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嚇了一跳,即刻轉頭去尋那聲音的來處,隻覺得那聲音離自己僅一步之遙,可回轉頭,卻見身後空無一人,隻有冷冷清清的街道,一個人影都沒有,唯有幾片落葉,寥落地被風卷起又落下。 安和心中大震,不覺出口:“到底是何人?裝神弄鬼什麼意思?還不速速現身?” 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一點點出現在安和麵前。 這是一個身穿素衣,一身簡凈,麵容卻透著一種弱柳扶風氣質的姑娘,一雙秋水般含怨的眸子裡,正映出安和的身影。 “木蘭!”安和借著那燈籠的燭火,好容易辨認出來,居然是他今日下午剛剛火化成灰的木蘭,她的骨灰,他都還背在背後的行囊裡,可她的身影如何又出現在這裡?如今的木蘭,比之先前的病容好了不止一點,不太好識別,可安和還是確認是她。 而且剛剛她是突然出現的,不是一路走過來的,她的腳下也沒有影子。這隻能說明,他此時眼前的木蘭,不是人! “你是人還是……”安和說不下去了,隻是愣愣盯著那道身影看。 他有些不能確認,自己居然也會撞鬼? “恩公,恩公莫怕,木蘭不會害恩公的。”那木蘭舔舔嘴唇,柔弱無比地哀求,“我隻求能跟著恩公一道回鄉。” 安和仔細聽來,已經可以肯定此時眼前的木蘭不是人,而是她的一縷生魂了。 “你……你不用跟著我,我答應了你會送你回鄉,就一定能做到的。我現下還不能回去,我要去查案,若不查出這富公子此條線絡上的所有人販,不將他們一一拔除,還會有不少婦孺遭禍。” “哦……”木蘭的生魂臉龐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她低下頭手指攪著自己的衣襟,“可我無處可依……不如容我跟著恩公可好?” 安和實在有些不想同一縷生魂同路,就道:“可我要查案,你能做什麼呢?” 木蘭咬咬嘴唇,囁嚅了半天,不住攪著自己的衣襟,她見安和拒絕,有些不太敢說話了。 可安和抬腳剛想踏入那驚魂賭坊,忽而又想到了木蘭剛剛出現時,說過的話,他突然回轉身,壓低聲音道:“是不是隻有我能見到你?” 木蘭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點點頭,一副希冀的神色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這家賭坊不乾凈,還說富公子不在裡麵?” 安和的問題,讓木蘭臉上露出一抹柔弱而無奈的微笑,“恩公忘了木蘭如今已經是……”她始終沒有說出自己是“鬼魂”的字眼,或許是擔心嚇到安和,又對安和吐露實情: “木蘭如今能通一些陰陽,所以能探知一些事。” 安和聞言有些激動起來,“那你能否推測出一些即將發生的事?” 木蘭歪著腦袋想了想,攪著手指,“應該可以的。”她想起自己如今無依無靠,隻想跟著安和。 其實安和在她臨死前的一番話,對她觸動很大,她的確不能隻是埋怨自己的命數不好,反正如今已是鬼魂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這番一想,她就又將這唯一的心願提了出來,“恩公莫怕,木蘭平時不會出來的,隻是想跟著恩公……木蘭可以為了恩公所求,幫助恩公查案,或許也能保護恩公,以此報答恩公的搭救之恩與返鄉之義。” 安和也覺察到了木蘭的變化,唇角微微揚了揚,木蘭還以為他又會說一番話來拒絕她,可哪知安和卻說:“你若想跟就跟著吧。不過,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安和回到了他所住的太極客棧等著消息,過了大約三更天的時候,窗戶外幽幽吹進來一縷涼風,木蘭的身影就一點點出現在了他麵前。 “怎麼樣?”安和有些迫不及待地問,“你聽到了什麼?” 木蘭臉上閃過一絲蒼白,渾身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安和並不知道她遭遇了什麼,但也嘗試安慰她,“別怕,你如今已經不是人了,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呢?他們又看不見你的,不會對你怎樣?” 木蘭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臉上的皮膚更加蒼白了些,“他們是看不見我,可是富公子身上戴著一塊血玉,是可以辟邪驅鬼物的,我差點……差點就回不來了。” 安和也記起來,那富公子的身上似乎的確佩戴了一塊血玉,於是,他又道:“你……傷得重嗎?” 由於木蘭是剛過世的人,魂力還很弱,據木蘭說,她在順利找到了富公子等人落腳的地方,探聽到了一些消息,可卻被富公子隨身佩戴的血玉發出的光芒照到,差點連鬼都做不成。 “富公子……常年經營這些販賣婦孺的險惡勾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很相信因果報應一說,這些年來……折在他那雙手裡的姑娘和孩子無數,他也很怕被他的冤孽障類找上,所以那塊血玉一直戴在身上。” 木蘭的身影都有些飄忽不定,似乎這一趟外出打探富公子等人消息,被那血玉的光芒照到,很耗損她的魂力,她有些虛弱無力地倒在地上,半天都不能動彈一下。 她這樣的狀態,讓安和很是憂心,他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裡就多了三支土香,他當著木蘭的麵點燃了,裊裊香煙,飄飄忽忽往上滕然,木蘭嗅了一會兒這土香,臉色也好轉了許多,連身形也清晰了些。 等三支香燃盡,木蘭才恢復過來,對安和說,“恩公,我探知到了一些情況。” 安和點點頭,“你說……” 木蘭卻又搖了搖頭,對安和苦口婆心勸道:“恩公,不如我們不要再查下去了,我們離開這裡,遠離富公子這些惡人吧。” 安和卻嘆了口氣,眼神堅定地盯著她,“木蘭,我們不能退縮!” “可是恩公,你不明白,富公子一行人操起這行人販買賣的營生,不是一年兩年,他們也不是隻有一兩個人,或十餘個人,他們人有很多……這一次我去偷聽到,那富公子原來並非這人販買賣的最後東家,他們還有上家,涉及這條線的人販人數眾多,根係也廣,甚至他們的身份滲透到了天赫大陸許多營生裡,這些……並非是憑恩公一人之力可以力挽狂瀾的。” 木蘭說著,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而且……那明西府瀟水閣的十二春姐妹們……已經被富公子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