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黃河岸邊某大型城市,似火的驕陽仿佛要把柏油路麵曬化,也將大街上所有的行人都驅趕到了屋內,平時喧鬧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冷清。 大街上沒有太多的車輛,隻是在一棟臨街的老式居民樓下,一輛老爺車——2000年前後生產的家用轎車顯得格外紮眼,車身上油漆早已斑駁,且布滿了灰塵,顯然許久已經沒有人動過。 一輛城市戰車悄無聲息地行駛至居民樓下,車輛剛剛停穩,一隻鴿子大小的無人機就從車頂的微型彈射倉中飛出,迅速展開機翼,向著二單元五樓的窗口的飛去。 戰車車艙內的,四名黃河突擊隊的隊員,正吹著空調,翹著二郎腿,悠閑地看著無人機攝像頭傳回的實時畫麵。 他們倒不是輕敵大意,實在是這次的目標太不上檔次了。 這次要抓捕的是一個82歲的獨身男子,年齡太大不說,而且還是一個跛了一隻腳的殘疾人,更離譜的是,他所犯的罪行,也確實不夠驚天動地。 指揮係統傳來的犯罪資料顯示,這名罪犯所犯下的“滔天大罪”——竟是在市中心的商業街,用拐杖連砸了十幾家商店的玻璃櫥窗,出人意料的是,現場雖然被破壞得一片狼藉,值錢的東西卻一樣也沒有丟。 按說這種案件,轄區警局派兩個普通警員就可以解決了,可是AI指揮係統,卻偏偏把這個任務分給了黃河突擊隊,而且係統發出的出勤指令裡麵,赫然列著整個警察部隊的鎮山之寶——雪豹城市戰車。 這雪豹城市戰車可以算得上是特警部隊王牌利器,底盤和車身由步兵戰車改造而成,配有高性能計算機、彈射無人機、30毫米機關炮,而且設計者在改造這款戰車時,刻意想把它設計成一個綜合性的保障平臺,在車內加裝了3D武器打印站,可以用新型材料現場設計製造特種武器和工具;設置了微型醫療站,可以用機械手完成傷口清創、縫合等手術。 這輛比黃金還金貴的城市戰車,可是整個突擊隊的心肝兒,外麵的人誰也別想碰一下。 兄弟警隊有些棘手的任務,想借這輛戰車出來撐場麵、壓壓陣腳,百分之百要吃閉門羹:“想借,沒門!” 可就是這樣一個整個突擊隊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寶貝疙瘩,卻被腦殘的AI用一條冷冰冰的指令拉出來曬太陽了。 隊員們盡管對這次任務腹誹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因為從2035年起,全國的警務係統開始上線智能警務係統,從接警、案件分析,再到人員調配、戰術設定,都交給了AI。五年來,通過AI下達的接處警命令累計超過兩百萬條,幾乎沒有出過任何錯誤,更令高層感到滿意的是,在AI的幫助下,全國警員保持著零傷亡的記錄。 正是由於對AI指揮的絕對信任,對任何一條具體的指令,基本警隊都沒有質疑的權利。 監視器傳來老式居民樓5樓的實時畫麵,空蕩蕩的房間裡,靠墻擺著一張單人床,一張老式木桌,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桌前,他低著頭,麵無表情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溝壑,桌上放著一個泡滿了茶葉的玻璃杯,茶葉在杯子裡上下翻動。 一把簡易的木製拐杖,孤零零地靠桌邊。 這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如果非說他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那就是他鼻子上架著的那副大的幾乎可蓋住半邊臉的眼鏡了。 “紅外掃描,金屬探測,看看房間裡有沒有可疑物品。”盡管對這次任務看不上眼,突擊隊隊長衛大江出於職業的嚴謹,還是要求隊員們把戰術偵察做得更細些。 “嫌疑人身上和房間裡沒有任何武器,連個金屬片都沒有!房間隻有一個出口。”負責技術偵查的特警戰士猴子,應聲回答。 “黑熊破門,我和猴子負責抓捕,飛豹負責看車!使用非致命武器。奶奶的,這個破係統,管的太寬,是不是老子以後上廁所用哪隻手擦屁股也要聽它的?!”隊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智能指揮係統這次越俎代庖,把整個小隊每個人的戰術任務都分配好了,這讓衛大江非常不爽,但他仍吩咐大家執行。 一分鐘後,衛隊長帶著兩名戰士,打開城市戰車的後門,端著電擊槍,一路小跑進入居民樓,綽號飛豹的特警戰士雲飛,則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戰車內,雙眼緊盯著屏幕,視線在戰友們戰術頭盔傳出的畫麵和無人機傳回的犯罪嫌疑人畫麵間來回切換,絲毫不曾懈怠。 在國際特警大賽中曾拿過兩次個人全能冠軍,總成績甩了外國同行一大截的雲飛,也許由於出身工程師世家的緣故,射擊、機械、格鬥、攀爬這些精細活樣樣出眾。正因為他這種快準狠的戰術特點,黃河突擊隊在成立之初,衛隊長特地把“飛豹”這個綽號留給了他。 衛隊長帶領的戰術小隊,很快悄悄地摸到五樓房間的門口,隊長跟雲飛做了最後的情報溝通,監視畫麵裡,那個老頭如同一尊雕塑,絲毫未動。 隊長下達了破門的命令,就在身強力壯的黑熊掄起撞錘把房門撞開的同時,房間裡的老人,一躍而起,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向門口扔去,一縷紫色的煙霧迅速升騰起來,將沖進門的三名特戰隊員籠罩住。 “不好!有毒!”通話器裡衛隊長示警的聲音非常急促,倒地聲,痛苦呻吟聲……通話器很快陷入一片沉寂。紫色煙霧迅速散去,隻見他們三人倒在門口的地麵上,一動不動。 那老頭卻如同沒事的人一樣,冷冷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人,轉身摘下眼鏡,望了一眼窗外,仿佛要通過攝像頭與雲飛對視一般,然後如一隻野貓般飛身躍上窗臺,順著墻壁上的排水管飛速的向下滑。 盡管雲飛也是一名久經戰陣的戰士,加入警隊以來,屢次參與大型抓捕任務,可是一個精乾突擊小隊被人一招團滅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雲飛充滿了震驚、悲傷,甚至還有些許的恐懼,各種情緒的沖擊,使他愣住了兩三秒,也就在兩三秒時間裡,那個老頭已經滑到了二樓。 必須馬上行動,雲飛一把從武器架上抓起一支突擊步槍,打開車艙後門沖了出來,可當他打開車門時,卻發現那個老頭已經順著排水管滑到地麵,飛快沖到路邊那輛老爺車跟前,伸手去拉車門。 雲飛迅速端起槍瞄準老頭的頭部,扣動扳機,準備給這個可恨的罪犯致命一擊。然而就在扣動扳機的一剎那,那個醜陋的後腦勺卻如同長了眼睛,向左一偏,子彈擦邊而過,直接打在了已經半開的車門上。 不待雲飛再次瞄準,老頭已經鉆進了車內,關上了車門,車子仿佛不用打火,一下就如利劍般竄了出去。 雲飛無奈之下,隻得飛身重新登上雪豹城市戰車,一腳油門加速追了上去。 那輛老爺車很快重新出現在城市戰車的駕駛雷達裡,直到這時,雲飛雖然心情非常沮喪,但他卻堅信前麵老爺車裡的罪犯肯定無法逃脫。畢竟,在城市戰車這種追逐飆車的大殺器麵前,前麵那輛老爺車就如同一個紙糊的玩具,不堪一擊。 按照雲飛的設想,隻要突擊戰車能夠超過前麵的老爺車,他就能憑借城市戰車數倍於對手的重量,將它硬生生的截住,就算猛烈的撞擊,他也可以確定,城市戰車肯定會毫發無損。 出人意料的是,前麵車裡的老年罪犯,似乎也是一個駕駛高手,每次城市戰車迫近至老爺車幾米的距離時,又總是被他巧妙地拉開。 這場追擊戰僵持了十多分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行駛到了橫跨市中心的黃河大橋上,雲飛的頭上也布滿了黃豆大的汗珠。 最近幾年,由於氣候轉向暖濕,上遊降雨量迅速增大,黃河水流量成倍增長,河道的寬度也不斷增長,為方便交通,全市新建了這座跨度達十公裡的黃河大橋。 這座大橋由於所處的水文地質條件復雜,水底暗湧旋渦密布,施工難度極大,兩年前,大橋竣工時,轟動了整個工程界。 追逐至大橋正中央,城市戰車終於追至與老爺車齊頭並進的位置,在兩車並駕齊驅的幾秒鐘裡,雲飛透過車窗,看到了這個剛剛殺害了自己戰友的罪犯,發現裡麵根本不是一個老人,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 原來是化了妝的! 雲飛隱隱感覺,這名男子的側麵輪廓,似曾相識。 就在城市突擊車慢慢超越老爺車,事情向著雲飛設計的劇本演進時。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老爺車突然轉向,斜著向城市突擊車撞去。 這不是自殺嗎? 然而,這個看起來不自量力的撞擊,釋放的能量卻遠超雲飛的想象,五十多噸重的城市戰車,被撞得淩空翻滾,直接翻過了大橋的護欄,以奇怪的弧線墜向奔湧的黃河河麵。 這場追擊戰事發突然,雲飛沒有係安全帶,整個人在翻滾的城市戰車中翻來撞去,頭上傳來陣陣劇痛,意識逐漸模糊。 朦朧中,雲飛回憶起,撞車前,那名青年男子嘴角掛著微笑,這微笑意味著什麼?是慶祝自己的詭計即將得逞?還是嘲弄他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