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坐在昨日傍晚的書房裡麵，這個時辰晨光普照，周圍的陳設及房間的擺布更為清晰。黃花梨木的大書桌放於正中，兩邊各放著兩張高腳寬背椅，上麵墊著褥子，兩張椅子之間放著茶幾隔開，靠窗臺有榻。墻上掛著鬆鶴延年的畫，夏瑤看著這畫覺得分外熟悉，有點像是小時候外婆家裡掛在客廳的畫，身體不由自主往畫前揍，越走越近。夏晏進來時看到自己的孫女快把頭埋進畫裡麵。“瑤兒對這畫感興趣？”夏瑤嚇了一跳，趕緊站直身體。“沒有，隻是覺得畫的很好。”“這是成名已久的大畫師顏賀的畫，可惜他的畫存留不多，多成珍品。這麼著急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我正要去太醫院當值。”夏瑤趕緊拿出瓶子交給祖父，“這是剛剛在益仁堂三個商人退回的正源丸。”夏晏接過來後，打開蓋子聞了聞，覺得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我從他們手裡留下來的這個。”夏瑤將裝有之前切剩下藥丸的瓶子遞給了夏晏。夏晏皺著眉頭聞了聞。“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但氣味卻是不一樣，濃鬱了一些。”“有種藥物可以用來止痛，給人帶來精神愉悅感，類似五石散，但又不同，劑量多了之後極易成癮，成癮之後難以戒除。人的體力和意誌力會喪失，體型消瘦，最後沒有辦法勞作。若是商家推出來的話，價格昂貴，因為成癮，許多人會為了它傾家蕩產的購買。如果在軍隊中流行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夏晏瞬間嚴肅起來，焦躁的走來走去，“你的意思是這種正源丸裡麵含有這種藥物？”‘可能性極大。’“此事確實很嚴重，我讓人去調查清楚。”“好的。可以去富貴人家經常聚會的場所查可能容易些。”夏晏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夏瑤。“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已派了一名家將跟隨保護你。”“多謝祖父。” 　　夏瑤帶著桑枝離開了夏府。府門前夏晏安排了一輛新的馬車給夏瑤，還有一名叫景瑜的家將負責駕車。景瑜一身勁裝，身姿挺拔，約二十歲左右。“見過小姐。”“你叫我少爺吧。”“是。” 　　夏瑤帶著桑枝爬上車回了益仁堂。 　　夏晏看著手裡的瓶子，心裡激蕩不已，“終於還是開始了麼？”夏晏瞇起眼睛看著秋日裡大太陽，陷入沉思。“老爺，馬車已備好。”“好。你讓鄭銘私下去查一下近期賭坊和樂坊近期出現什麼新鮮事物或者特別的事情沒有。回來報給我。”“是。” 　　上京府衙，林誌峰拿著曹師爺的調查結果，“還真是他。”“難怪他比秋庭珺要晚到，可能是叮囑手下去銷毀證據了。”“目前要說是他的手下提供的有點勉強，隻能先從何純那裡下手，看看是誰給他的夾竹桃花粉，入場時大家都搜身了，沒可能帶東西的。”“那也不一定，他可以說他藏在衣袖角落。畢竟茶水裡麵有，使用的紙張上麵也有。具體實施指證的仆役也要仔細審問。”“是。”“天水坊的案子如何了？”“現在仍未找到兇手。當時現場的人員均已詢問了一遍，尚無線索。就是仵作奇怪死者身邊怎麼會有水。”“嗯，我也很奇怪。你讓周鴻帶人再去天樂閣的現場看看。”“是。” 　　皇宮，清暉殿，慕容熙辰正坐在案前批改奏折。正午的陽光灑在光潔如鏡的地麵上，折射在房頂。兩邊靜靜立著隨時聽候差遣的太監。成風輕輕的走了進來，“陛下，屬下有事回稟。”“你們先退下去吧。”“是。”兩個太監行禮後有序離開。“說吧，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皇後娘娘身邊的管事蔡彩雲嬤嬤、宮女冬枝、禦膳房禦廚廖尹都接觸過，都有可能。”“他們的社會關係如何？”“蔡嬤嬤是皇後娘娘的奶嬤嬤，從穀家帶來的。冬枝是天運元年進宮，陛下賞給侍奉娘娘的，禦廚廖尹是順啟五年入宮，祖籍上京，目前孤身一人，無親戚好友。”“嗯，繼續監視他們的行動。”“是。” 　　“柳葉，宣太醫院院判夏晏。”“是。”夏晏到清暉殿時，皇帝已經批改完奏折，正在品茗，觀賞畫作。“臣太醫院院判夏晏參見陛下。”“免禮平身。”“愛卿近來可好？”“啟稟陛下，臣近期身體尚可，願為陛下掃除奸佞，死而後已。”“愛卿嚴重了，你的想法我都明白，但事情要一件件來，否則動了國本，得不償失，尚且等待些時日。”“是。”“過幾日就是太後娘娘組織的太醫院考核，主監考人員就你來吧。”“是，臣定不辱命。陛下……”“有話但說無妨。”“近期在上京各娛樂場所及醫館中可能在售賣一種能讓人成癮及勞動力喪失的藥，臣懷疑有人在使用某些禁藥殘害百姓身體，所圖甚大。”皇帝目光森森。“是麼？真是長本事了。朕派廷尉府長史段史正協助你調查此事。”“是。”夏晏領了皇帝的旨意離開了清暉殿。 　　天樂閣的老鴇麗娘此時剛起床，已近傍晚了，華燈初上。樓裡麵漸漸人聲鼎沸，麗娘梳洗打扮完畢後帶著丫鬟春桃邊開始處理事情。麗娘曾經也是這上京名妓，後來從良失敗，被騙了一輩子的積蓄，窮困潦倒。再回來找了上任老鴇，重操舊業。並在她去世之後順利接任了這天樂閣。接任之後將天樂閣經營的風聲水起，逐漸有成為上京第一銷金窟的勢頭。裡麵養了眾多美麗的姑娘，讓一眾掮客心癢不已，每個姑娘都有獨特的魅力，麗娘不吝嗇金錢，衣食住行從不虧待，定期請醫館的大夫給姑娘們調養身體。且想要從良者交夠了贖金一律放行，並告知若遇到負心之人，可重返天樂閣重操舊業。甚至托關係幫忙打贏了數場官司，救出了幾個被大婦或婆婆折磨的從良女妓。之後樓裡麵的姑娘對麗娘越發敬重，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 對世人及世情也看清楚了許多，對男女情愛不在過於上心，都是逢場作戲，何必當真，因為事情發生次數多了，閣內已賣身從良的姑娘也少了許多。上個月被殺的姑娘是樓裡麵的舞姬魏芳，半夜被殺，直至早晨侍奉的丫鬟桂枝端水準備梳洗時才發現。捕頭周鴻帶著衙役們過來時，麗娘正在吩咐春桃安排今晚的演出節目。見是公門的人過來，麗娘皺起眉頭，按下心裡的不耐，起身招待。“見過周捕頭。”周鴻一副武人長相，高大魁梧，國字臉，別看他長得如此粗狂，但是辦案心細，思路清晰，協助林正峰破過不少案子。“打擾麗娘子，我們還想去案發現場看一下。”“您請。”麗娘也是很配合帶著周鴻到了被圍住的房間，拿了春桃手裡的鑰匙，打開門，請周鴻進去。 　　房間仍是案發時的樣子，桌麵及床鋪均很整齊，床邊有一灘水漬，已乾。被褥上浸滿鮮血，也已乾涸。之前已詢問過案發當日情形，魏芳表演完自己的節目，伺候完客人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之後就被發現被利器刺中心臟，中間並無掙紮爭鬥聲音。周鴻再次審視了房間，看著塌邊茶幾上茶壺，旁邊倒扣著三個茶杯。此時靠內側的茶杯口可見有白色粉末。“真是陰溝裡翻了床。”周鴻內心一陣自責。拿起茶杯看了一下，喊來了仵作將所有杯子帶走請醫師查驗。“多謝麗娘配合，麻煩繼續封住此房間。”“可以。還請周捕頭費心這邊的管理，早日找到真兇。”“當然。”隨後帶著人離開。麗娘看著房間的陳設，暗嘆口氣，囑咐春桃鎖住房間，關閉門窗後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