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秋宮宴上回來後,崔少恭與江陵楓一起去了太尉府。 隨後而來的,還有江月憐與葉崇。 而眾人相聚的目的,無非就是商議救出太子的事。 裴祈也早就在崔家的議事堂中恭候多時,等人都到齊之後,才開始今晚的主題。 “聽說你失了雙目,快讓我瞧瞧!這好端端的,怎麼就落成這副模樣?”江月憐一進門,便看見裴祈雙目無神的樣子,連忙小跑到她身邊,對著她的眼睛就是左看右看:“分明之前在宮宴上時還好好的!” 感受到江月憐的擔憂,裴祈抬手製止住了江月憐的動作,朝她無關痛癢的笑了笑:“有勞長公主記掛,不過這眼睛失明隻是暫時的,等找到了合適的大夫,微臣相信會好起來的。” “你在太尉府都沒有合適的大夫,可想而知,你這合適的大夫最為難找。”江月憐又豈會不明白裴祈的故作輕鬆,隻可惜眼下並不是矯情的時候,還得以正事為重。 江陵楓捏著個蘋果,尋了個椅子坐了下去,恰好看到葉崇一直低著的頭,有些不解。 他咬了口蘋果,朝著葉崇的方向仰了仰頭:“葉老爺子,你打從進門起臉色就不好看,可是有些不舒服?” 葉崇被嚇了一個激靈,突然就抬起了頭,正巧對上江陵楓探究的眼神。 他擦了把冷汗,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掩飾道:“沒事兒,不過是最近天涼,受了些寒,無礙無礙!” “國師於下官有恩,有什麼事但說無妨,下官一定竭盡全力去辦!” 裴祈看不到葉崇的臉色,但聽他這麼說了,也就打消了疑慮。 “我早前便說過,我與葉將軍不過互利互助,從無恩惠一說,葉將軍不必與我客套,反倒是我要感謝葉將軍,如果沒有你,我到現在恐怕還回不來這帝都。” “深秋已入,這天也的確涼了,葉將軍一把年紀,雖是一身武藝硬朗,可也要注意身體才行啊。” 許是因為這個屋子裡都是裴祈所信任之人,所以裴祈將喜怒哀樂都寫在了臉上。 葉崇側著頭,欲言又止的看向裴祈。 那雙眼睛雖然渾濁無神,可她身上透漏出的真心卻做不得假。 可是…… 可是如今阿柔已經落回了容欽手上,還傷了雙腿。 容欽說,隻要他肯幫他,就會讓席卿治好阿柔,否則就讓阿柔受盡苦楚…… 他也不想背叛國師,可是他沒有辦法,那可是他的女兒! 他怎能放任自己的女兒身處險境! 葉崇回過神,緊握在袖中的拳頭終是鬆了,他抬起頭,語氣中的歉意,唯有自己才聽得出來:“下官不值得國師如此關心。” “唉唉唉,行了行了,玉麵山莊那邊還有事等著我處理呢,你們要客套等聊完正事再客套行不?”兩人對話之間,江陵楓半個蘋果已經下了肚,他將剩下的半個放在身側的桌子上,支起了下頜:“聽說你與段千鈞那廝鬧得很不愉快,眼下這個節骨眼,沖動做事可不是你的風格。” 常言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更何況對方可是幾乎能與容欽平分秋色的人,他實在不明白裴祈的用意。 “我並非意氣用事,而是段千鈞即便真的與我們站在一起,他也絕不會容許太子出獄,太子並非是他所想要的君王。”裴祈頓了頓,腦子裡又回想起了那些被段千鈞殺掉的美人,以及那群詭異的西域人:“更何況,段千鈞此人心思不純,我怕接觸的多了,會反被其利用。” “更何況,段千鈞當年遠赴千佛山的原因到現在還不清不楚,我與他合作不過是燃眉之急的相互利用,如今局勢尚且穩定,此人斷不能深交。” 這世界上有太多善於偽裝的人,段千鈞那副皮囊下掩藏的真相,或許比他嗜殺成癮的名頭更為可怖。 江陵楓聳了聳肩,知道裴祈心中自有算計,也就不再多問。 打消了江陵楓的疑慮後,裴祈坐直了身子,凝眸而視:“距離先帝過世,已經足足兩月有餘,先前因為長公主手上的第二封遺詔,我等尚且能阻止江逢川登基一事,可朝廷不可一日無主,眼下群臣躁動,是人是鬼都在虎視眈眈的盯著那個皇位,即便有那封遺詔的牽絆,新帝一事也耽擱不得。” “所以救出太子一事迫在眉睫,隻有將大晟天下交到太子的手上,我才能放心。” “我也好洗刷罪臣的名頭,重新回到朝堂。” 雖然裴祈說的沒錯,可是崔少恭心裡還是存有疑慮:“荒寥不是說江逢川謀害先帝的證據已經被毀了麼,到底李適與你說了什麼,才讓你有把握救出太子?” 江陵楓:“同問。” 裴祈垂眸,回想起了那日與李適見麵的場景:“李適與我說……” “太子入獄那日,他曾受一位高官之命,被迫說出太子照料先帝時所用的藥被下了毒,並且指認太子是真兇。而實際上,先帝用藥之前必定經過重重試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在先帝的藥裡投毒,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可他受那位高官脅迫,隻能這麼說,想來那位高官,便是容欽了。” 江陵楓蹙著眉,還是不解:“雖然話是這麼說,可這個李適當時指認太子重罪之時可是說的斬釘截鐵,與容欽一唱一和,為何偏偏這時候來找你說出真相?還有,他一個宮中太醫,又是怎麼知道你在太尉府的?這其中太多蹊蹺,萬一這隻是容欽的圈套,目的是為了引你出去……” “不行,我怕有詐。” 裴祈嘆了口氣,對江陵楓所說並沒有否認:“不光你怕,我也怕。” “可我那日與李適交談之後,又派荒寥去調查了一番,自從太子入獄之後,李適便再也沒有出過太醫院,容欽也沒有去太醫院尋過他,倘若此事真是容欽授意,憑荒寥的本事,又怎會查不出半點動靜?” “更何況,李適乃是先帝重病時的貼身禦醫,從他口中說出的話,才可令百官信服。” “可是……”江陵楓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卻被裴祈抬手打斷。 她的雙眼模糊,但還是憑借著意識環顧了下四周,試圖將每個人都看在眼裡:“其實,真正害死先帝的罪魁禍首是誰,我們都心知肚明。可如今證據已毀,我費盡心思的想盡了所有辦法,都不能讓江逢川認罪伏法,所以我隻能借此機會先救出太子。” “如果我們還不相信李適,那唯有繼續等下去。” 或許在座的各位都有這個耐心,可…… 諸臣呢? 他們會有耐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