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聞。 我今年七歲了,我爸爸上吊了。 上吊這個詞我是聽警察叔叔說的,聽說很恐怖。可是,爸爸那個時候明明在笑,我還以為他在和我玩木頭人呢,他一動也不動,我也站在那一動也不動,生怕輸給他了。可奶奶進來的時候卻拉著我到她懷裡,還要捂我的眼睛。我可急了,這不是作弊嘛,奶奶平時對我可好了,我這不是要輸了嘛! …… 奶奶說,爸爸走的很幸福。還一邊拍這我的肩膀說以後這個家就剩我倆了什麼什麼的……可媽媽不是還在嗎?真奇怪。 媽媽每次一聽到奶奶拉著我都要沖過來,將我一把從奶奶身邊拽走,甩到一旁,沖奶奶大叫。我害怕極了,好嚇人,我從沒見過她這樣,像鬼一樣,我沒見過鬼,但是奶奶說鬼很嚇人,我媽媽肯定是鬼。她的聲音好大,像門口曬太陽的大黃,每次我們家來別的叔叔它都要叫,可吵人了,然後媽媽就會沖出來,一腳踢在大黃身上,也對著大黃叫。但和那些叔叔說話她不叫,直接就進她房間裡麵去了。我的大黃一個人在門口默默的嗚嗚,我就跑去摸他的腦袋,大黃的毛真軟啊~我好喜歡他。大黃對我從來不叫。 …… 大黃走了,奶奶說,是被媽媽賣了。 可媽媽為什麼要賣掉大黃!她以前也喜歡摸大黃的頭,和我和爸爸我們一起帶著大黃去公園玩的。。 奶奶說,媽媽嫌大黃太吵了,可是大黃對我,明明不叫的。 可是媽媽,大黃走了,不吵了,你又為什麼不留下來?是因為我也吵嗎? …… 我是陳聞。 今天,我從警校畢業了。 從進警校的第一天,我就發誓,我要做一個完美的人。完美到無可挑剔,完美到無話可說。 我的父親,因為網絡暴力,上吊自殺。我的母親,在他去世後立即改嫁。我,不要成為他們一樣的人。 現在這個時代的人,好愚昧。無腦。看著父親的遺照,我不禁悲哀的想。事情的起因隻是因為我的父親將衣服送給洗衣店時和老板聊了幾句,被有心人拍了下來發到網上,並配了這樣一段話:姐妹們,我丈夫這算不算出軌呀,求幫助π_π。就這樣一段曖昧不清的話配上一張迷迷糊糊的照片,便能讓我的父親被惡語淹沒,臭名昭著,以至上吊自殺。 而這,都是我母親的傑作。而她,才是那個真正出軌的人。 可她畢竟是我的生母,我不會多說她什麼,我隻是可憐我的父親。他是時代愚昧的受害者。 所以,我要做一個完美的人。無可挑剔,無話可說。 而當我以全優警校第一的成績走出校門時,我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 我終於遇到了我心目中的完美的人,方魏延。 他為人正義,一身正氣,我入隊的時候,他就已經獲得了無數榮譽,被人們稱為“警界新星”。 也有些人背地裡偷偷說他其實毫無能力,一無是處,不過會說些場麵話,在人們麵前會裝,他爸是局長…… 我都對之嗤之以鼻,嗬,不過又是一群網絡時代的愚昧蛀蟲罷了,看見好的就杠,壞的就踩。嗬。 …… “啪!” 陳聞合上日記本,默默點了根煙,順著飄裊的煙霧,他仿佛看到父親的麵龐;仿佛看到他上吊的模樣;仿佛看到了被賣給狗販子的大黃,被抓走時唯一一次對自己大叫;他還看到了離家而去的母親,離別時卻沒有一次回眸……最後,他看到了那兩具女屍,孤獨的躺在冰天雪地裡,遺世獨立。不過這樣也好,陳聞暗暗想道,就讓冰雪為衣,北風做禮,嫁於天地。脫離這骯臟醜惡的世界,不失為一種美事。 陳聞正想著,突然手機鈴聲大作,那頭傳來同事的聲音,“陳哥,死者的身份確定了,人際關係也排查清楚了,組裡正準備開會討論呢。” “好,我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