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底,朝廷將安置溫王李重茂的一座府邸選造完畢,他正式開始走起了出宮的儀式! 首先,在出宮的這一天,李重茂在禮部官員的安排下,先赴內堂叩謝父皇、韋後恩典,得到了父皇和韋後的允許,再入宗廟拜祭,又經過一番儀式,選定吉日,離開生活數年之久的大內。 這一套的折騰,耗費了數日的時間,等到李重茂正式出宮這一天,他基本該準備的也準備好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正式離開大明宮。 跟著李重茂出宮的人並不多,大多數還是一些之前在養德院伺候他的宮人,再加上魚立本這些心腹,也有幾十人的規模,而這還是他要求精簡過了的。 畢竟他身邊的人大部分都是韋後安排的人,李重茂自然是能剔除一個就剔除一個,不想留什麼後患。 出宮的路線很長,先從禁中養德院走到大明宮玄武門,而後和禮部相關的官員會合,在將要離開宮城的時候,他再度對著父皇和韋後所在的內廷方向遙遙一拜。 魚立本安排宮人出發,隊伍由王府賁士引領出大明宮,走入長安光祿坊,在這個過程中李重茂穿著紫袍,騎著一匹汗血寶馬,由王府賁士牽引韁繩,踏上了長安的朱雀大街。 一入朱雀大街,長安繁華的市景便映入眼簾,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與背後巍峨莊嚴的宮城形成了兩個鮮明的世界。 一路上,不斷有民坊內外的群眾被吸引,觀望這場儀式,他們不敢阻攔車駕,而是退到道路兩旁,場麵顯得十分熱鬧。 李重茂由王府賁士護衛一路前行,麵對道路兩旁路人那敬畏有加的眼神,饒是他兩世為人的心性,在這一刻也不由得感受到了一股暢快。 當年漢高祖在還是一介亭長的時候,看到始皇帝嬴政出行的車駕,不禁發出了由衷的感慨:“大丈夫,當如是也!” 今日隨著時代的變遷,人類的生產力也得到了很大的發展,如今李重茂區區一介皇室宗王出宮開府的車駕,也分為負責前頭開路的散樂伶人、以及抬著輦車的力士兩班,再加上護送他前往王府的一隊披甲執銳的王府親軍,那場麵或許比起當初始皇帝出行的車駕也不遑多讓了! 麵對眾人的矚目,李重茂心中也是十分感慨,到了今天終於他邁出了自己重要的一步,未來會如何他不敢肯定,但他發誓一定要比現在好! 懷著這種想法,李重茂內心分外躊躇。在王府賁士的護衛下,他朝民眾揮手致意,初春的陽光灑落在身上,讓他騎馬的身姿顯得是那麼的昂揚挺拔。 “哼,這個少王,不過是出府罷了,竟然顯得如此招搖!” 在街邊一棟酒樓的高樓上,紀處訥看著帶著儀仗招搖過市的李重茂,眼眸中不禁閃過一絲寒光。 對於李重茂,他的內心當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厭惡,雖然兩人沒怎麼打過交道,但當初李重茂教訓了他的侄兒紀興,間接的導致他在朝堂上受到了太平公主一方的打壓,兩人就結下了梁子。 後來侄兒紀興當街被殺查不出兇手,他也本能地覺得和這個少王有關,對方似乎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據我所知,在宗室當中安樂公主李裹兒最為厭惡溫王,現在溫王一時得勢,安樂公主已經感受到了威脅,我想這個溫王或許隻能猖狂一時,等過段時間有他吃苦的時候!” 望著李重茂的車駕自街道上離去的身影,他喝下了最後一杯酒,發出冷笑聲。 ..... 朝廷給李重茂安排的府邸在延壽坊,是由以前的英王府新造而成,屬於親王規格的府邸,占地寬廣,宏偉莊嚴,幾乎是一座不輸於皇宮的宮殿了。 一到王府門口,一部分王府官佐便上前來拜見,領頭的是一個胡須花白的老人,穿著緋袍,他便是王府的長史張文通,之前在內文學館擔任通事舍人,也是個閑差,如今一把年紀了無心於在政途上進取,就被派到了溫王府上擔任長史。 “溫王殿下,府中官佐已俱在此,還有王府衛佐及奴婢,任聽溫王調遣!”張文通很懂事,知道溫王以後就是自己的老板了,麵子給的很足。 “以後要麻煩諸位了。” 李重茂朝麵前的諸位官佐點了點頭,有些人他也不認識,就懶得多說什麼了,畢竟這裡有大部分人他以後都是要開掉換成自己的人馬的。 “王爺,這是目前府上各官佐、親衛及奴婢的名冊,還有府中財貨,請您一並清點。” 一入王府,魚立本就給他抱來了一堆書冊。 李重茂簡單翻了翻,發現父皇李顯或許是覺得他這個兒子剛剛出宮開府,王府上養了這麼多的官佐與奴婢也不容易,直接就給他的官署劃去了封地一年的財物,接近五十萬緡,真是一點也沒小氣。 這賬本上五十萬緡的財物,可以說就是李重茂目前起家的本金了,這筆錢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若是省著點花,接下來必然能乾不少事情! 看完了賬本,李重茂又翻看了一遍府上官佐的花名冊,之後,他向魚立本說道:“這名單上的一部分人,你給我仔細地查查,分辨哪些是跟宮裡有關係的,哪些是沒有背景的。” 魚立本恭敬的說道:“王爺放心,我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一定會在暗中給您查清楚!” “嗯,另外你再給我通知阿婕娜,對名單上一部分觸及紅線的人,給我做好重點監控。” 李重茂目光幽深,他既然已經出宮,那麼韋後必然會派出更多的眼線來監視他,而他若不做好防備,那便愚蠢了。 魚立本領命退下,現在他和阿婕娜一明一暗,都成為了李重茂的心腹,對於這二人辦事李重茂也很放心,放手讓他們去乾了。 安排完事情,李重茂閑著無事,在王府裡逛了起來。 王府很大,三進三出,占地數十畝,幾乎占據了這附近整條街的一大半,門前有王府賁士日夜守衛,府內則是車馬、儀駕一應俱全,看起來威武不凡。 府中前堂是他和官佐議事理政的地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占據了王府三分之一的空間,後麵則是一道用圍墻圍成的院子,這裡麵布置成園林樣式,種植著花草樹木,環境清幽,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來布置的。 此刻許多奴婢在府中進進出出,從外麵搬運東西進來,路上他看到一個女婢,那女婢看到他後也主動拜了下來:“奴婢見過大王。” “是你啊。” 看到麵前這個穿著府中女婢衣裳、顯得有些瘦小的小宮娥,李重茂內心非常欣慰,兩人相識於一場巧合,對方在無形之中也幫了他的忙,而他如今能反饋改善她的處境,也算是還了無形中的因果。 “出了宮感覺還習慣吧?我這裡沒有人欺負你吧?”他低聲問道。 那女婢見李重茂態度如此和藹,甚至有些不適應,她垂下首感激的道:“我在溫王府這裡能夠吃飽穿暖,住得也很好,也沒有人欺負我。” 聽她說話,就像是聽一隻百靈鳥在唱歌一般,李重茂感覺十分有趣。他說道:“那便好,以後誰若對你不好,你可以與我來說。” 那女婢聽到這句話,內心仿佛受到了觸動,眼淚頓時從眼眶裡湧現了出來:“大王對奴婢這般好,還特地將我帶出了王宮,奴婢...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大王。” “哈哈哈,你在我府上好好做事、好好活著,便是最大的報答了。”李重茂笑了笑,又問道:“對了,認識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麼?” 那女婢擦去眼淚,露出一張如清水芙蓉的臉蛋兒,說道:“奴婢叫做...張窈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