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狹窄的單身公寓，說是公寓，其實隻是廉價的住處，每次做飯都得套上一隻拖鞋，一隻腳在裡麵一隻腳在外麵才能進入廚房。 　　一張勉強可以宙澹睡覺時打直雙腿的床橫放在房間正中央，之所以放在正中間，是因為這間公寓為了節省空間設計成了兩端窄中間寬的結構，即使在最寬敞的地方，床與兩端墻壁隻留下了不到十厘米的間隙。這裡放不下任何家具，在床靠近房門的一邊，有一個單獨的洗手臺。 　　唯一讓宙澹感到滿意的就是這間公寓有單獨的衛生間和看向外麵世界的窗戶，雖然這件衛生間隻要他再胖一點可能就擠不進去了，這間窗戶隻要邊上掛上衣服窗戶就和沒有一樣。但有總比沒有強！ 　　窗邊的墻壁上懸掛著一根根螺絲，宙澹得在睡前掛上去的兩套顏色單調的衣服，要不然他明天可就沒衣服穿了。 　　窗戶的正下方，擺放著一張用最廉價的合成材料製作的漆黑書桌，上麵堆放著許多宙澹平時會學習用的書籍，書籍邊上有一個純黑色勉強可以用的簽字筆。書桌帶有帶有一個勉強可以放些東西的書櫃，旁邊配有一張有許多斑駁痕跡，幾乎快要散架的凳子。 　　窗外的燈光可以透過窗戶穿進公寓內，因為今晚有雨，宙澹也就沒有偷光閱讀。 　　這棟公寓樓實在是擁有太多的樓層，也住了太多的窮人，無論是電梯，通風係統，下水係統還是供電係統，都麵臨著可怕的考驗。如果不在固定的時間段合理用水用電的話，很可能麵臨著打不開電燈，廁所也沖不下去的窘境。 　　“這次一定要順利通過畢業考核！” 　　明天就是決定他一生命運的畢業考核了，雖然平時的考試他每次都墊底...... 　　如果這次無法通過畢業考試，他可能就連這種公寓都住不起了，夜之城從不缺廢柴，也從不缺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這次一定要抓住機會，讓自己和螢過上好日子。”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的推開，走進來一位妙齡少女。 　　“澹，你怎麼站在窗邊淋雨？” 　　少女體型消瘦，比宙澹要稍矮一些，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臉上有一塊巨大的疤痕，從額頭蔓延到下頜。 　　宙澹回頭看向這個少女，臉上閃過一絲喜悅之色。 　　“是你啊，螢。”他微微揚起眉頭，眼神裡流轉著溫暖的神色，這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為數不多不會嫌棄他的人。 　　周螢微冷臉色浮現一抹溫柔，冷漠是她的招牌表情，隻有時不時看向自己腳尖的視線，出賣了她其實不夠自信的事實。 　　有時她也會想，這世界是如此不公平，都是女生，有的人擁有極為出色的樣貌，而有的人卻天生一張可以嚇哭小孩的臉。 　　“看到你站在窗邊淋雨，就進來了。明天就是畢業儀式，你這麼晚還不休息，會影響明天的考試的。”看到依然充滿信心，絲毫不見焦慮的宙澹，周螢心想真是多餘擔心這個笨蛋。 　　這是宙澹最後的機會了，如果這次他再無法通過考核，他可能這輩子都隻能做一個笨蛋了吧。 　　宙澹露出他的招牌式陽光笑容：“知道了，螢，我會早點休息的，希望這次可以順利通過考試。” 　　一邊說著宙澹一邊不好意思的用手撓撓頭，可能自己的資質真的不太好，連續三次都沒有通過考核，也隻有眼前這個姑娘不會因此而嘲笑自己。 　　感覺到宙澹的親近，螢心裡一暖，兩個人都是孤兒，這個叫做宙澹的人，雖一開始是無奈之舉，可這麼多年下來，卻也是她最深的羈絆了。 　　想到這裡，周螢不禁失笑：“你的字典裡大概就沒有緊張，絕望這些負麵詞匯，真是多餘擔心你，早點休息，明天加油。” 　　感覺螢的目光如春風般溫柔，似乎吹進了他內心的最深處，宙澹不禁心中一動，卻還不太懂這種情愫的由來。 　　“你也早點休息，不用擔心我，這次我一定會順利通過考試的。” 　　“那明天見，澹。”周螢轉身離開，替宙澹關上房門。 　　...... 　　夜。 　　夢境支離破碎，宙澹醒了過來。 　　迷迷糊糊間，宙澹想要坐起來，可起來以後意識便開始模糊，然後又回到原位。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一直閉著眼，指尖觸到了毛毯，自己似乎正睡著。 　　這種情況宙澹近三年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看來我還沒有真的醒來，我隻是以為自己醒了，宙澹心想。 　　不過使勁掙紮的話，反復幾次還是可以醒過來的，這是宙澹以往的經驗，但是早已習慣的宙澹覺得還是算了吧，每次這樣做的時候心跳的都會特別快，他怕一直這樣折騰，自己怕是會真的醒不過來了。 　　選擇順從的宙澹，就這樣躺在床上，不知道這樣的自己就到底算是在睡覺還是在醒著。 　　忽然，宙澹聽見有人說：“剛才有反應了！”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他身邊吧似乎還有人！ 　　宙澹瞬間汗毛聳立，自己身邊怎麼會有人？宙澹一邊那恐懼著，一邊迫切地想要馬上醒過來。宙澹感覺自己心跳的極快，卻怎麼掙紮都無法快速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宙澹終於醒了過來，靜謐的環境讓人不安，宙澹一邊打開燈一邊謹慎的防備著周圍，耳邊隻要自己呼吸聲和心跳聲。 　　白光照射進屋子，宙澹瞇著的眼睛慢慢睜開，很晃眼，除此之外屋子裡什麼人都沒有。 　　“是夢嗎？”直到此時，宙澹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滿是汗水，睡衣冰涼。宙澹下床從床底下摞著的紙箱裡拿出換洗衣服，洗好晾好的衣服都放在那裡。 　　換過衣服後，宙澹感覺身體的不適感消失了，但是情緒並沒有好轉，胸口悶得像是心臟被蓋上了一層粘土。宙澹感到奇怪的是似乎全身的細胞都在躁動，讓他坐立不安。究竟是怎麼回事，宙澹也不明白。 　　宙澹感覺口渴，卻不想伸手去拿邊上的水杯。他突然想喝罐裝可樂——這現象很奇怪，他以前不怎麼喝罐裝可樂，也不怎麼喜歡喝，現在卻非常想喝。 　　宙澹掏了掏掛在一旁褲子的口袋，口袋裡放著一個黑色的錢包。 　　宙澹定了定神，拿上零錢，打開房門看向外麵。隻有夜燈發出微弱的燈光，看樣子這個時間大家都睡了，宙澹走出房間。 　　宙澹知道樓下有賣飲料的自動售貨機，決定下樓看看。 　　宙澹走到電梯旁邊，顯示已經停止運行，電梯入口被卷簾門擋住。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門的開關。 　　宙澹朝走廊的另一頭走去，那裡有應急通道。宙澹拉了拉門把手，門紋絲未動，看看上麵，已經上了鎖。 　　“真不像話！”宙澹踢了踢門，“這要是著火了該怎麼逃生？” 　　此時的宙澹渾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也不像自己平時的作風！ 　　宙澹來到隻有這兩層互通的狹窄樓梯口，往上走去，還好沒有被堵住。 　　這是宙澹第一次來到這一層，這層的走廊上也空無一物，罐裝可樂是沒指望了。 　　宙澹繼續往前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想要找什麼，但前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自己，似乎...... 　　就在這時，宙澹前方的老式感應燈，似乎有些電路不穩，閃爍了幾下，光暗交織間，宙澹隱約看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臥槽！”宙澹嚇了一跳，腦子裡正在想的東西瞬間被打斷，往來時的路飛奔而回，回頭看去，感應燈持續供亮，沒再閃爍，彷佛剛才隻是他的錯覺。 　　有了這次驚嚇，宙澹不敢再亂逛，快速往樓下走去。 　　噠噠噠...腳步聲在幽靜的樓道裡回蕩，宙澹一步也不敢停，回到自己公寓所在的樓層。找書苑ｗww.zhaoshuyuan.ｃom 　　忽然，這一層的感應燈也開始閃爍，但這一次模糊的人影沒有再出現。 　　“錯覺嗎？” 　　宙澹微微鬆了一口氣，再也沒有喝罐裝可樂的想法，低著頭快步朝著自己的公寓走去，突然宙澹捕捉到一個讓他心臟驟停的細節。 　　在他的影子邊上，還有一個影子跟著！ 　　涼意從腳竄到頭上，宙澹渾身炸起雞皮疙瘩，臉都嚇白了。 　　宙澹狂奔起來，終於，前麵就是自己的公寓，宙澹一口氣沖進自己的房間，趕緊關上房門，把幽靜恐怖的走廊隔在另一端。 　　此時，走廊裡的感應燈全部熄滅，走廊漆黑幽靜，就像擇人而噬的獸口。 　　回到房間後，宙澹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發現隻有自己的影子。 　　“沒有跟過來嗎？”宙澹鬆了一口氣，清冷如霜的月光灑在宙澹的臥室裡，宙澹定了定神，終於冷靜下來。 　　宙澹不經意地看了看洗臉臺上方的鏡子，猛然一怔。 　　鏡中人素不相識！ 　　宙澹不禁後退了幾步，鏡中人也同時後退。動動手，他也動動手。宙澹摸摸臉，他也用反方向的手摸摸臉。 　　宙澹有些驚恐的同時又有些疑惑，走近鏡子端詳鏡中的男人。 　　原認為不認識的人，看著看著才發現竟是自己。 　　“沒錯，這就是我的臉，有什麼好怕的呢？為什麼確認自己的樣子要花這麼長時間？” 　　宙澹納悶，慢慢地睜開雙眼，白光照射進公寓，很晃眼。 　　宙澹瞇著眼睛等了一會兒，從夢中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