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嬤嬤及時伸出大手接住了梔子軟綿綿的身體,其中一個人,梔子意識尚存,她能認得,那是張媽媽。 張媽媽有些擔憂地看了沈旦好幾眼,好似擔心挨罵,“對不住,莊主,您說您估計這女子或許是修士,故而老奴適才下的藥就猛了點,可能是量太大了,這女子才會吐血,可若是想賣個好價錢,應該……不影響吧……” 沈旦的麵龐仍舊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此時竟然有點神似他繪製的觀音的眉眼神態,隻是梔子噴在他臉上的血跡,與他的菩薩態搭配在一起,有一種詭異的可怖。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撿起了梔子落下的白虹劍,盯著打量了好久,半天才吐出幾個字: “居然是上品仙劍。那藥下得猛就猛吧,不然怎麼能讓這丫頭中招呢?” 那張媽媽瞄了眼沈旦的臉色,欲言又止:“還有……還有……” “還有何事?吞吞吐吐作甚?”沈旦有些不快。 “那柳眉兒……老生查驗過了,的確是讓人破了身子……” “唉……”沈旦又嘆了口氣,“破了就破了吧,頂多少買點錢,這個女修給看牢了,別又出岔子。” 梔子的眼眸起初睜得大大的,嘴角流著鮮血,卻說不出半句話,她嘗試用體內最後一絲靈力與小玉種交流了一句:“小玉種,守護娘親……” 她的手指輕輕搭在了小玉種變幻的蛇形手鐲上,小玉種或許是感受到了主人遇險,那玉鐲的表麵居然亮起了一道瑩潤的光芒,隻停留了一兩個眨眼的時間,那光芒又逐漸淡了下去。 可這一切卻一點不拉的落入了一旁沈旦的眼中,他略顯蒼老的臉龐上的肉抖了抖,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輕哼。 而此時的梔子卻已經逐漸神識渙散,整個人仿若陷入了一片沉寂的暗夜當中。 像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梔子鼻端嗅到了一些黴腐汗臭的怪味,她幽幽地醒轉過來,雙眼還未適應黑暗,辨不清是身在何處,卻發現雙手被敷在了身後,也不知是什麼繩索捆縛的,居然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而且……她周身的靈力,像是沉入了大海,蕩然無存一般。 原本依照梔子的修為,即便不動用體內的靈力,也是能輕易掙脫束縛的,普通是繩索根本困不住她。 “沒用的,這是龍筋,專門對付修士……”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自黑暗中某處傳來,梔子逐漸恢復的神智,令她可以覺察到她身側似乎有許多輕輕淺淺,或重或浮的呼吸。 莫非她身邊還有許多人?可方才那道聲音又是誰?那話語裡,短短數語,卻充滿了失望,哦,不對,應該是絕望透頂的感覺自那句簡單的話語中傳遞過來,梔子隻能分辨出那是個女子,但不知為何,那嗓音聽上去似乎有些耳熟。 她方才說的龍筋,梔子自然是熟識的,一旦用浸過龍血的龍筋縛住手腳,就等同於靈脈被封,修為全無。除非有人幫你解開,或以上品仙劍割斷。 “你……你是誰?”梔子對著那黑暗中的聲音發出的方向問出口,得到的卻是一聲重重的嘆息。 “如今就算知道我是誰,又有何用呢?”那女子唉聲嘆息,“我們被關在這裡許久,每隔幾日,這裡都會有新人進來,可這裡隻進得來,卻無論如何也出不去的。哪怕……我也是和你一樣的女修。” “啊,你也是女修?”梔子順著那聲音挪了挪身子,在黑暗中,她似乎基本已經適應了大部分的黑暗,依稀能夠辨明一些方向,和一些黑暗中的人臉。 那些應該都是些女子,年紀或長或幼,她們相互依偎著聚在一團,單薄的身子盡皆有些瑟瑟發抖,而方才與她說話的女修也在其中,隻是她是唯一一個還算鎮靜的,但她的聲音裡透著數不清的絕望之意。 梔子湊得近了些,細細打量,那女子也在打量她,忽地兩人都大吃一驚—— 在黑暗中,梔子沿著那亮晶晶的瞳子細看那眉眼、嘴角的輪廓,一下就認出來,這女人居然是她認得的人:“玉草……師姐——怎麼是你?” 玉草也是倒抽了一口涼氣,認出她就是那日在陽華郡,被劉姥姥等一群人販婆子以龍筋拿住的玉草師姐,她是玉虛教卜弘算的門下,後被梔子和北冕正巧撞見獲救。 但事後,她執意要獨自一人尋訪她同門師妹的下落,之後的事,梔子如今看她的處境,也能猜出一二了。 果然,玉草簡要訴說了,她與梔子和北冕在陽華郡分開後的遭遇,簡言之,就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她對梔子嘆了口氣,又道:“我萬萬沒想到,如今的人販已經是如此猖獗了,上次與你分別後,我沿途打探師妹的消息,我已經是萬般小心了,可還是不想著了道兒,那無色無味的出竅散兌了水很是害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出竅散?想來是人販慣常用來對付“貨物”的手段。 梔子對於她的遭遇,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得轉了話題,“對了,你不是說要尋訪你一同落難的同門師妹嗎?找到了嗎?” 梔子問完,就看到玉草黑暗中的眸子看了看旁邊昏睡的一個人,“找到了,這是我的同門師妹玉瑤。她比我受的罪要多些,這些日好似有些病了,每日昏睡,在這裡關著的人大都吃不飽,外麵那些媽媽們擔心我們一旦有了力氣,就會逃跑,可這樣的境遇,有誰不想逃呢?” 梔子沉聲不語,與玉草聊了一會兒,她基本也清楚了自己的處境,看來她也是著了人販的道兒,那沈旦或許就是一個大惡人,還虧他親手繪製那麼多幅觀音像,實則是個十惡不赦的人販頭目! 如今關鍵是要如何擺脫這困局逃出去!最好也能救出玉草這些關著的女人們。 “梔子姑娘,你可有法子逃得出去?”玉草把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那雙眸子,悲傷中帶著水光,在黑暗中盈盈生輝。 “容我想想……”梔子沉聲不語,想了想,開始嘗試與小玉種神識交流,她記得小玉種跟她說過,當她對身體沒有什麼掌控力時,小玉種是可以短暫的動用靈力掌控她的身體的,若是能夠,那自救和逃出去就不成問題。 再說,小玉種還可以變為玉刀割斷龍筋,隻是需要時間而已。 “小玉種,你在嗎?聽得見娘親說話嗎?”可她喚了半天,都得不到小玉種的回應,此時她雙手被縛在身後,也不知小玉種還在不在她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