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四伏神咒 苦兒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方燕雲又問:“你的法術,是從哪裡學來的?” 苦兒坦白地說:“是從《道法神書》中學來的。”她心想這本書是黃藥師寫的,那可是郭襄女俠的父親,我不信你敢說它是邪書。 方燕雲凝聲道:“《道法神書》上麵所載的法術,威力驚人,奧妙無窮,普通人修習艱難無比,練得稍有不對,就會身受重傷,甚至走火入魔,吐血身亡。那個女人難道沒告訴你,修煉法術需要體內有深厚的真氣來支撐麼?” 苦兒迷茫地搖了搖頭。 方燕雲道:“你昨夜所使的‘生火咒’,乃是道家‘四伏神咒’中的一種,要先以真氣充盈體內,閉目冥心。當真氣化為炎炎之熱,攝於氣穴,復歸元海,化作元氣,最後才能形成真火。而你體內真氣薄弱,散亂無序,雖懂得法術要訣,能勉力使出,但真氣不能化為元氣,反而招引邪氣,聚集於肝。肝氣不調,又使得臟腑之精血為邪氣所汙,源源不斷地上注於目。所以,你的雙眼就會呈現紅色。” 苦兒吃了一驚:“怪不得我一念完‘生火咒’,就覺得胸間有氣血上湧,一股勁流急沖上腦,不知不覺就暈倒了。”其實以往她每次使用法術咒語,都會感到一陣頭暈,隻是癥狀輕微,就沒當回事,沒想到這次情急之下使出生火咒,竟觸發了體內邪氣入肝。 曉芙恍然大悟:“我明白啦,使用法術會耗費大量的真氣,如果真氣不堅固,那麼邪氣就會飼機入侵,積毒於五臟六腑。故法術雖然厲害,但少有人精通,因為如果沒有深厚的內力,就會傷及自身。” 方燕雲點了點頭:“法術到底與武術不同,武術的力量必須以人的身體為載體,但法術的力量卻脫離人體,所以每使用一次法術便會虧耗極大的真氣,尋常人哪有源源不斷的真氣生出?縱是內功深厚者,也總有耗盡真氣的時候。所以,黃藥師雖然精通術數易學,但其成名絕技中,隻聽過有玉簫劍法、彈指神通等武術,你可曾聽說他使過法術呢?” 她洋洋說了這一篇話,苦兒後怕極了,好在今日有方燕雲指出要害,不然自己繼續盲目修煉下去,就小命不保了。 貞娘雖是程英後人,也懂得一些術數易學的原理,但她自己從未修煉過法術,不知當中的危害,又以為苦兒沒有武功根底,再怎麼對著書本盲學瞎練,也不會出什麼意外。偏生苦兒聰明伶俐,學曉咒語後就自出心裁地調度體內氣息,竟讓她練出一些門道,威力雖然不大,但也初窺了法術門徑。 方燕雲嚴肅地說:“你的法術再練下去,小命不保。” 苦兒知道了當中的危險,不寒而栗。 方燕雲道:“所謂武林人,就該修煉武術。畫符、念咒這些邪魅之術,都是不入流的。” 苦兒不敢反駁。 方燕雲見她臉色好了許多,不像之前那樣蒼白,眼中血紅之色漸淡,知她服藥後有所好轉,便道:“那對狗男女跑了,想必也不敢再回來,你一個人在這裡,孤苦無依。這樣吧,我允許你跟我回峨嵋,以後你就跟著我正正經經地學武功吧。” 方燕雲性格狠辣決絕,說出讓苦兒重返峨嵋這樣的話已是對她關懷至極,曉芙一喜,忙對苦兒說:“還不謝謝師父。” 豈知苦兒卻搖了搖頭,道:“方掌門,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雖然少不更事,但也知道武林中的規矩,如果未得本師允可,是絕不可以另拜他人為師。我知道你的本領比我師父高出十倍,但我當日既然已經離開了峨嵋,投到她門下,現在就不能見異思遷。” 方燕雲一聽,臉馬上暗了下來,一皺眉,冷道:“好啊,你小小年紀,未踏出江湖就已經知道了江湖的規矩,看來,這幾年的書,沒有白讀。你既不識抬舉,我也不會勉強。曉芙,我們走!” “師父……”曉芙還欲再勸,方燕雲已拂袖而去。 回到峨嵋,方燕雲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三夜,不見任何人。她躲在房間裡不知喝了多少壺酒,那是她生平第一次這樣放縱。無聲淚,滿臉綴,仿佛隻有喝酒才能澆滅她的不甘和憤恨。到了第四天,天剛微亮,方燕雲才打開房門,自個兒來到惠竹殿。 曙光剪開蒼穹,她坐在峨嵋派掌門的寶座之上,麵色冷峻。 過了一會兒,她朗聲叫道:“靜玄!” 一個女弟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垂首道:“師父,請問有何吩咐?” 方燕雲沉吟道:“靜玄,你去跟眾弟子說,你們的孤鴻子師伯不會再回來峨嵋了。” 靜玄詫異道:“師父,這是為什麼呀?” 方燕雲的眼中噙著淚水,說了一個謊言:“前幾日,他與魔教中的一個少年比武,為了確保勝算,向我借了倚天劍,沒想到倚天劍尚未出鞘,就被那少年擊敗了。你師伯素來自負,覺得顏麵盡失,便用倚天劍當場自盡,已經死了。” 靜玄失聲驚呼:“啊?師伯他這麼做,實在太傻了!” 方燕雲憤慨而痛心,咬牙切齒地說:“他當然傻!如果他不傻,又怎麼會去招惹魔教的人?你聽著,這件事是本派的恥辱,你們自己知道就算了。從今以後,不許再提起你師伯,也不許再議論此事,明白沒有?” 靜玄顫聲道:“是,師父。” 方燕雲的眼裡燃燒著怒火,鬢角有一條青筋跳動,她抹了抹淚,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沉聲道:“從今日起,我正式出家為尼,法號‘滅絕’,今生今世,與魔教中人勢不兩立,我要窮畢生之力,將那些可惡的邪魔外道滅之絕之!傳令下去,今後凡峨嵋弟子,不得與魔教中人為朋比,若有不遵,見之即殺!”她的聲音由低漸高,充滿殺氣。 至此之後,江湖上人人都稱方燕雲為“滅絕師太”。 自從韋一笑將孤鴻子和貞娘救走後,一直杳無音信。苦兒守在山腳,每天都盼著他們回來,可是沒有一點消息。 轉眼間,苦兒是個十五歲的少女了,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周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這日,她捕了兩籮筐魚,準備拿去市集上賣。這些年貞娘不在,她學會了獨立賺錢生活,自己照顧自己。 路過一處密林,前方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兩個高個子少年,騎在一個小男孩身上。他們將小男孩牢牢按住,四個拳頭猛往他身上擊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將他打得鼻青臉腫。 “臭小子,敢偷我們的饅頭?不要命了是吧?”那兩個少年邊打邊罵道。 苦兒認得他們是峨嵋山一帶的小流氓,而被打的孩子,是個生麵孔,以前從沒見過。 那孩子鼻血直流,卻始終不哭不叫,咬著牙忍受著。再這麼下去肯定會被打死的,苦兒當即喝止道:“快住手!光天化日之下,逞兇打人,還有沒有王法?” 其中一個流氓看到苦兒,不屑笑道:“哎呦,這不是菱江邊上那個醜小鴨嗎?” 另一人嘲笑道:“不僅是醜小鴨,還是‘臭小鴨’呢!” 苦兒氣咻咻地反駁道:“你們才醜,你們才臭!” 流氓又揍了小男孩一拳,抓著他的腦袋往地上重重一摁,越笑越大聲:“你去河邊照一下你那張大疤臉,再聞一下你身上那股魚腥味,不承認也不行啦,哈哈,哈哈!” 苦兒道:“你別扯開話題,快放了那個小男孩!” 流氓道:“敢來管我們的事,活得不耐煩了吧?”說罷,攻擊的目標轉向了苦兒。 見他們兇神惡煞地往這邊來,苦兒嚇得後退了兩步:“你們想乾嘛?別亂來!” 流氓獰笑道:“想乾嘛?你不是要幫人出頭嗎?我們決定給你這個機會了!” 苦兒畏縮地往後又退了幾步。她雖然害怕,但又想:我先引開這兩個家夥,讓小男孩有機會逃跑。 從背後的魚簍裡,取出幾條魚向流氓砸去。那幾條魚精準無比地砸到了他們的頭上,惹得他們惱羞成怒,氣沖鬥牛地狂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