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婉姐姐不是受你指使的奴隸(1 / 1)

雅間裡的氣氛急轉直下。   沈繡婉並未察覺,笑盈盈對金虎道:“聽聞金城和您起了些沖突,您不肯見他。金城心裡著急,所以才讓我幫忙設下這個飯局,想請您和您家人吃個飯,賠個罪。金先生,還請您看在他是誠心與您和談的份上,以前的事就不要與他計較了吧?”   金虎整個人繃得很緊,身體甚至不受控製地站了起來。   他盯著傅金城,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防衛的架勢,話卻是對沈繡婉說的:“他是這樣告訴你的?”   沈繡婉道:“是呀。”   金虎冷笑一聲:“丫頭,你的丈夫欺騙了你,整個燕京城裡,還沒有值得他傅金城請客賠罪的人物。”   沈繡婉茫然,也終於嗅到了一絲劍拔弩張的危險。   她擔憂地望向傅金城。   傅金城起身,慢條斯理地走到桌邊落座。   他看著金虎,溫和地抬手作請:“金司令,你坐。我太太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今天這頓飯,我請你。”   金虎一張臉拉得很長,盯著傅金城看了良久,才沉默地重新落座。   陳蓉嚴厲地開口道:“阿婉,你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   沈繡婉理虧在先,心底生出一股濃烈的愧疚。   她隻得起身,親自給陳蓉舀了一碗湯:“陳姨,我給您賠不是。”   陳蓉沒接:“我哪敢勞駕三少奶奶?”   沈繡婉的手僵在半空中,繼續遞出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   最後還是金英柏接過那碗湯,打圓場道:“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不過是兩家人坐下來吃頓飯而已。婉姐姐親自盛湯,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他和沈繡婉相視一笑。   一個是滿臉稚氣的大學生,一個是沒見過世麵的小姑娘。   同樣的天真單純,全然不明白今夜赴的究竟是什麼宴。   傅金城的目光落在金英柏的臉上,又轉向沈繡婉。   半晌,他眸低劃過一抹譏笑,漫不經心地取出一根香煙點燃。   雅座裡的復古吊燈本就昏暗,男人抽著煙,隨著煙霧繚繞彌漫,飯桌上的氛圍愈發晦暗深沉,漸漸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可傅金城就像置身事外,身處這樣詭異凝重的氛圍,仍舊從容淡薄。   他深深吸了幾口煙,吩咐沈繡婉:“去把煙灰缸拿來。”   沈繡婉應了聲,起身去酒櫃裡拿煙灰缸。   金英柏看著傅金城把香煙撳滅在煙灰缸裡,又看著沈繡婉把煙灰缸端走,忍不住慍怒:“傅次長,婉姐姐不是受你指使的奴隸!”   “婉姐姐……你叫的真親熱。”傅金城握住沈繡婉的手,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背,笑容裡藏著一絲陰鷙,“我和她是夫妻,她願意照顧我。婉婉,你說,是不是?”   沈繡婉臉紅如血,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她盤著頭發,因此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後頸。   金英柏漲紅了臉,心情復雜地握緊拳頭。   對於傅金城和沈繡婉這對夫妻,他是有所耳聞的。   圈子裡都說傅三爺是奉家族之命迎娶三少奶奶的,可他瞧不起她,三年不曾與她圓房不說,連應酬交際,都是公然帶別的女人赴宴。   而那位從不出來交際的三少奶奶,待傅三爺一往情深,不僅對他言聽計從,從不乾涉他在外麵玩女人,而且還十分死心塌地,哪怕整日被妯娌們欺負,也死活不肯離開傅公館。   金英柏唾棄這種守舊懦弱的女人,卻萬萬沒想到,傳言中的那位三少奶奶,就是他的婉姐姐!   他注視沈繡婉,期待她能反抗傅金城。   但是沒有。   哪怕明知被他利用了,她也仍然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像個失去靈魂的陶瓷娃娃。   他失望:“婉姐姐!”   沈繡婉不知如何麵對他。   她低著頭,甚至不敢和金英柏、陳姨對視。   她和金城的婚姻原本已經走到了盡頭,可是現在,她似乎擁有了重新融入金城世界的機會。   “離婚”這樣可怕的詞她聞所未聞。   她絕不能和金城離婚,否則她爸媽會在家鄉抬不起頭,何況媽媽常常告誡她“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想,她聽金城的話總是沒錯的。   今夜,她先幫助金城和金司令和談,明日再攜帶禮物,去向陳姨和金英柏登門道歉。   她這麼盤算著,聽見金虎嗬斥:“英柏,你閉嘴!”   金英柏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金虎又厲聲道:“傅金城,如果你今夜請我過來,仍然是為了鐵路的事,那麼你可以死心了。合同已經擬定,明天就會正式簽署動工,軍政衙門裡超過一半的官員,都支持這項計劃。修鐵路是好事,世界上每一個先進的國家,其交通都是非常便利發達的——”   “金司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傅金城打斷他的話。   金虎眉頭之間的皺紋鎖成了一個川字:“怎麼?!”   傅金城向後靠在椅背上,薄唇噙著笑:“伱先吃菜。”   他越是雲淡風輕,金虎越是能嗅到危險的氣息。   人人都以為傅金城是靠著傅家蔭庇,才能年紀輕輕就坐上次長的位置,可他是領教過這個年輕人的手段的,他知道他是憑本事爬上來的。   與傅金城待的越久,金虎越是本能地感到害怕。   他果斷起身:“既然沒有要緊的事,那我先走了。”   陳蓉和金英柏跟著起身,還未來得及離開座位,傅金城將一把手槍摁在了圓桌上。   下一秒,金虎帶來的警衛們紛紛朝傅金城舉槍。   夜風透窗而來,懸掛在頭頂上方的復古吊燈似乎搖搖欲墜。   一時之間,整座雅間劍拔弩張,落針可聞。   仿佛稍有不慎,便會有人血濺當場。   沈繡婉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渾身輕顫,緊張到無法呼吸,隻敢緩緩轉動腦袋,不敢置信地看向傅金城。   她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金城,你不是說,咱們兩家人是要坐下來,好好吃一頓和談飯的嗎?現在怎麼,怎麼……”   她惶恐地看了眼桌上的那把手槍。   傅金城沒搭理她。   即使被那些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也仍然從容不迫:“金司令,修建鐵路,確實是我們要做的事,但我仍然是那句話,這件事,不能讓洋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