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重茂得知自己被皇帝李顯下旨召見入宮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情正朝著對自己不利的方向發展。 不過他也沒有慌張,因為在抓走蕭恒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眼下事態不過是正如預料的那般進行罷了。 在入宮之前,李重茂做了一番準備,他對已經醒來的阿捷娜做了一番交代,又叮囑魚立本將拷問蕭恒的結果做個整理,隨後才欣然入宮。 再度入宮,心境已有了很大的不同。在巍峨的宮墻之下,一位位禁軍衛士組成隊伍邁著整齊的步伐路過,來回巡視。陽光通過宮墻的瓦頂折射下來,反而讓人感覺有些寒冷。 李重茂低著頭,一言不發,在宮人的引領下很快來到了麟德殿。 此刻在麟德殿外,已有數位政事堂的官員在偏殿等候,其中也包括他的叔叔安國相王李旦,這位僅僅比皇帝李顯小幾歲的相王,看起來麵色紅潤,天庭飽滿,一副非常有福氣的相貌。 此刻李旦看到了李重茂到來,並沒有感到驚訝,而是微微朝他點了一下頭。 李重茂上去拜見:“侄兒見過相王。” 李旦點了點頭,說道:“嗯,你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了,放心的進去吧,都是自家人,我一定會幫你的。” 他並沒有忽略這位侄子,反而很和藹的說了幾句話,聽起來讓人倍感安心、溫暖。 “多謝相王。” 李重茂作出感動的樣子,再次對李旦行了一禮。 然而在實際上,他卻並沒有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很簡單,相王李旦若真是想幫他,何不同他一起進去? 不過他也知曉,李旦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苦衷,對方目前在朝堂上都自身難保,自然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不明朗之時貿然下場,要想真正擺平這件事情,還得靠他自己! 進入內殿,李重茂發現父皇、韋皇後都在,旁邊還站立著禮部尚書韋溫、中書令宗楚客、還有門下侍中紀處訥,他們看到李重茂到來,都投來冷漠的目光。 這幾位官員都是中書、門下二省的長官,在皇帝之下,他們便是真正的決策核心,被他們這麼盯著,任何人都會壓力倍增,李重茂也不例外。 不過他今天是有備而來,於是進去之後,便直接拜倒在地:“兒臣叩見父皇、母後。” “玉奴,你來了。”看到李重茂到來,皇帝李顯習慣性的說了句,隨後他看到韋皇後的目光,便立刻改口:“你這個逆子,剛出宮才幾天,怎麼就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了?” 李重茂委屈道:“父皇,誤會啊,兒臣新近出宮,府上自然需要百般用度,無奈之下才做出捉錢之事。誰想到那主簿蕭恒不分青紅皂白就扣下了我的財物,還綁走了我的家奴,這實在是令兒臣忍無可忍!” 紀處訥在一旁聽不下去了,冷笑道:“溫王此言謬矣!溫王私放借貸、與民爭利,本就是大錯,其次蕭恒抓的那名家奴本是我府下逃奴,溫王包庇此人,難道還想狡辯嗎?” “紀大人說笑了。”麵對紀處訥的發難,李重茂非常淡定:“本王捉錢,朝中宗室安樂公主、長寧公主等人皆有先例,本王效仿為之,何錯之有?” “至於你說的逃奴的事情,這一點本王事先並不知曉,沒有將事情告之本王就隨意綁走本王的人,這是有將本王放在眼裡嗎?” “你!!” 紀處訥說不過他,有些急眼了。 韋溫、宗楚客二人也在一旁皺起了眉頭,以前這位少王養在禁中,鮮少露麵,他們都不知其為人。今日一見,他們發現這位少王口齒伶俐、才思敏捷,言語起來竟然讓久居官場的紀處訥都落入了下風! “重茂。”這時候,皇帝李顯身邊的韋皇後說話了:“這些年我與你的父皇忙於政務,疏忽了對你的管教,以至於你今日做出這等錯事,不管如何,這都是我的錯。” 說著,她擦了擦眼眶:“你好好跟你父皇認個錯,然後把人交出來,回宮陪在我們身邊好好修養德行,這件事情便這麼算了好嗎?” 看到她作出傷感的姿態,李重茂依然無動於衷:“母後,我沒錯,我為何要認錯?” “玉奴!”皇帝李顯加重了自己的語氣,或許是他也覺得自己這個兒子最近有些飄了,惹得韋皇後都落下眼淚,是應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禮部尚書兼同中書門下三品韋溫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拜倒在地上說道:“陛下,皇後,我大唐以孝治國,溫王李重茂竟敢頂撞父母,是為大不孝之罪,我建議撤其王府,罰其入內文學館修養德行!” 韋溫的話語擲地有聲,宗楚客、紀處訥聽完二人也點了點頭,仿佛看到了李重茂接下來的下場。 然而下一刻,李重茂再度拜倒在地上,說道:“父皇,母後,不瞞你們說,兒臣此次入宮,並非認錯,而是想要向你們彈劾某個大臣!” “哦?你要彈劾誰?”皇帝李顯皺起了眉頭。 “我要彈劾門下侍中紀處訥!” 李重茂指著一旁的紀處訥,說道:“通過我掌握的證據,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可以證明他在為官這幾年間犯下了多起不法勾當,包括販賣人口、貪墨官府收入、蓄養刺客等等罪行!” 紀處訥聽聞此言,頓時嚇得跪倒在了地上,他朝皇帝李顯磕頭道:“皇上,我沒有啊,溫王在冤枉我!” 皇帝李顯明顯生氣了,問道:“你說的這些事情,可有證據?” “當然有。”李重茂揚起了頭,說道:“我抓走蕭恒,便是為了取得紀侍中違法亂紀的證據,並且從紀侍中府下叛逃的那位逃奴,也已經認我為主,通過她的幫助,我已經掌握了紀侍中的多起販賣人口並轉移贓款的證據,其中還包括他們交易的賬簿,以上證據,我都詳細記錄了下來,並移交給了刑部並禦史臺等官署。” “不....不可能!” 聽到這句話,紀處訥一瞬間嚇得額頭冷汗都冒了出來,他跌坐在地上,嘶吼道:“我做事一向來都很乾凈,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溫王...你誣陷我!” 韋皇後也有些心急了,她沉下臉來,說道:“重茂,你說的這些可是屬實?如果這是你為了脫罪而編造出來的話語,那麼是要負責的!”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李重茂冷冷一笑。 這時候,一個宦官急匆匆地從殿外小步跑了進來,跪在地上報道:“陛下!禦史大夫竇懷貞求見!” “報!刑部尚書裴談求見!” “報,鎮國太平公主求見!” “報,安國相王求見!” 一連串的報聲傳來,殿中的韋皇後、韋溫、宗楚客、紀處訥等人盡皆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