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喀琉斯,其名字來自一個遙遠星球的陌生英雄。而那裡就是我此行要去的地方。我們稱呼那裡為丟失地。” 在離開丟失地的三百年後,人類生活在距離那五點三億光年的一個遙遠的星球,這並不是世界的終點,但卻是人類在無盡的宇宙中所尋找到的可供人類居住的第七個棲身之所,也就是我的家鄉——A1264。這裡是我們現在人類的新家。我們稱呼它為麻鬼。魔鬼般毒辣的陽光,遍地綠油油的麻葉,清新且充足的氧氣。隻是人類卻生活在地下,舍棄了光明,不與地上的植物和動物相爭。在這個巨大的星球上,天空中漂浮著三個月亮,兩個太陽。太陽一大一小,位於東邊和西邊。他們隨著時間交叉的移動,為星球帶來幾乎終日的光明。在這裡,白天有二十六個小時,黑夜則有三個小時。隻不過我們生活在地下,白天和黑夜對我們這等人沒有太大的關係。我們這類人建立了麻鬼星,建立了城市和村莊,建立了地下交錯復雜的穴道。我們鋪設了履帶和道路,我們為智能機械的修復建造提供了時間。當然,我們也為此而驕傲。依靠著麻鬼星漫長而又強烈的太陽光,僅太陽能發電便可源源不斷的為我們輸送著整個社會運作的力量。這裡燈火通明,色彩繽紛的霓虹燈照亮了永不止息的街道。人類幾乎不需要行走,固定的運輸帶會將人類運送到他們選擇去的地方。無論是hotel,還是商場,亦或是武器販賣店和食物配給管理所,統統都有著屬於履帶的專門入口。我們並不像生活在地下的生物——地尋。我們還沒有進化出適應黑暗的眼睛和其他感官。所以地下的燈光永不熄滅。地尋是一種長著三隻鼻子的嚙齒類動物。他們的每隻鼻子都有著一個鼻孔,分別用來嗅,感和排泄。他們的個頭很大,大概有三十英尺。在我們開拓地下的初期,是他們幫助了我們進行勘測。而到了現在,他們依然是我們地下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幫手。當然也是僅存的。我們使用他們,食用他們,並感謝他們。 我生活在黑石區的米迪亞路的拱門大街。這是個燈光較為稀少的荒涼地方。我和我的父母住在一起,他們近四十歲,都是人類社會裡偉大的挖掘工人。在這裡,挖掘工人是一份備受尊重,難度較高的職業。他們的工作危險,與他們的工資並不匹配。這就是這份職業的偉大之處。駕駛開鑿隧道的碳星機是一件很有技術含量的事情,它的功能齊全,主要是開鑿和探測兩種功能。其每臺的價格不菲,價值約三千萬聯合幣(當然這是機構提供的)。我的父母都是經過專業培訓,在層層選拔下脫穎而出的。也正因此,他們才獲得了可供後代讀到高中的全免福利。但這就到頭了,他們無法供給我讀完大學,也無法依靠我獲得跨越身份的機會。麻鬼星隻有著一所大學,而能讀完的人都是些上流階級的人,當然能考入這裡的也大部分都是如此。隻是有些例外,比如我,比如其他的一些不幸考入的家夥。我們的第一年學費全免,被那些上流社會的老爺們施舍。而他們這樣做則是為自己沒有考入的孩子買一個進入大學的機會。我隻上了一年,由於沒有獲得獎學金,而不得不輟學,最後淪為一個街邊的混混。 麻鬼星的大學是一座輝煌的建築,雖然它建在地下,但是其光芒卻像太陽一般溫暖。它擁有一個圓形的通往地表陽光的天窗,那是圖書館的中央,是我這般生活在犄角旮旯裡的潮蟲無論如何都融入不進去的地方。畢竟在這裡,衣著的不同使得高貴的少爺小姐不屑與我肩並肩,他們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永遠上不到第二年。隻是在那段時光裡,我仍然見識到了不一樣的世界。它使我感受到了不明的渴望。 沒有人可以飛往宇宙,沒有人再有權力去向往外麵的世界。在這個地方,飛行器全部都已經停產。巨大的物質資源使人們相信這裡是天堂。這裡的物質資源極大的豐富,擁有著源源不斷的電力和水源,煤炭,石油,天然氣等老舊且過時的燃料在這裡也同樣用之不竭。在大學期間,我有幸的接觸到了最全麵豐富的資料庫,也正因此我看到了那些幾乎看不到的宇宙的照片。那漆黑和星點令人向往。 我渴望飛行,夢想著駕駛飛船。我想要飛入宇宙,沿著人類遷徙的偉大之路重走一遍。在資料庫電子版的《人類尋星史》中記載了在三百年前,在被我們稱之為丟失地的那個地方。那如同一塊枯朽的木塊,被榨乾了最後的一滴汁液。人類的生命受到逼迫,被迫離開。最終,一批人類駕駛著史無前例的巨形飛船安全的駛入了太空。那所飛船容納了一億三千萬人,攜卷了丟失地上幾乎僅存的所有淡水。而在他們走後,當時留在丟失地上的人類則還有著十二億五千萬之多。 尋找新家無疑是漫長的旅程。人們走出丟失地,走出他們所建立的漂浮在太空中的空間站,以及那些開墾過但荒廢的星球。他們朝著曾經檢測過但從未敢追尋的無數密密麻麻的星球,那是15500億光年的尺度,在這尺度的範圍內,有著數不清的行星。目標是2.3億光年,這是當時飛船上的人類推斷自己所能到達的距離。當時他們沒有想到他們前前後後一共登陸了一千二百七十個星球。而選定居住的星球則隻有七個。他們第一個選定的住所是第六十二個被找到的星球,他們在那生活了二十年。而二十年後,他們離開了。選定的第二個居住地是第七十一星,也就是A71.。他們在那裡又居住了二十年。他們幾乎隻在每個長居的星球生活二十年,同時他們也越走越遠,直至早已超出當初預計的界限。最終,在他們找到第一千二百七十一個星球的時候,他們沒有登陸,而是折返。他們回去,選定了第一千二百六十四星,和當初離開時就已經決定留在那的同胞共同生活。而那就是A1264——屬於我們的麻鬼。也由此加上折返的九千四百八十萬人以及當初留在那的二十萬人構成了麻鬼星的人類群體。這是片未開墾和未被智慧占領的土地。 在此前降臨的那六個星球上,每一次都有幾批決定永遠居住的人類。每一次停落,船內的人數就在減少,但是在啟程後漫長的路途中人類的數量又會增加。畢竟除去停落在那六個星球的總年份,飛船流浪在宇宙中的時間也已經長達了一百年之久。沒錯,我們這批來到麻鬼星上的人類在此生活了還不到七十年。而且這趟旅行也並不止有我們人類進行參與。與我們同行的還有一種新型的高智慧群體——猩人。他們是當初被基因試驗成功後的第一批猩猩的後代。他們擁有了和人類相同水平的智慧,並且還擁有著比人類更強壯的身體。他們富有野心。其祖輩也就是那次實驗成功所誕生的第一批猩猩,他們阻止了實驗的再研發。他們運用自身稀少的數量和富有爭議的身份博取了廣大人類的同情。也由此他們爭取到了屬於自己的合法地位,獲得了投票的權力。甚至他們在政治中運用高超的手段和計謀來博取到了議會的席位,當然還有他們老套的手段:博取同情和挑起矛盾話題。也正因此,他們同樣獲得了機會和人類一起來到了麻鬼星。他們現在唯一的弱勢是數量,雖然他們同樣以此自保,但這始終是他們的弱勢。到達麻鬼星上的猩人數量隻有兩萬,而現在也隻不過有五萬左右。而我的好朋友傑克,他就是一隻猩人。 “你要去哪?” “送外賣。” 傑克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他高挑的個子擋住了我的去路。他站在離我不遠的路口,穿著廉價的藍色牛仔外衣,其背後藍紫色的霓虹燈光照得他像是電影《流光溢彩》裡的殺手。特別是它深邃的眼窩,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 “你來乾嘛,傑克?”每次看他我都有種壓迫感。 “劉江博士找你,你沒有看信息麼?”他笑著對我說道,高高凸起的大嘴一笑起來便會露出大麵積的牙齦和一抹白色的齒光。 劉江博士是人類中心技術產業開發基地研究所的主要成員。這個研究所的每一個主要成員都有著自己的團隊和專屬項目。每個人都是人類寶貴的財富之一。換句話說他們都是上流社會的一員。劉江博士是精英中的精英。但他卻是我的朋友。我們是大學的時候認識的。他是當時我的物理老師烏茲別茲的好友,是學校的特聘名譽教授。我們是在圖書館的外麵相識的,而又因同樣禁忌的夢想連接了感情。劉江博士同樣不喜歡走進圖書館,他總是快速的進去,又快速的拿著紙質的書籍出來。他討厭和那群人沐浴在陽光下。 劉江博士也是一位飛船愛好者。在這個不分白天黑夜的地下世界,普通的人類很少見到陽光。通往地麵的入口總共隻有十二個。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從未出去過。這其中就包括我,以及我的父母和傑克。當然我想還有居住在我那片街區的所有人,又或者說人類的百分之九十九。隻有第一批來到這裡的人類,那些最開始不得不在地表生活的人才知道這個世界的全貌。他們在飛船上看到了這個星球的全部,也真真切切的站在了這個美麗星球的表麵。但也就是他們決定了人類轉到地下繼續著未來的生活。 地下並不是沒有陽光,就像大學的圖書館,有些地方開鑿了遙遠的天窗隧道,有些臨近地表的地方則也會有窗口用來接引陽光的照射。陽光稀少的地方是窮人的公園,是中產階級的居所。有些地方緊貼地麵,或者說生活在深坑,隻是在那天然的洞口處增加了一層厚厚的屏障,危險被阻隔,熱度被減弱。材料珍貴,價格高昂的玻璃是富人的特供。他們甚至在這地下擁有著自己的庭院和花園,並同時享受著外麵美麗的風景和廣闊的天空。劉江博士就居住在那,也是因為他的邀請我才有幸見識到了這一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廣袤的沒有被鳥屎遮擋過的藍天。 蔬菜和糧食被種植在地表,由“貴族”階級出身的男人們擔任著監察管理人員。這是一項毫無技術、毫無壓力可言的工作。農作物的種植並不需要人類親自上陣。“農奴”是專門種植和收割農作物的機器人的名稱。據網絡視頻和新聞的播報來看,它們擁有著巨大無比的體格,其外表的顏色為赤紅色。它們的身形像是一種地上的生物——瓦倫象。瓦倫象是一種巨頭短身的哺乳動物,它身高三十英尺,體長十五英尺。其體重可達二十五噸。它喜好深入幽暗的森林避暑,在夜間的三個小時內出來覓食。它們擁有茂密的紅色體毛,垂到地上,遮蓋住腿腳。“農奴”貌似就是以它為原型打造而成的機器,且分為不同的類型。每一種類型都有獨自完成從種植到收割一種農作物的能力。它甚至不需要被駕駛,地麵上固定的軌道便是駕馭它的韁繩。最後成熟的農作物被它們安放到輸送帶,從始至終都不需要人類的幫助。而監察管理人員的工作既是去按動那小小的可掌管開始和暫停的按鈕,僅此而已。這是社會上公知的潛規則,是所謂“貴族”為自己那少有的不成材的私生後代所留的出路。可笑的按鈕以及它們的工資都由我們來出。 劉江博士的私人實驗室要經過一條地下河,在那能聽到嘩嘩的流水的聲音。那裡並不像黑石區那麼的吵鬧,混亂和刺眼,也並不像高地區,雲區那樣的上流和高貴。這裡像是偏僻的角落,偏僻到沒有人注意,沒有人會記得,偏僻到隻有劉江博士會把實驗所安置在這裡。當然,這隻是他的私人實驗室之一。這裡昏暗,幽長,名字叫做三號街。起初我對這的一切感到十分的疑惑,畢竟麻鬼社會的每一個地方幾乎都被充分利用著,這裡又怎會如此荒蕪呢?但是後來劉江博士告訴我說這條街都是他的資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就是金錢的魅力。在接近實驗所附近的地麵,以及旁邊的洞壁上都覆蓋著一層金屬,這金屬是從博士的實驗室那裡漫出,像是生長的植物。在這裡的盡頭是一扇布滿了紋路的厚金屬門。當站在這裡時,微型的機器在我無感的情況下掃描了我的全身,它在一瞬間核實了我的信息,並立刻向著兩邊收縮。 迎麵是座橋梁,而不是什麼擺滿儀器的工作臺。橋梁下流淌著黑河,河麵則被巖壁上的燈光照亮,顯得深不可測。我渡過河,真正的實驗室則就在對岸。整個實驗室的外觀不過是一麵鑲嵌在巖壁裡的彎曲的黑色玻璃墻。玻璃是單麵的,但我敢肯定博士現在一定就在看我。 當我進入實驗室後,博士正坐在工作臺上。實驗室是一個很大的空間,大概有一公頃。其內部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飛行器。這些全都是博士自己的發明。這行為當然同這些飛行器一樣都是不被允許的。在飛行器已經全麵停產的現在,也隻剩下像劉江博士這樣的上流階層敢偷偷摸摸的搞這些。當然這些也都是個人的秘密。 “阿喀琉斯。”博士見到我表現的很開心。 “是什麼新發明,博士?傑克說您找我。” “你猜的很對,阿喀琉斯。但是你不要激動,因為在這你見不到它的真身。”博士朝我走來。他領著我去了那座S型的工作臺。在劉江博士的操作下,臺麵浮現出一個奇怪的虛擬影像。 “這就是我的發明。” “這是什麼?” “這是飛船,一艘宇宙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