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顏昭然感覺自己脖頸酸痛,一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就靠在床榻邊睡了一宿。 再加上昨夜沒有蓋好被褥,受了涼,顏昭然覺得自己昏昏沉沉,渾身使不上力。 腦海裡浮現虞靜淑撲到他懷裡的畫麵,他頓時感覺自己是不是喝醉了,怎麼會想到這樣的事情。 她怎麼會對他這麼做呢?明明她都不太喜歡搭理他啊。 顏昭然努力支撐自己站起來,一個趔趄又跌到榻上,厚實的木板把他的膝蓋都磕疼了,他隻得揉揉膝蓋來緩解那一陣一陣的疼痛感。 “公主,您要的醒酒湯端來了。”寒酥看著虞靜淑黛眉微皺,關心地問道,“您昨日怎麼回來就想喝酒了?明明您不喜歡喝酒的。” “他們都說‘借酒消愁愁更愁’,”虞靜淑抬手扶額,微微皺眉感慨道,“果不其然,這一覺醒來,頭疼欲裂,他應該也很難受吧?” “公主,趁熱喝吧。”寒酥將湯碗朝向虞靜淑麵前推了推。 “寒酥,”虞靜淑摸了摸微微發燙的碗身,抬眸說道,“你再去後廚盛一碗來吧,這一碗我送去給駙馬。” “駙馬平日不都是自己會去後廚煮醒酒湯嗎?您真的要親自送嗎?”寒酥意外地看向虞靜淑。 在寒酥的印象中,虞靜淑可從不會主動為顏昭然做些什麼事情,但好像從昨晚的家宴上回來,他們二人的關係一下子變得不一樣了。 “嗯。”虞靜淑小心翼翼地端起湯碗,一步一步挪向門外。 “公主……”寒酥看著虞靜淑走得不太穩,擔心地走上前去,想要幫她。 “寒酥,讓我自己來吧!”虞靜淑莞爾一笑,輕輕地說道,“這兩年我都沒能體會他的感受和處境,現在彌補還來得及吧?” 寒酥沒再說什麼,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虞靜淑走向偏房,她的心微微地顫了顫:人和人之間的情感真是捉摸不透啊……不過公主和駙馬的關係能有所改善,也算是可喜可樂了。 寒酥聳了聳肩,笑了笑,等到虞靜淑走遠後,轉身朝著後廚的方向走去。 顏昭然看向窗外,陽光已經悄悄從外麵溜了進來。 看上去是起晚了,昨夜看來是喝多了。 顏昭然走過去,一把拉開門,沒成想虞靜淑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你醒了,”虞靜淑端著湯碗,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進退兩難,“這碗醒酒湯你快喝了吧,昨夜喝了不少酒,現在肯定難受吧?” “您……怎麼會到這裡來?”顏昭然的心跳得很快,他一時間不敢相信虞靜淑真的站在自己麵前,包括昨夜她來到了他的屋內。 “嗯?”虞靜淑一時語塞,暗自心想:我不是剛剛解釋了嗎?他看樣子真的喝多了。 顏昭然默默地接過虞靜淑手裡的湯碗,一邊喝著,一邊輕輕看向虞靜淑,內心思索著。 “是不是還有點燙?還是不好喝?”虞靜淑看著顏昭然小口小口抿著喝,自責地說道,“我還沒喝,早知道就幫你先嘗嘗了。” 顏昭然沒說什麼,隻是不再看向虞靜淑,喝完後,顏昭然轉過身輕輕抹了抹嘴,接著一隻手握住身旁的門沿,淡淡地說道:“公主請回屋吧,入秋了,切莫著了涼。” “誒……”虞靜淑看著漸漸掩上的門,還想要說什麼,卻被拒之門外,她一臉失落地站在原地,微微嘆了一氣。 是不是我這麼突如其來的關心,讓他措不及防,一時間難以接受啊? 虞靜淑看向自己的手,明明什麼都沒有,可她還覺得自己手裡沉甸甸的,但她的心卻在門關上的剎那間,空落落的。 屋內,顏昭然透過門窗發現虞靜淑在外麵站了許久。 “對不起……”顏昭然用指尖撫過碗口,喃喃自語道,“我怕……” 他記得那年步珍初入丞相府時,她總是對他笑臉相迎。 雖然顏昭然明白娘的離去肯定和她脫不開乾係,但是他覺得她是個好人,會在他挨訓的時候出麵阻攔父親。 可後來,等到步珍懷有身孕,一切都顯露了。也是在那一刻開始,顏昭然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城府也可以有這麼深。 步珍對他的噓寒問暖都是為了塑造自己的好形象,顏昭然一度天真地以為她和娘一樣會寵他、愛他,結果到頭來是一場欺騙。 顏昭然心裡渴望被人愛,可是更多的,他害怕被人愛,因為怕到最後這份愛摻著虛情假意的蜜,餘下苦澀難咽的味。 顏昭然見門窗上的影子消失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一時間心裡百感交集:昨夜,公主她真的來了。看到昨日家宴上的笑話後,她如今是在憐憫我麼? 寒酥看著虞靜淑失落地從長廊走開,趕忙走上去攙扶。 “寒酥,你說駙馬他是不是怕我?”虞靜淑端起桌上的湯碗,小口抿著喝,疑惑地說道,“也沒有很難喝,怎麼覺著他喝的時候看上去嚙檗吞針。” “公主,怎麼會呢?”寒酥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接著說道,“我讓後廚給您做的醒酒湯是酸甜味的,後廚師傅說駙馬平日都喝酸辣的。” “他不喜歡甜的麼?”虞靜淑又端起湯碗,將剩下的醒酒湯一飲而盡,回味了一會兒,說道,“裡麵有橘子瓣,青梅,百合,糯米粉,雪梨,白糖。” “公主您真厲害!這湯裡還有山楂糕、醪糟汁、白醋……”寒酥驚嘆地看向虞靜淑,嘖嘖稱贊道,“還有……哦,還有葛仙米,您能說出這麼多真是令人佩服!” “畢竟我兄長擅長舉炊,所以去偷師了一些。”虞靜淑淺淺一笑,放下碗,看向窗外。 秋日的朝陽照在院裡,那地上的枯葉閃著金色的光芒。 “寒酥,等會你帶人去把駙馬的房間整理一下,再去拿一床新被褥,駙馬今日搬回來住。” “嗯,嗯?!”寒酥驚訝地看向虞靜淑,小心翼翼地問道,“公主,您最近好像有點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虞靜淑明知故問地說道,“我不還是一如既往嗎?” 寒酥低頭笑了笑,端起湯碗作揖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