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晌午,蘇輕雨才回來,瀝風見她眼圈紅紅的,知道她肯定沒少哭,有些心疼的給她倒杯水,安慰到:“想開些,人死不能復生!” 蘇輕雨眼淚又落淚下來,說:“是外公把我養大的,可是,我前天還氣他,瀝風…你說是不是…是我將外公氣死的。” 瀝風安慰到:“傻丫頭,這不怪你,人老了就得去另外一個世界,在另外一個世界重新開始,然後長大變老,最後離開那個世界,再次回到這裡,再從新開始,如此周而復始,人間才會五彩繽紛呀!若不然,沒有新的生命注入,世界該多麼枯燥乏味!” 蘇輕雨認真的聽著,半晌說:“我不喜歡這樣,若人可以不死,我們永遠這樣該多好啊!” 瀝風苦笑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沒有死,哪有生,不經歷死亡,又如何知道活著的珍貴,隻有開啟生死輪回,才是這個世界最讓人著迷的地方。” 蘇輕雨看著瀝風,輕聲說:“瀝風,你怎麼懂這麼多?” 瀝風苦笑著說:“因為我死過。” 說到這裡,瀝風的思緒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那場災難中,可是冪冪之中,他感覺記憶中還有一場災難,隻是太過模糊,他抓不住一絲記憶。 蘇輕雨看著瀝風,柔聲問:“給我說說你的過去好嗎?” 瀝風笑到:“好,但不是現在,現在你需要睡覺,等你睡好了,我就告訴你。” 蘇輕雨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鬼使神差的說了句:“你抱我睡。” 瀝風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蘇輕雨便紅著臉,起身走到床邊,說:“逗你玩呢,不過你不準走開,我害怕。” 瀝風心中好笑,說:“睡吧!我不走。” 老太爺落氣當天,蘇家的快報便奔往各地報喪,二十天後組織吊唁,此時正值五月,天氣已經變得炎熱,不過以蘇家的能力,將屍體保存幾個月還是能辦到的。 這些天,瀝風除了陪蘇輕雨,便靠著練功打發日子,期間也與蘇輕雨一起,陪著東方璃出了幾趟門。 祭奠的前一日,蘇輕雨一早就到她母親哪裡去了,瀝風坐在屋裡百無聊奈,便出門走走,不成想走到了蘇慕北的書房院外,正好趕上裡麵的人出來。 瀝風見到當先一人是桑無蹤,跟著出來的是東方梟,後麵是蘇慕北與一個不認識的中年男子。 雖有些奇怪,但瀝風懶得理會這些,不成想東方梟看到了瀝風,於是問蘇慕北:“蘇兄,前麵哪位少年,與你們是什麼關係?” 蘇慕北見是瀝風,冷哼一聲,道:“哼,沒什麼關係,東方兄認識他?” 東方梟冷聲到:“認識,怎麼會不認識,若他與蘇兄沒關係,我想將他帶回去。” 蘇慕北點頭說:“嗬嗬!請隨意。” 這時桑無蹤開口說:“別在蘇府動手,他好歹是李文濤的義子,這段時間,別與天劍門惹出摩擦。” 東方梟:“這是自然。” 瀝風見東方梟看向自己,又與蘇慕北談話,心中苦笑,暗道:看來又多一個麻煩。 他心裡清楚,等他出了天陽城,蘇慕北、東方梟、桑無蹤,估計沒有一個會放過他,隻能感嘆,自己就是招惹是非的命啊! 第二日開吊,各方賓客紛紛入場吊唁,瀝風自然也來到現場,來了小一個月,祭奠一下也是應該的,雖然他知道,躺著的老人肯定不喜歡他來。 “南詔王、國師、禮部尚書代大炎皇帝前來吊唁…” 一行人緩緩從門廳走來,當前一人二十出頭,此人正是當朝大皇子南詔王洛子予,國師與禮部尚書分左右跟著,還有兩名護衛跟在後麵,院子裡的人齊齊跪下叩首。 蘇輕雨輕聲對瀝風說:“最煩這朝廷中人,動不動就讓人跪著。” 瀝風連忙小聲製止:“噓,小聲點,別給你們家惹麻煩!” 祭奠完畢,由蘇家知客領著前往會客廳,南詔王走後,眾人紛紛站起身,等著後麵通傳。 “天劍門大長老雲文海代掌門前來吊唁…” 瀝風一聽天劍門,頓時心中親切,見不是義父,稍有失落,隻見雲文海帶著兩名弟子走進來,他掃一眼便見到瀝風,沖瀝風點點頭,瀝風連忙回以微笑。 後麵接著通傳到:“天刀寨少主桑無蹤前來吊唁…” “東方世家家主東方梟前來吊唁…” “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天棄前來吊唁…” “南疆鹿無情代極樂穀主、紅曼宮主前來吊唁…” 蘇輕雨:“他怎麼也來了?” 瀝風更不解,問到:“他怎麼代表兩個門派?” 蘇輕雨:“他爹是極樂穀主,他娘是紅曼宮主,你說能不能代表?” “白城辛家堡堡主辛紅塵前來吊唁…” “南疆漓水閣閣主袁明月前來吊唁…” 瀝風:“她怎麼也來了?不知道漓水閣現在什麼樣了!” 蘇輕雨:“想知道,你去問人家呀!” 瀝風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再說話。 這時門廳外麵,來了一位青衣長衫中年男子,直接邁步往裡進,通傳見他也不排隊,更不出示喪帖,連忙攔住問到:“請問大人尊姓大名,有沒有請柬,容我通報一聲。” 那人冷冷說到:“沐兆陽。” 攔他的通傳稍一遲鈍,頓時嚇得一陣哆嗦,牙齒打顫的說:“邪…邪…不不…尊…尊…尊者…” 說完連忙往裡跑,誰知道腿根本不聽使喚,直接摔倒在地,嘴裡喊到:“尊…尊者…駕到…” 院子裡的人率先聽到外麵的動靜,一會便見到這一幕,真是神情各異,老一輩的人顯得緊張忌憚,年輕一代則是好奇居多。 瀝風:“他怎麼也來了?” 蘇輕雨:“不知道,這通傳也真丟人。” 瀝風沒想到她的關注點在這,笑了笑,沒有說話,因為看老一輩人的神情,就知道他們並不認為這樣很丟人。 裡麵的人也已經發現了外麵的異常,蘇慕北正往外麵走,迎麵見是沐兆陽,也是一愣,細心的人則會發現他有些心虛與緊張,不過畢竟是蘇家家族,麵子功夫還是有的。 蘇慕北抱拳到:“原來是尊者,請!” 沐兆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蘇輕雨與瀝風,便邁步走進屋子。 瀝風:“他剛才看你了。” 蘇輕雨:“哼,老魔頭,有必要表現的那麼囂張嗎?” 瀝風:“那就是氣勢。” 蘇輕雨:“切,我看就是裝的,我是打不過他,不然非得揍他一頓,上次害你受那麼重的傷。” 瀝風:“小聲點,別一會沒揍人家,反被人家揍啦。” 沐兆陽走到屋裡,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看著,有的甚至不敢直視,而沐兆陽卻掃了一眼在燒紙錢的蘇家三姐妹,最後將目光停在蘇文君身上,見其不看自己,嘆了口氣,向靈堂拜了幾拜。 拜完之後,他沒有去客廳,而是直接原路返回,來到院子後,指了指瀝風,說:“你…過來。” 聲音很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旁邊人紛紛遠離瀝風,有的猜測剛才瀝風與蘇輕雨背後的嘀咕,是不是被人家聽到了,估計瀝風要倒黴了。 蘇輕雨直接擋在瀝風前麵,怒到:“你想做什麼?” 瀝風心中感動,緩緩將她拉到身後,笑著說:“人家若想揍我,這裡誰也攔不住。” 沐兆陽見瀝風向自己走來,臉上露出一絲贊許,待瀝風走近後,他伸手提起瀝風手腕,蘇輕雨一直跟在瀝風身後,見此就要動手,瀝風連忙製止她。 沐兆陽卻笑了笑,說了句別人聽不懂的話:“嗬,還真讓你小子練成了!” 瀝風心中一頓,猜想他應該說的是軒轅古經,隻是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練了軒轅古經的,嘴上說:“前輩謬贊了,隻是小成,還差的遠。” 沐兆陽:“三個月,很好了。” 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屋裡燒紙錢的蘇文君,正透過房門,看著外麵的一切,隻是眼中的淚水又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沐兆陽說完話後,便不再停留,抬步向外麵走去,隻是一步,便已經到了門外,再看,便已到了十米以外。 蘇輕雨:“沒事吧?” 瀝風:“沒事,他隻是給我號脈,隻是想不通,他為什麼這麼做?” 蘇輕雨:“估計是他上次傷了你,現在見你活的好好的,不自信了。” 瀝風被她說的一樂,不過現場有個人卻是樂不起來,那就是蘇慕北,他是除了當事人,唯一知道內幕的人了。 經此一鬧,已經耽誤不少時間,後麵還有不少吊唁的人在等著,蘇慕北清了清嗓子,吩咐繼續。 等所有人祭奠之後,站在院子裡的家屬也紛紛進屋祭奠一番,自此整個祭奠算結束了。 一番客套之後,南詔王正要回到客房休息,卻突然對蘇慕北說:“家主,我對那個被尊者關注的小子有些興趣,勞煩通傳一聲,讓他去我那一趟。” 蘇慕北雖不知其意,但依然應是。 瀝風也有些好奇,走進南詔王的上等客房,這是一個庭院,裡麵有不少官兵守著,得到通傳後,瀝風來到客廳,見洛子予坐在上麵,國師與禮部尚書也在,而那兩名護衛則站在門口守著。 瀝風正欲跪下行禮,南詔王卻製止到:“江湖不比朝堂,這些俗禮就免了,坐吧!” 瀝風本就不願意跪,見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於是彎腰躬身道:“草民瀝風,見過王爺,見過國師大人,見過尚書大人。” 南詔王抬了抬臂,示意瀝風坐下,然後說:“瀝風,早在龍頭會上,本王就聽說過你,還當真是一鳴驚人啊!” 瀝風連忙謙虛道:“王爺謬贊了,小子隻是僥幸。” 南詔王笑到:“哈哈,你也別謙虛啦,哪來那麼多僥幸,若僥幸都能得到第一,那麼龍頭會舉辦的還有何意義啊!” 瀝風沒有接話,隻能微笑待之,南詔王:“國師!說起來,這瀝風還得喊你一聲師叔吧?” 國師連忙應聲:“回稟王爺,是的,隻是老臣入朝之後,已多年沒有回山門了,卻是沒有見過賢侄。” 南詔王:“嗯,國師一心為國事操持,難為你了。” 國師連忙回:“為臣之本分,榮得皇家天恩,自當死而後已!” 南詔王笑了笑,說:“國師,我剛才都說了,這裡是江湖,不是朝堂,不需如此拘束。” 國師:“王爺,臣十六年前離開江湖,心中便再無江湖,隻有朝堂。” 瀝風見兩人如此,有些糊塗,感覺王爺有些咄咄逼人,更是感嘆堂堂天劍門長老,在一個年輕人麵前如此卑微,卻隻因他是王爺,同時也感嘆朝廷的三駕馬車,看來國師這駕已經名存實亡了。 瀝風又看了看禮部尚書,見他欠身危坐,生怕惹禍上身,心中更是感嘆,堂堂六部大臣、二品大元,也沒有想象中威武嘛。 南詔王:“唉!無趣,無趣,瀝風,你陪本王到外麵走走,跟我說說江湖上的趣事,總比對著他倆好。” 瀝風雖猜不到南詔王的心思,但總有一種感覺,他是故意要支開國師與尚書。 瀝風跟著南詔王來到院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尋了一處涼亭,隨身伺候的丫鬟連忙上前打理一番,南詔王便讓她們退去,示意瀝風坐下。 南詔王:“瀝風,給我說說你吧,據本王了解,在龍頭會之前,可從來沒聽說過你,而你在龍頭會大放異彩,著實讓人好奇呢!” 瀝風笑了笑,說:“回王爺,我本就是天劍門一微不足道的弟子,而龍頭會比的也不是真正的武功實力,確實是僥幸的。” 南詔王:“嗬嗬!風弟不必拘謹,了解本王的都知道,我從小便心向江湖,喜歡江湖的快意恩仇、無拘無束,你若不嫌棄,你我兄弟相稱,交個朋友如何?” 瀝風連忙站起身,行禮說:“王爺,請你收回成命,草民萬萬不敢當!” 南詔王:“你坐下,年紀輕輕,怎麼如此迂腐,王爺也是人,也有親…朋好友,在朝堂難有真心至交,但你在這江湖之中,又顧及什麼?” 瀝風:“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江湖在這天下之中,又如何能與朝堂區分。” 南詔王揉了揉額頭,想到是自己太直接了,於是笑到:“算了,不說這些了,剛擺脫國師那個老頑固,又遇到你這個小頑固,無趣。” 瀝風苦笑,沒有吱聲,南詔王也笑了,說:“算了,你還是給我說說,你在江湖上見到的趣事吧!” 傍晚時分,瀝風回到住處,心中一直想不通,南詔王找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真像他所說,就是想了解江湖趣事嗎?可是要了解江湖趣事,找個老頭子,比他知道的不是更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