲成功突圍,事前必須絕對保密,方有機會一舉突破。一旦提前驚擾敵方,暴露作戰意圖,功虧一簣大有可能。 “咕咕……嘎嘎……嘎嘎嘎……”坡下方驀然響起幾聲雊鳴,清靈的叫聲穿透夜空,顯得尤為洪亮連貫。 緊接‘撲棱棱’一聲,“嘎—嘎——”鳥叫倏忽消失。昏暗的夜光下,隻見草葉搖晃,砂礫紛飛。 “野雞……幾隻野雞而已,哪來的漢軍?誰瞎了眼……這當口……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姍姍而至,一切和之前並無兩樣,煩不勝煩的眾匈奴軍士忍不住口吐芬芳。 被雊鳴聲完全吸引,呆呆窺視坡下,高舉火把的匈奴軍士不住嘀咕。 跺腳恫嚇,扔石頭試探,可下方始終不見異常。呆立一會,嘟囔幾句,人悻悻回轉。 緊繃的心勉強放下,一心三用,去不得頻頻回望。下方絕對有人,人數興許還不少。些許雕蟲小技哄得了匈奴人,可絕對騙不過山林長大的自己。 暗中助力行徑絕非匈奴人所為,莫非軍中有人同存此念?興奮歸興奮,聆聽照樣聆聽。靜靜等待中,頭頂喧囂漸漸平息,山嶺轉為岑寂。 後方料無大礙,大起膽子,去不得繼續上行直抵山頂。在下風口一處山崖下蹲守,直至敵方換防人群出現,記住其暗號,趁機摸清附近值守兵力。 重點關注敵方提及的一名匈奴射雕手,看清其最終蟄伏地點,人方才放心下山。 身處絕境,誰也不能相信,即便對方不是匈奴人,心懷叵測也未可知。 小心翼翼折返,大致預判幫腔者所在,緊握寶劍一點點靠近,去不得分外謹慎。 夜已深,潮氣觸手可及,山野間彌漫著一股枯草未與巖石受涼後的清爽冷冽氣息。 單膝點地,順手抓一把碎石,朝右下方擲出,去不得迅速轉向左側並趴下,以防被不明人鎖定。 “三十九?” “遮虜障!” 對話聲如蚊吶,暗號確認無誤,人稍稍放心,但依然保持戒備姿態。事關生死,大意不得。 目光鎖定坡下不明來者,去不得繼續悄聲試探,“你們是誰的部下?此行可奉令?一人分發五升乾糧夠不夠?” “不知足下又是誰的部下?我等乃韓校尉帳下斥候,此行自發而為,一人兩升乾糧肯定不夠……” 一一作答,領頭者猜出個大概,“足下不必多慮,投降絕非男兒所為,我等此行隻為奪箭。走北山突圍實乃下下策,不知足下又有何打算?” “本將乃追風校尉去不得……”疑慮漸去,人終於有所放鬆,“我剛上去探查過,匈奴人防守嚴密。所有崗位一律由雙人值守,除去巡邏明哨,另設移動暗哨。” “原來是去校尉,隊率南宮昶仰慕已久……”主動揮手自證,黑臉大個悄聲提醒,“匈奴人非常警惕,可不能鬧出大動靜,驃下這就下令撤退!” “咕咕咕……咕咕咕……”雊鳴婉轉,右前方坡地沙沙作響,一個黑影徐徐下行。左後方巖石旁同時出現聲響,另一人緩緩回撤。 一前一後下山,中途會合與大個同來的兩人,直至確信安全無虞,去不得才細細詳詢。有問必答,可空手而歸,南宮昶暗自著急。 眼看時辰不早,去不得加快腳步。途中會合先前派出的兩名部下,對上自定暗號,眾人匆匆返營。 夜已過半,卻不聞鼓聲,大營內人心浮動。無暇顧及,去不得與稍後回營的銅尼交流少許,分頭清點本部人馬及隨行將士。 現場指定主動要求隨行的南宮隊率為步兵統領,去不得草繪目標區域敵方兵力布防圖,當即召集四員副將。交代破襲策略及臨戰方略,群策群言,逐一敲定接下來的具體行動細節。 拒絕銅尼對換提議,商定後續分兵行軍路線,並嚴厲警告眾將,“本將不苛求諸位以死報國,即便為求生而降敵,毀掉藏點圖也來得及,敵方不可能知道此機密。退一萬步,縱使以此告敵,消息滯後恐無濟於事,大可保持緘默或延遲相告……” 冷冷目光環視一圈,話語間殺氣騰騰,“請諸位嚴守機密!如果誰敢用兄弟們的性命來換取榮華富貴,隻要本將還有一口氣在,無論千裡萬裡,必取其項上人頭……” “驃下等誓死報國!”先後表態,四人紛紛請命,“請去校尉下令,我等無所不從!” “出擊——” 夜涼如水,隨著一聲令下,做好一切準備的步騎混編分隊按行動先後次序離開山穀大營。 除去五位將領,再沒人清楚具體行軍路線,行進人群中飄出竊竊私語,“我們好像正趕往北山,方向不對吧?這樣隻會越走越遠,哪怕送命也得往南……” “聽說去校尉指揮有方,麾下至今無人陣亡,大夥不妨相信一次。再說擔心也沒用,分散突圍更沒把握,跟著去校尉興許還有機會活著回去……” 牽馬走在隊列最前麵,去不得不時看看夜色,輕輕揮手,人自言自語,“沒風,濕氣重,還齁冷,冷得很快,今晚應該有霧才對……” “驃下按要求挑選出五十名陷陳士,不知人手夠不夠?”快步追上,南宮昶明顯信心不足,“萬一有人失手,又或匈奴人設下多重埋伏,短時無法全滅敵軍,我方又該如何應對?” “論近戰,我大漢勇士以一敵五亦綽綽有餘。而今深陷死地,身經百戰而幸存下來的天選之子,必然個個以一當十……” 信心十足,去不得大包大攬,“匈奴射雕手不管多少,一律由我來對付。你派三人隨我行動,一人專心瞭望,須會胡語。兩人負責掩護,三人都加披一層軟甲。” “諾!” 一路往西,全體人馬很快抵達早做好標識的山腳。靜靜列隊,人群鴉雀無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眾軍聽令,人含枚,馬勒口裹蹄並蒙住馬眼,上——”下令開拔,沖年長軍士招招手,去不得一一交代。 “一會由你牽馬打頭上山,所有險要處我都做好了明顯標識,可得看仔細。順利通過後,在險要處留人盯守,確認人馬全部到位再發送就位暗號。” 回看一眼大營方向,去不得邁出堅定步伐。早等候一旁,披堅執銳的南宮昶第二個跟上。 五十名身披重甲的陷陳士自覺排隊,一個接一個依次消失在山坡深處。 夜半三更,荒涼大山更顯孤寂,也不知何時,一絲絲若有若無的薄霧緩緩升上來。鉆入腳下,撲進懷中,欲迎還拒,欲走還留,撩人心扉。 抵達預定位置後,各自尋找目標,潛伏好的眾悍卒耐心等候。 蟄伏於距山頂僅僅數步的坡下,死盯著頭頂上方偶爾晃蕩的人影,南宮昶一動不動。 鎖定東端防線突出部石叢,去不得暗暗盤算。值守突出部的敵軍崗哨威脅太大,必須第一個清除,再找到並射殺早前發現的匈奴射雕手。 必要時以身做餌,吸引敵軍暗哨暴露,力爭以最快速度掃平前進障礙。 上方巡邏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時不我待,沖身側三人點點頭,去不得離開原地。隨後起身,三人緊緊跟上,一行人轉眼失去蹤影。 一路潛行直抵石叢下方的陡坡,沖身後壓手示意待命,獨自躡手躡腳近前,去不得先扔石子試探。 裡麵居然毫無反應,換防後明明看見有人值守,人哪去了?蟄伏在某處?等待自己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