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哥,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我才去看過那十二春和其他幾個姑娘,都安好著呢,服用了那出竅散,諒她們也翻不出浪來。”胡二沖著坐在桌邊的富公子哈了一下腰,又奉上了一口熱茶給富公子。 “胡二,你就是大意,雖說我們做過不少這樣的買賣,但哪一次不是我未雨綢繆,事先計劃好,我們才能一路行來這麼順當的。”富公子抿了一口清茶,將茶碗放在了桌上,“俗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是是是,您說得都對,一會兒我再去外麵轉一圈,保管讓您安心睡覺。”胡二點頭哈腰,心中卻在犯嘀咕,他這個富哥,什麼都好,可以帶著弟兄們發大財,可就是疑心病太重。 “你在暗自嘀咕什麼?我說的不好嗎?”許是看這胡二許久沒有搭話,富公子又道。 “我是在想,咱們行事如此神不知鬼不覺,那些姑娘們都服用了出竅散,根本不會反抗我們的命令,即便是有人一路上查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富哥就別憂心了,您高枕無憂,睡一覺,再過半月,這船就到海興港了。到時候自然有人接應我們。” 胡二說著走向床邊,似乎想替富公子鋪床,他又想到了什麼繼續說著,“上次從那個茶寮得手的小洋妞,不是也已經送出去了嗎?我說大把的錢票子等著咱們……” 小洋妞?金查理的女兒簡的確是個來自西方海域的三歲小丫頭,模樣肯定與中原人大有不同。 他的話一下子就引起了舷窗外扒拉著的安和的注意,他使勁扣住了那舷窗,想聽得更明白一些,哪知那舷窗應該是有了一些年月,這麼一使勁扒拉,就發出了“咯吱——”一聲響。 在這寂靜的夜色下,尤其突兀清晰。 那富公子整個人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朝著胡二使了個眼色,“去看看。” 胡二也聽到了那聲響動,但他卻不怎麼當回事,他一邊挪動著步子,一邊走到舷窗邊想推開窗戶往外瞧,那舷窗是上了些年月了,他推了好半天,才聽到“哐啷——”一聲,舷窗被推開了。 “富哥,我說,咱們能不能別像個驚弓之鳥,外麵是靠海的,什麼人能在這外麵偷聽得了?這船舷這麼窄,哪裡夠站的下一個人?” 他目光掃視了舷窗外一眼,就回頭對富公子道,“這外麵連個鬼都沒有,哪裡會有人偷聽啊?” 富公子惜命,聽胡二確認了安全,這才挪到窗邊往外看了好幾眼,忽而疑惑地指了指舷窗那邊空落落的通道,“我房間舷窗那邊的通道上,你可有派人把守?” 胡二有些不解,搖了搖頭,“不成,那邊沒什麼人走動……” 話還未說完,富公子就火冒三丈,怒罵那胡二,“你……你……你,你就是大意,若是這一趟出了事,你我都沒命花那些辛苦賺來的銀錢。還不快派人過去守著?” 胡二見他發火,隻得連連應是,出門去吩咐人把守那邊舷窗外的通道了。 安和躲在一旁的角落裡,按捺不住地喘息不止,方才若不是他機警,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在胡二推窗的時候,即刻離開了那舷窗躲起來,現下恐怕就已經是那多疑富公子的“座上賓”了。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因為富公子謹慎,不僅房門前有人把守,後麵臨海的舷窗外通道也有人把守,安和根本不能再靠近,所以也沒有打探出任何消息了。 為今之計,隻有等,等船靠岸。 又過了幾日,這艘商船,總算停靠在了一個叫海興港的地方,果然與那胡二說的分毫不差。 安和剛剛摸下船,躲在一堆卸好的貨物後,就聽到了正準備下船的富公子大罵胡二的聲音,“早就應該處理了,貨物被老鼠啃了,怎麼還能賣得出去呢?趕緊扔了,免得晦氣!” 聽他的話語中提及的老鼠啃了貨物,原本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根本不容易引起旁觀的人注意,可安和卻注意到他說“晦氣”二字時,還沖著自己的鼻翼處扇了扇,好像那貨物會發出臭味似的。 若隻是嫌棄自己的貨物被老鼠啃食了,隻是嫌臟,不應當是那種生怕沾染“晦氣”的神情。 安和頓時多了個心眼,親眼看見胡二將一袋捆好的貨物,就著下船卸貨的時機,扔進了海裡。 隻聽得“噗通——”一聲,那袋被富公子說晦氣的貨物就那麼被丟進了海裡,居然還冒出了一些些小小的氣泡,逐漸沉了下去。 安和直覺有些不大對勁,他趁著胡二等人沒注意,偷偷潛了水下去,將那袋貨物拖了上來。 想不到還挺沉,到底裡麵裝著什麼東西,能讓富公子那樣的人覺得晦氣呢? 安和將那袋貨物扛到了無人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手腳麻利地解開來一看,驚呆了—— 那裡麵裝著的,居然是個活生生的姑娘! 安和嘆她的鼻息,雖然還有氣息,但卻很微弱了。 安和在官府行事時,曾學過一些急救的知識,懂得如何讓溺水之人吐出水來,他按壓著那女子的胸腹,不住地捶打,過不了多時,那女子也吐出了一些水來。 或許出於求生的本能,那女子朦朧間醒過來一陣子,看了安和一眼,就喃喃道:“救我……救我……”跟著又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安和摸上她的額頭,發現她正發著高熱,一看那蒼白如紙的臉色,想來已經病了好多時日了。 這位姑娘一定是富公子這次帶上船打算交易的“貨物”,可或許是病重不治的緣故,那富公子眼見人活不長了,才嫌晦氣,叫胡二當做貨物扔進海裡。 還當真是人如貨品,輕賤如斯! 眼下無論如何,安和都打算救下這名姑娘,因為安和注意到,她方才蘇醒過來時,讓他救她,顯然是清醒的,那這麼說,或許是因為病重的原因,她才沒有吃下那些含有出竅散的飯食,所以身上那原本的出竅散效力就過去了。 或許她知道一些這幫人販的計劃也說不定。 安和帶著一位病重將死的女子,目標太大,不好投宿客棧,隻在附近的一所窮苦人家的民居借了一間房屋暫住。 為了讓那戶人家保守秘密,安和還付給了那戶人家許多銀錢,又囑咐那戶主人請了個海興港有名的大夫過來替這位姑娘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