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天兵”不是全能的。 林浩文非常清楚驅逐艦官兵的技能全點在了軍事上,對於司法調查完全不在行,更不可能在短短幾天內就把登州大小官員全部審查一遍。 所以,眼下這次“招供大會”也隻是林浩文借“天兵”之威製定的套路。 東海義軍隻掌握了少數官員的犯罪經歷,但最後卻以此為誘餌,誘使大小官員們自己把自己做過的惡事供出來。 這個時代讀書人比例不高,有過行政管理經驗的就更少,軍管會在初期很大程度上還是要依靠部分前朝舊臣,所以現在必須快速篩選出一批可用的人。 在這種亂世,每個活下來的人都相當不易,特別是掌握權力的官員、武將,細查起來可能沒有人是完全乾凈的。 所以林浩文也定下規矩,除了一批罪大惡極的人必須從嚴處理外,其餘官員們一些不是很嚴重的問題,可以既往不咎。 這樣一來,很多官員都被免了罪,並且得到重新任用。 原來的登萊巡撫陳錦和登州知府王維新,也全都被委派了新的職務,負責協助管理一些行政事務。不過隻是協助,沒有實權。 當然,林浩文也在考慮“開科取士”,通過考試選拔官員,但具體考什麼,怎麼考,還有待研究。 終於,在東海義軍攻占登州蓬萊縣一周後,蓬萊及周邊地區的生產生活逐步恢復穩定,登州軍管會也穩步運行起來。 接著軍管會宣布,一切土地收歸公有,任何人不得私占土地,然後按照人口分給土地,軍管會隻收取極低的賦稅,並且當年免征。 如此一來,鄉下的大地主們如喪考妣,得到土地的農民們則全都歡欣鼓舞,直呼天兵萬歲。 而後,軍管會又出臺了商稅政策,針對商業活動收取賦稅。 不過這項政策對那些小的行腳商人、大街上開店擺攤的小商販以及手工業者基本都沒什麼影響,因為他們的收入很多都到不了東海義軍規定的商稅起征點,就算夠到了,稅也很少。 商稅主要針對的是一些大商賈和大富戶,以及一些大宗的買賣。 其實在明朝中後期,朝臣中的有識之士都明白,隻要征收合理的商稅,特別是對江南閩粵等地的那些大海商開始征稅,大明朝的財政危機就能得到極大緩解,甚至完全消除。 但無論高拱、張居正還是別的某某某,沒人敢這麼做。 因為你要是這麼乾了,就等於把自己放在了一個極其龐大且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的對立麵,搞不好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現在,東海義軍的“天兵”可不怕得罪什麼狗屁利益集團。 怎麼著,不服?那就跟“天兵神器”碰一碰啊! 所以,不論是土地國有還是商稅政策,都在強大武力的保證下,順利推行了下去。 土地的改革讓農民有了保證,商稅的收取給迅速擴大了軍管會的財政收入,很短的時間內,府庫就充盈起來。 如此一來,登州最底層的百姓全都高呼萬歲,隻有大地主大士紳們是敢怒不敢言。 同時,軍管會廢除了匠籍製度,把世代被壓榨,不得不給官府免費打工的匠人們解放出來,讓他們恢復了自由身。 緊接著,因為東海義軍正在籌備建設基礎的工業,所以很多匠人都有了用武之地,大批的匠人被軍管會招募。 當然,匠人們給東海義軍乾活可不是無償的,軍管會支付的報酬相當高。 匠人每天的工作時長四個時辰,也就是後來的八小時工作製,每月可以休息八到九天,就算有“加班”,軍管會也會給幾倍的錢。 而且匠人們是完全自由的,不想乾了可以隨時辭職走人。 於是,蓬萊城的很多匠人,基本都是今天脫離了匠籍,第二天就“應聘”到了軍管會。 一夜之間,原本在社會上備受歧視的匠人反而成了香餑餑,變成所有人羨慕的對象,一些原本高高在上的“民戶”,這時候也開始學起了各種匠人手藝。 同時,蓬萊縣城周邊也開始出現各種奇奇怪怪的作坊和工廠,一天到晚叮叮當當的,很多煙囪也在不斷冒煙。 此外,擴建蓬萊碼頭的民夫也已經招募完畢,很快就可以開工。 如果順利的話,入冬之前驅逐艦就能有一個可以靠岸的簡易碼頭了,不必像現在這樣,必須用小艇運輸人員和物資。 總之,短短數日內,東海義軍的控製區開始出現了欣欣向榮的局麵。 不過這些都隻是開始,林浩文麵前還有相當多的問題要解決。 遙想當年上學的時候,林浩文曾經和別人討論過一個問題:科學家和政治家哪個對人類文明的貢獻更大。 當時除了少數端水大師認為一樣重要外,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科學家遠比政治家重要。 當年的林浩文也是這麼想的,但後來他逐漸琢磨過來,這個說法似乎不太嚴謹。 人類有文明,科學家和工程師居功至偉,但如果沒有政治家搭建起秩序,恐怕科學家根本就無法發揮自己的才智。 就像這明末亂世,別說放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了,想吃上一頓飽飯都是奢侈的事情。 所以,必須先搭建秩序,才能有後麵的一切。 因此,攻占登州後,林浩文在籌劃建立初步工業的同時,也把大量的精力放在了構建秩序上。 組建登州軍管會,從前政府官員中篩選合適的人,都是搭建秩序的一部分。 當然,搭建秩序的另一個重要部分,就是組建軍隊,打造一支鐵軍,這在亂世中尤為重要。 現在林浩文麾下的部隊,除了驅逐艦四百多人的絕對“嫡係”,基本就是收編來的農民軍,比如張廣和董方遠的義軍。 義軍人數不算少,特別是占領蓬萊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張廣開始到處搜尋自己被打散的部隊,幾天時間內重新收編了兩千多的舊部,加上最開始收編的七八百人,農民軍差不多有近三千人。 除了這些,能利用的就是敵軍戰俘了。 登州轄區內駐紮的清軍,光整建製投降的就有七八千,散兵歸降的、被俘的加起來,兩萬都有餘了。 聽上去不少,但林浩文卻完全不樂觀。 這些人當中,很多都是所謂的“油子兵”,前線打仗他不行,搶掠百姓他第一,要不李自成為什麼會出一份《剿兵安民檄》呢! 另外,這些兵當中有不少也不是主動當的兵,他們之前可能隻是一些普通農民,不是軍戶,也沒有摸過兵器,但卻被各種武裝勢力裹挾成了兵,或者乾脆被抓了壯丁,雖然身在軍營卻一心想逃離。 而且還有一件更麻煩的事,這些軍隊中還有大量的滿洲八旗兵,他們基本可以認為是不定時炸彈。 在這個明清交替的混亂時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就是現實的寫照。 兩萬這樣的“軍隊”,很難有什麼戰鬥力。 換做這個時代的其他勢力,不論是滿清、南明小朝廷還是各路農民軍,想迫使這支部隊為自己賣命,要麼用金錢、女人去誘惑,要麼就用各種嚴刑峻法或各種強力手段去威脅。 這樣的做法,也許確實能在一定程度提升部隊的戰鬥力,但不會有什麼根本性的改變。 當然這也不可能是林浩文想要的。 林浩文想要打造的是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知道為何而戰的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