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海大人的俸祿,真的夠用嗎?(1 / 1)

這邊,朱棣很是疑惑:“先生,咱有一點不明白,你都說了這位海大人是個難得的好官,為何他還過得不好呢?”   隻有在朱棣的身邊。   塗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麵色微變。   深深的看了李塵一言,搖頭一聲嘆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李塵麵對朱棣的疑問,隻是瞇著眼睛笑道:“老燕你別急嘛,我先問你一個問題;這知縣,是七品官吧?”   朱棣不假思索,直接點了點頭:“沒錯,一地知縣,在我大明乃是地方正七品官。”   李塵笑意盈盈,眼眸中突然帶上一縷精光:“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這正七品官,一年的俸祿是多少嗎?”   朱棣一臉懵逼,他眨巴了下眼睛,一臉茫然的望向李塵:“這……”   “先生,咱還真不知道……”   他一個堂堂的燕王,怎麼可能會去關心一個區區七品小官的俸祿呢。   倒是這邊。   塗節深深的看了李塵一眼,而後便是嘆息一聲:“若是此前,七品官員的俸祿,是八十石。”   “今年正月,陛下重新規定了俸祿,正七品官員,年俸百石。”   “各省、部、府、州、縣、衛、所、臺憲有司官專門負責,驗數月支。”   李塵微微頷首,望向塗節:“這麼說來,一個七品的知縣,哪怕是在如今,每月可直取的俸祿,差不多也就是在八石多一點的樣子。”   “我說得沒有錯吧,塗大人?”   塗節點了點頭:“先生所言,分毫不差。”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之後,李塵的目光在朱棣和塗節的身上不住的逡巡著:“那麼塗大人,老燕,且容我問上一句。”   “你們覺得,一年一百石的俸祿,對於一個七品知縣來說,夠用嗎?”   隔壁。   直到這個時候,朱元璋哪裡還不知道,李塵想說的是什麼。   不過,他的臉色依舊是不太好看,反而是怒道:“怎麼著!?這小子是覺得咱這個皇帝吝嗇,給那些個官員們的俸祿低了!?”   一麵說著。   朱元璋似乎是有些不大解氣,直接是望向了一旁的朱標:“標兒,你說說,這小子說得都是些什麼話!?”   “咱們今年如此開恩,七品官員一年一百石的俸祿啊!一個人敞開了吃,一年六石的糧食,怎麼著也夠了吧!?”   “咱給這七品官員們的俸祿,足足可夠十幾個人吃的了,便是拖家帶口,家裡丁口多了些,難道還不夠!?”   “分明是那些人,貪心不足,想著要錦衣玉食,想著要吸咱和百姓們的血,和咱有什麼關係!?”   一旁。   朱標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沒有出得出口。   其實這個問題,他從前和朱元璋提議了無數次。   從洪武四年,剛剛正式確定了官員俸祿開始,他便屢次建議,讓自家父皇提一提官員們的俸祿。   但是呢?   他這父皇,直到今年,才不情不願的提上了一些。   但眼下,是經過了十餘年發展的大明……   其物價早已不是當初百廢待興時候的大明能比的了,這七品官不過一百石一年的俸祿,其實還比不過當初八十石一年的俸祿呢……   當然,這些話朱標也隻是在心裡想一想。   即便是他,每次一提此事,必定是引得朱元璋大發雷霆。   所以不到恰當的時候,朱標還真不敢在朱元璋麵前提起這事。   朱標不說,隔壁牢房中的李塵,替朱標開口了。   “這位海大人啊,身為大明的七品知縣,每年可以領到一百石的糧食,看著其實不少了吧?”   搖了搖頭,李塵嘆息道:“但是啊,他出身貧寒,上有垂垂老矣的雙親,以及嶽父嶽母要供養;下有幾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當然了,還有他自己和妻子。”   “光是這幾扣肉,每年的吃穿用度,就占了他大半的俸祿了。”   “但是,光吃糧食不夠,偶爾一兩個月,總得帶上點葷腥吧?”   “於是乎,俸祿便再去了一些。”   一番話下來。   朱棣瞪眼:“這……”   本來,剛剛李塵說起這事的時候,他還覺得並沒有什麼。   但是現在,隨著李塵這麼一講,他終於是明白了其中的嚴重性。   而塗節,更是搖了搖頭,再一聲長嘆。   隔壁,本來正憤怒不已的朱元璋,也突然是沉默了下來。   他沒有再說些什麼。   隻是陰晴不定的目光,死死的望向了隔壁牢房。   這邊。   李塵依舊是在細細說著:“海大人的長子和此子,到了要讀書的年紀,拱孩子們上社學,再去了一部分的俸祿。”   “所以,海大人剩下來的俸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其實已經所剩無幾了。但偏偏,當年他家貧寒,無力供養他讀書,是鄉裡的父老相親們,幫襯著供他讀書。他每年再為鄉中無力生活的鄉民父老們一些扶持,這也不過分吧?”   隨著李塵一攤手。   瞬間。   整個現場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朱棣已經是瞳孔猛縮。   至於塗節,似乎是有感而發,以手捂麵,不再言語。   至於隔壁。   朱元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眉頭不住的跳著。   微張著嘴巴,想要說些什麼。   但是半晌,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得出來。   而後,李塵這邊,再給了朱元璋致命的一擊:“所以啊,這位知縣每年足足一百石的俸祿,光是做這些事情,就已經花了個精光。”   “你們覺得,堂堂一個知縣,每年隻做這些事情,就足夠了嗎?”   “他就沒有其他花錢的地方了嗎?”   “很明顯,是不夠的。”   “畢竟,每年同窗相聚,招朋會友,這要錢吧?”   “每年上下走動,這要錢吧?”   “有個三災六病,人情往來,這也要錢吧?”   “但是,海大人他,沒有錢了啊,這位大人,他是個錚錚鐵骨,不收賄賂,不收禮,不拿百姓一針一線。”   “他的錢,要從哪裡來呢?”   “可笑,可憐,可嘆;一個大明的七品官,竟然要為了生活錢糧而發愁。”   李塵一聲聲的幽幽的嘆息,仿佛是一根根的刺,直接紮進了朱元璋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