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克兩人一瘸一拐的李筱回到客棧時,已是掌燈時分。李伯道等人見他們狼狽的樣子,紛紛過來詢問緣故,薛克隻好將事情講一遍。 李伯道聽完點點頭,說:“人沒事就好。店裡剛剛也有酒客在說這事,據說漕幫的二當家吳鎮南被殺了,這幾天城裡官府嚴查,大家沒事別往外跑。” “漕幫的?”薛克問:“有神功護體那幾個?” “嗯~是的,漕幫也出懸賞要抓那女人,不論死活抓住了就給一萬兩,有確實消息通報的給五千兩。”盧掌櫃在旁答道:“功夫是有的,但神功護體純粹就是裝神弄鬼罷了”。 “嘿嘿,少爺,好多銀子啊!”護衛劉大憨子不在意什麼神功護體,卻對銀子很感興趣:“咱們要能抓住就好啦。” 薛克還沒開口,癱在一邊的李筱就罵開了:“你個傻蛋,那刺客多兇知道嗎?你這樣的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一刀一個……”邊說邊揮手作劈砍狀,應該是沒從剛剛的驚嚇裡走出來。 “知道是什麼人嗎?”薛克瞪劉大憨子一眼,轉而問盧掌櫃。 “不知道,漕幫都不認識這人,現在懷疑是鹽幫雇傭的殺手。但鹽幫的祝金剛在知府大人麵前賭咒發誓說不是,連生孩子沒屁眼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按理說,這兩幫人有時打起來也會出人命,但雇傭殺手當街殺人這種事要是鹽幫乾的,別說吳老大,連官府都不會放過他們,這事太過了……”旁邊的客棧夥計插口,完事還感嘆一句:“可憐的吳老二,上街吃個酒卻把命丟了……看樣子無聲老母也是時靈時不靈的。” 當天晚上,全城排查城內所有酒店、客棧、青樓、寺廟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可一連鬧數日,刺客毛都找見到一根。漸漸地城市歸於平靜,人們恢復了往日的生活節奏,隻是偶爾還能在街上看到巡城兵丁盤查陌生路人。 到得四月初一這天,在客棧憋了好多天的薛克覺得生活索然無味。向盧掌櫃要了上船值夜的差事,背上包袱到碼頭值夜。至於李筱,暈船的弱雞自然不會跟過來。 傍晚,薛克倒了一杯酒,蓋上毯子半躺在艙內靠窗的椅子上,悠然地開始了自己的值夜工作。 窗外夕陽下落天光漸淡,漫天紅霞之下,九江城內的燈火點點升起。窸窸窣窣的蟲鳴聲伴隨著江邊呱呱的蛙聲此起彼伏,偶爾幾聲烏啼劃過夜空、夜色漸漸深沉…… “日落烏啼霞滿天,酒船燈火我獨眠~薛克喝著酒、念著歪詩很愜意。 “圍住她~抓活的~別讓她跑了~” “跑不了~手弩射她~哎喲……攔住她~” “操!老子的腿~老子要生撕了這賤人~” 急促的腳步聲、呼喝聲從遠處傳來,正在躺椅上迷糊的薛克被驚醒,揉揉眼睛站起來,向外張望。 江岸上火把搖曳、人影模糊,黑夜之下也看不清楚,貌似幾十個人在圍堵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衣人。 “誰又跟誰打起來了?真亂。”薛克站在船艙裡品著酒感慨世道的混亂。 黑衣人雖然單槍匹馬,但身法極其靈活,在人群中左沖右突,往往能在千鈞一發間躲過攻擊,反而是圍攻的幾十人人,不時受傷倒地,慘叫聲在夜空中回蕩。 “武林高手?明朝的高手這麼不值錢嗎?一波又一波地。”薛克撓撓頭,伸長了脖子,可惜光線實在太暗,還是看不清。 當然,此時呼哧帶喘、滿頭大汗的吳顧北,是沒心情感慨江湖人、江湖事的。一邊拚命圍堵一邊指揮旁邊的人:“陳三,準備漁網~,手弩、手弩!射她~” 有人射出手弩,有人拋出漁網。卻見那人一躍而起,騰騰騰幾步踩在城墻上,瞬間拔高了一丈多,在避開弩箭的同時,跳出漁網籠罩,雙腳在空中一蹬,刀鋒直劈吳顧北。 吳顧北咬牙舉刀格擋,卻擋了個空。黑衣人在空中一扭身,刀鋒轉向旁邊的一名江湖漢子的脖子,落地後一個翻滾站起,再次沖出包圍,向前狂奔,很快和後麵的追兵拉開距離。被砍中的漢子站在原地,捂著脖子,無聲無息地倒地抽搐~ “你到底是誰,有種留下姓名!”吳顧北在後麵咆哮著,提刀呼喝著眾人繼續追。而跑在前麵的人卻一言不發。 兩撥人的追鬥已經引起了城門值守兵丁的注意,十幾個人正呼喊著循聲趕了過來,正好就堵在黑衣人逃跑的路線上。此時的黑衣人前後都有敵人,左邊是三丈高的城墻、右邊是長江~ “這回麻煩了咯~”船上觀戰的薛克暗暗惋惜。而那人看了看前頭堵過來的兵丁,猶豫了一下轉身向江邊沖過去。 “堵住!堵住!手弩上~”吳顧北紅著眼沖在最前頭。幾十個人抓不住一個落單的女人,傳出去自己怎麼在九江立足? 此時的吳顧北已經失去理智,他親弟弟被對方當街打死,今晚他自己又差點栽在她手裡。如今卻連對方是誰都弄不清楚,可以說丟人丟到家了。 見女人已經沖到岸邊,吳顧北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大刀照著女人的後背就砍過去。卻見那女人根本不回頭,縱身躍向水麵,避開吳顧北的大刀。在空中突然手臂往後一甩~手中短刀旋轉著削向吳顧北的脖子~吳顧北亡魂大冒,不顧一切地往地上一趴~頭頂一陣冰涼、刺痛~頭皮被削掉了一塊~發髻整個散開~而女人則撲通一聲落向水麵~等吳顧北等趕過來,女人已不見蹤影。 “老大,她的刀。”陳三把鑲在岸邊樹上的短刀拔出來,遞給吳顧北。 “沿著江邊,向兩頭搜!一處都不要放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看看這把刃口不到兩尺的普通短刀,吳顧北毫無頭緒。隻能指揮著剩下的人,沿著岸邊搜尋。自己則迎向趕過來的值守兵丁,總得解釋解釋吧~ 在稀疏的星光照映下,墨色的江水緩緩流動。兩道稀稀疏疏的火把光亮,沿著江岸遠去,岸邊逐漸平靜。在距離黑衣人落水點約十幾丈的雜草下,一個圓溜溜的腦袋無聲無息地露出來。因為雜草的遮擋,岸上的人很難發現草叢下裡隱藏的人。而在船上的薛克卻看得清清楚楚。 過了一會,隻見那人扭身朝遠離江岸的方向遊去。她所處的位置靠近城門,上去很容易被發現,估計是想遊遠些再登岸。 “不愧是高手,水性真好。”薛克靜靜地欣賞遊泳健將的表演。不過很快地,水裡的身影越來越慢,漸漸地變成隨波逐流。 “操!”薛克猶豫了一下,還是一跺腳跑下去。跳上栓在船尾用於接駁的小船,奮力向著江中的沉沉浮浮的人劃過去。 “高手你要挺住啊~等撈上來,你隨便給幾本九陽神功、九陰白骨爪、葵花寶典什麼的,就算報答了哈~”薛克奮力劃動船槳,滿腦子的江湖奇遇。 當薛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劃到那人身邊時,那人已經暈過去了。整個頭臉朝下,倒扣在水裡浮浮沉沉。薛克一把抓住那人的後衣領,使出吃奶的勁把人拉上船,然後把船掉頭死命的往回劃。 靠上大船,把人抱起直奔自己的船艙往地上一放,薛克跟著一屁股坐在地上都快虛脫了。緩了一會見那人沒動靜,薛克一骨碌爬起來,伸手探向那人的鼻子,沒氣了?! “靠!白忙活了?”薛克手忙腳亂地扒開那人臉上亂糟糟、濕漉漉的頭發,捏住鼻子、嘴對嘴開始人工呼吸。 “到底是吹兩口,按壓三下胸口還是反過來?”薛克記不清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吹氣~吹起~按壓~按壓~按壓~吹氣~吹氣~薛克一陣折騰,那人終於開始劇烈的咳嗽,往外吐水。 “總算是救過來了……”薛克鬆了一口氣,攤倒在地板上,側頭打量對方~ 一張蒼白的瓜子臉,彎彎的眉毛、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點點水珠,小巧的鼻子下麵是薄而沒有血色的嘴唇~~是個女人~好像在哪見過~ “是她——”薛克愣住了。難怪剛才胸部按壓的時候感覺很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薛克不自覺地搓搓手指,嗯~真的還滑膩膩的呢~這手感~額……抬手一看滿手鮮血。 薛克不得不再次爬起來,在女人身上翻找起來。身後左側胛骨上插著一根弩箭,很短,估計是手弩發出來的,傷口正滋滋地冒著血~ “啊——”薛克哀嚎一聲,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奔向底艙,拎出兩壇最烈的酒跑回房間。又從包袱裡把備用的金創藥找出來,再找件乾凈的內衣撕下幾根兩寸寬的棉布。做好準備工作後,薛克雙手合十。對著昏迷的女人說了聲:“抱歉!”伸手去解女人的衣服…… 黑色的上衣褪下,裡麵隻剩一件紅色荷花肚兜,飽滿的胸部、白皙的鎖骨、平坦的小腹、圓圓的肚臍眼……薛克有點暈,咽了咽口水:“嗯~我現在是救死扶傷的天使、是雷鋒、是柳下惠、是聖人~” 做好心理建設的薛克,輕輕把人翻過去。避開白晃晃的後背,把注意力集中在左肩後麵的傷口上。先用烈酒沖洗傷口,而後用棉布裹住箭尾,咬一咬牙,用力往外一拔! 女人一聲悶哼,猛地睜開眼睛。頭都不回伸出右手一把掐住薛克的喉嚨,跟著回頭惡狠狠地盯著薛克。 薛克被掐得麵色漲紅、眼前發黑,卻不敢亂動。舉著那支拔出來的弩箭,在女人麵前拚命示意。 過了好一會女人好像明白了,手上放鬆了一點:“你~你~是誰?!” 薛克拚盡全力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薛——克——” 女人像是鬆了一口氣,放開薛克的喉嚨,雙眼一翻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