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濟十八年三月十二日,沐王宮內紅綢飄蕩,鑼鼓升天。 “公主,今日是您的大婚,切莫失了儀態。”侍女見銅鏡前的新娘子淚眼朦朧,怕畫好的妝會花。 “嗯,我知道。”穀慕冉望向銅鏡裡的嬌人——在螺黛描畫的柳葉眉下,一雙似泣非泣的杏眸柔情似水,丹唇微抿。 “公主,要拜堂了。” “好。” 嫣紅的喜帕輕落在鳳冠上,穀慕冉緩緩起身,在侍女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出去。 這場倉促的大婚,她的家人們都沒有趕來,來的也隻是賀禮喜箋。 她好想和母後訴說內心的忐忑,她一下子就要走進生命的另一階段,彷徨、不安、期許交織在心裡,她感覺自己的心都似那嫣紅的紗幔般飄了起來。 走進大殿內,隔著輕紗,她隱約看到兩邊都是來賓,手握紅綢的那一端的人也在望向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 拜堂之後,穀慕冉便被送到了洞房,四下裡安靜得很,她輕撫身上的嫁衣,這是她的母後分別時交給她的,一針一線繡了三年,如今她穿上了,母後卻沒能來親眼看看……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襲紅袍的虞靜禎緩緩走進來,侍女點上龍鳳花燭後默默退了出去。 虞靜禎俯下身,抬手捏住蓋頭的邊緣輕輕掀起。 鳳冠之下,她羞澀地看向他,雙手交疊放在膝間,心跳得厲害,臉上感覺微微發燙。 虞靜禎向穀慕冉伸出手,她將手放了上去,他牽起她走到桌前坐下。 燭光微晃,酒杯輕置,虞靜禎起身伸手環住穀慕冉的腰,穀慕冉隻覺自己一下子被抱了起來,胳膊摟住虞靜禎的脖頸。 “別怕,我會抱住你的。”虞靜禎低頭看著懷裡的人耳根發紅,輕聲安撫道。 穀慕冉輕輕貼在虞靜禎胸膛上,隱約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朱簾垂落,他慢慢向她靠近,她閉上眼睛,攥緊被褥,隻覺他的氣息愈來愈近,下一刻他環住她的腰,湊近她的臉,吻上她的唇。 鳳冠摘落,青絲披散,華衣褪去。青澀的吻讓她一度留戀,她羞赧地仰起頭吻住他。 這一吻讓他有些措不及防,眼裡的意外被愛意掩蓋,他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殿下……” “怎麼了?” “我……”穀慕冉用指腹輕撫虞靜禎的眉峰,抿了抿嘴,湊到虞靜禎的耳邊說道,“我不太懂……” “放心,”虞靜禎輕輕捏了捏穀慕冉的耳垂,低頭輕吻了一下,“我會注意的……” 夜漸深,情愈濃,燭光微晃,紗帳朦朧了兩個人的身影…… 穀慕冉希望能在摻雜利益的聯姻尋求安穩,可是現實來得總是這般殘酷。 她曾以為一紙婚約可以換一國平安,奈何造化弄人。 六個月後,吳國內亂,她的三哥弒父上位,殺了其他兩個兄弟,囚禁她的母親,而遠在崇山峻嶺的她卻無能為力。 她想自己去勸說三哥回頭,去求見沐王,可沐王卻說她早已不是吳國的公主,吳國已經和她毫無瓜葛。 後來她被禁足在寢宮裡,亭臺樓閣、鏡花水月,終不似,故鄉景。 “殿下,我回不去了……”穀慕冉癡癡地望向天的一方,淚水滑落臉龐,浸濕了衣領,“我沒有家了……” 虞靜禎心疼地把穀慕冉擁入懷裡,輕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嫁給你,我不悔,我隻怨我一無是處,無能為力……” “等一切安定下來,我帶你回家。” 穀慕冉輕輕拽著虞靜禎的外衣,靠在他的臂彎裡哭了起來。 晴空之上,雁群南飛,唯她無家可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