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說:“隻要是良法,皆可為我所用。昔日我太宗皇帝,用北元騎兵戰法,戰無不勝,遠驅北元,已有楷模在前。如果人人避嫌,良法湮滅,則是臣子之罪,是我朝不幸!”李賢一招,就把“先皇朱祁鎮的壓力”用“太宗皇帝”給堵住,祖上都不搞避嫌這一套,你別猶豫。 “於謙有謀反之罪,不同於北元。” “皇上明鑒!北元是我朝死敵,猶有可學習之處。先皇在時,也曾說,於謙於國有功。於謙比之北元,一死敵,一罪人,皆有可取之處。” “你大膽!是想為於謙翻案?” 李賢跪地,說:“臣鬥膽,於謙十團營法,前拒也先於北京城外,後重振京軍之雄風,實乃良法。臣於國計,望皇上明察!”李賢並沒有回答是不是要為於謙翻案,而是轉而說,十團營法好! 朱見深說:“京軍之弊,朕心痛。京軍革新,不得不行。但你們的方案,朕暫予留中。廣西剿匪之事,內閣和兵部,重新擬定策略,上報給朕。” “臣領旨!” 朱見深也在試探,想知道這幫子人到底在搞什麼鬼。京軍革弊,肯定要搞。你們的方案,我也沒說不用,也沒說可用。想翻前朝大臣的舊案,拿出你們臣子的誠意來。 朱見深同時也收到了兵部右侍郎韓雍的奏章。 李賢一堆人聯署的方案是大方向,韓雍的則是事無巨細的操作辦法,小到軍器研製,大到操練之法,都有詳細稟奏。但韓雍的奏章中,也贊同十團營的方案。按理,兵部右侍郎韓雍應在聯署之列,卻單獨上奏。朱見深不太了解韓雍的背景,但他也不想問吏部,就找牛玉來問。 “牛玉,兵部右侍郎韓雍,此人什麼情況?” 牛玉說:“皇上,官員履歷、考核,吏部都有記錄。我去調吏部的檔案來?” “朕不想看吏部的考評,朕想聽傳聞,官場上的、京裡的,傳聞。” 牛玉說:“韓雍此人,二十歲就中進士,素有才名。他在京做官時間短,在地方做官時間長,有些官聲,但利劍易折,在朝中有些是非。” “什麼是非?結黨?還是貪墨?” “那倒沒有。韓雍是文官出身,但行事豪放,愛喝酒,酒量還奇大。酒醉後,常逼迫別人喝酒,酒風不好。至於吏部考評,就像吏部上報的那樣,能文懂武,略有才氣。但他不太會做官,朝中少有朋友。去年,先帝在時,韓雍曾回朝議事。先帝見他談吐斐然,很中意,有意用他,就留京做了兵部右侍郎。可不想,先帝駕鶴仙去。” “既然父皇有意留他,那朕就權且再察看一段時日。賢良與否,希望他不負父皇之青睞。” “皇上聖明!” 關於廣西剿匪的新方案,因為暫時派不出兵來,內閣和兵部上呈的方案,實際就是擱置出征,保持現狀,方案也得到朱見深的批準。兵部的公文到了廣西,總兵陳敬沒有等到想要的結果,隻能繼續命令各部,“不得擅自行動,固守要塞、城池。” 廣西匪患,皇上意欲用兵,結果京營無兵可用,隨即開始京營整頓,暫停了出征廣西的計劃。錢溥、李泰、萬安和劉珝四人,就按照東宮舊例,聚在一起,討論政務,供皇上朱見深隨時谘詢。 錢溥說:“京軍無軍,滿朝上下,就皇上不知道。本來是整頓軍務,被內閣這麼一攪,有為前朝翻案的可能。我擔心皇上年輕,被內閣、六部蒙在鼓裡。” 李泰說:“孫繼宗那個憨憨,被內閣和六部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 錢溥笑著說:“對,內閣能賣孫繼宗,可不會賣自己。兵部馬昂,這京軍的事,他能認領?他們的兵部右侍郎韓雍,我就看好此人。但我怕這馬昂,把韓雍推出去頂缸!” 萬安說:“不會,韓雍才到兵部幾日?讓韓雍頂缸,誰會信服?還得是孫繼宗這個憨憨頂缸!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四人哈哈大笑。 錢溥說:“讓孫繼宗給自己擦屁股,那是趕鴨子上架!李閣老聯絡了那麼多人,上了十團營的方案。結果,韓雍單獨上了折子,把孫繼宗他們一頓參。最後,還麻煩李閣老親自給皇上解釋了一番。” 劉珝好奇,問:“這你怎麼知道?” 錢溥說:“王倫給我講的啊!皇上還問李賢,是不是要給於謙翻案?” 劉珝問:“那李閣老怎麼說?” 錢溥直擺手,端起茶喝了一口,說:“哎……李賢那是千年的狐貍,被他搪塞過去了。所以啊,我就怕皇上被蒙蔽!” 李泰說:“李閣老這一次要是幫孫繼宗他們過了這一關,往後,那還不得感恩戴德?牛玉本來就和內閣穿一條褲子!這朝裡啊,眼瞅著沒我等的位置嘍!” 錢溥笑著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們總不能把著位子不放,就算堵住京軍這麼大的窟窿,又能怎麼樣?戶部的爛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早晚也會爆!” 萬安望著錢溥說:“原溥兄,樂天派!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後浪推不動啊!”萬安的自嘲,又引得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錢溥說:“王倫那小東西,前些日子進了司禮監,還是皇上欽點,直送司禮監!昨日還參與草擬聖旨,說皇上要給我等升職,直升一級!依我看,無需時日,司禮監大璫,非王倫莫屬。” 萬安說:“王倫和牛玉比,猶如我們和內閣、六部比,浪不起來哦!” 李泰能被萬安笑死,說:“循吉老弟,隻要把上王倫這條線,我等浪起來,也隻是時間問題。” 劉珝也對萬安說:“循吉兄,還有一條線,這裡隻有你能用,一用就靈,就怕你不用啊!”錢溥、李泰和劉珝三人撫掌大笑,三人意會到同一件事。 萬安不解,問:“為何隻有我能用?” 劉珝說:“萬侍長,萬貞兒,你本家!攀一攀!你懂得,一準兒靈!”三人又笑起來。 萬安馬上明白,臉上一陣臊,“諸位,可別亂彈琴!我是四川人,萬侍長是山東人,就算五百年前是一家,這本家,誰攀得來?” 錢溥說:“你不攀,有的是人攀!王倫那小東西,人前叫萬侍長,人後叫貞姐姐,比誰都叫的都親。你要是能開口叫個姐姐,說不定,這司禮監大璫就是你!” 三人又大笑起來,萬安臉上一陣臊過一陣,因為他以前也想過這個問題,皇上最寵愛的侍女,竟然和自己一個姓,會不會是本家?可讓他和一個宮女認本家,讓他這大學士的臉往哪兒擱?
第二十章 東宮4學士暢享未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