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凝真道觀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便有弟子進來向薛連城奏報，薛連城麵色一變，強自鎮定，然後向楊逍匯報：“稟楊左使，已查知，帶走煉丹道士的神秘人正是盧治平，他賄賂了龍州當地知縣，以每斤五分二厘五毫的價錢開采硝石，所製成的火藥，全部運往了樓蘭古陵。” 　　楊逍心下一凜：樓蘭古陵？它是光明頂的屏翰，如果被彌勒宗攻占，那就糟糕了。又問：“可知他們製作火藥的地點在哪裡？”他心想，若能破壞他們的作坊，興許可以延緩對方的進攻。 　　薛連城和一眾弟子都搖了搖頭，說查探不到。 　　楊逍一拍椅子，怒喝道：“查不到？你們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薛連城惶恐至極，又跪了下來，連連磕頭：“屬下該死，我們真的查不到，真的查不到啊！” 　　楊逍心想，明教分壇的偵察能力極強，搜集線報無孔不入，連賄賂縣官的價錢都能查得到，怎地查不出火藥的作坊所在？冷道：“好啊，你們果然有本事，敢用半真半假的話來搪塞我！將硝石從韜光洞運送出來，必然要使用輪車搬運，經過棧道鐵索，豈會無絲毫運輸軌跡可尋？你們再不說實話，休怪我不客氣！” 　　楊逍何等聰明，薛連城知道再也瞞不過他，支支吾吾地說：“其實……那製作火藥的作坊……就在引靈山的幽靈峰上……” 　　楊逍氣惱：“既然知道，剛才為何不說？” 　　薛連城又在地上磕了幾個頭，顫聲道：“楊左使恕罪啊！屬下曾連派二十名弟子到幽靈峰查探，但都一去不回……”他身後的幾個弟子也張皇失措地辯解：“是啊楊左使，那幽靈峰上有一隻很恐怖的怪獸，殺死了我們很多人呢！” 　　楊逍聞言，臉色不悅，想來彌勒宗在幽靈峰製作火藥的事，龍州分壇早已得悉，他們不敢上報，是怕總壇會命令他們上幽靈峰搗毀作坊，這些人貪生怕死，索性就將此事隱瞞下來。 　　楊逍火冒三丈，斥罵道：“你們加入明教，就要做好隨時為聖教犧牲的準備，豈能因為幽靈峰有危險就裹足不前？” 　　眾人拚了命地磕頭求饒：“求左使饒命！求左使饒命！那怪獸實在是太兇殘，我們不敢去啊。” 　　楊逍見他們如此窩囊，更加惱怒，站起身來，抬起手掌，曉芙見他眼有異光，顯是動了殺機，忙上前勸阻：“楊逍，何必遷怒於他們？還是跟大家好好商量，從長計議吧。” 　　明教中有規定，不許同門自傷殘殺，但若有下級違背上級指令，於戰時臨陣退縮或叛逃，可當場擊斃。如今明教與彌勒宗馬上又要發生戰爭，這些人駐防龍州，卻不敢查察敵情，和臨陣退縮叛逃有何區別？如果不懲戒他們，其餘分壇人人效仿，那還得了？ 　　念及此處，楊逍也不理曉芙的勸阻，一掌擊落薛連城頭頂，薛連城當場斃亡。餘人見狀，都嚇得魂不附體，嚎哭乞饒。 　　楊逍清冽的目光直逼眾人，沉聲道：“按照教規，你們瞞報敵情，理應全部處死。但我念在你們分壇以往也有功勞，就暫時先處置你們的壇主。如果想要免除株連的話，日後與彌勒宗交戰，爾等必須要在戰場上砍下敵軍一個腦袋來抵罪！” 　　那些弟子見有一線生機，大喜過望，慌張叩首：“多謝楊左使開恩，多謝楊左使開恩！” 　　看著他們一個個有如驚弓之鳥，楊逍越發感到氣惱嫌惡，擺了擺手讓他們全部退下。瞥見曉芙臉有不悅，當即收斂了怒容，乾笑兩聲：“紀姑娘，弟子們怯懦，讓你見笑了。”他盛怒之下轉為賠笑，笑容未免有些牽強。 　　曉芙別過臉去，冷道：“你們魔教中人，都喜歡肆意殘殺弟子嗎？” 　　這段日子以來，她很少再稱呼明教為魔教了，但見楊逍今日處置門徒太過嚴苛，她心地仁慈，覺得濫殺無辜是邪魔外道的行徑，所以不太高興。 　　楊逍知她婦人之仁，責備他心狠手辣，幽幽一嘆，解釋道：“紀姑娘是不是怪我剛才沒有聽你的話？唉，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龍州分壇不是查不到線報，而是知而不報，可見他們貪生畏死，對聖教不忠誠。反觀彌勒宗，他們的弟子為了掩飾火藥的秘密寧可自盡，可見周政治軍之嚴明。玉山一戰，我們不過是僥幸取勝，日後彌勒宗卷土重來，這樣貪生畏死的弟子，怎麼上戰場？我懲罰他們，也是因為恨鐵不成鋼啊。” 　　曉芙轉過身來，冷淡道：“這是你們明教的事情，我一個外人豈敢多說什麼。”她眉頭輕蹙，眼神凝重，又說：“我隻是覺得，人都有趨利避害，畏死樂生的心理，他若忠心於你明教的大業，自然肯為明教赴湯蹈火。若人心散渙，不甘不願，嚴刑峻法也不能改變什麼。” 　　楊逍一愣，她這話也不無道理，沉默片刻，才道：“紀姑娘所言極是，楊某受教了。” 　　到底是明教內部之事，曉芙不好置喙，轉而問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楊逍心想，這些人如此畏懼那幽靈峰，再派他們去查探，也查不出什麼，倒不如自己親自出馬。 　　曉芙知他心意，問道：“你想去幽靈峰嗎？” 　　楊逍點了點頭。 　　曉芙道：“我和你一起去。” 　　楊逍卻道：“這次不行，剛才你也聽到了，薛壇主派去幽靈峰的弟子，沒有一個活口回來。” 　　曉芙認真地說：“人多好辦事，我不怕危險。還有，我不是為了你們明教才去的，我是為了我自己。日後你們能夠打敗彌勒宗，便相當於我為家人報了仇。在對付彌勒宗這件事上，我希望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楊逍一愣，他從沒見過如此有膽識、有勇氣的女子，心想若我明教弟子，個個如她一般，何愁大事不成？峨嵋派之所以名動江湖，成為中原六大派之一，是有其道理的。 　　這晚，他們等到天色昏暗，穿了夜行衣，來到幽靈峰。 　　山峰中靜得可怕，狹長的月光照得那詭異的山巒，散發著陰嗖嗖的白煙，好像有模糊的白色幽靈，找書苑 www.zhaｏｓhuｙuan.com 在山峰之間遊走。 　　他們直往峰頂飛掠而去，終於發現了一座道觀。 　　“凝真觀？”二人對視了一眼，心想：難道就在這裡？翻墻而入，隻見裡頭院落眾多，東一座，西一座，散在山坡之間。 　　他們為了打探消息，每經過一處院落廂房，就俯耳窗外，希望能聽到什麼線索。如此一路探去，來到一個丹房前，便聽得窗內有人叫道：“你們手腳麻利點，趕緊把這一批貨做起來！” 　　又聽見裡麵有人唯唯諾諾地回答道：“是的，小人知道，可是煉火藥的事情是不能急的，硝石和硫磺的比例不能弄錯，不然麻煩就大了。” 　　二人對望了一眼，料想應該找對地頭了，於是伸手捅破窗紙，窺見到丹房裡麵積極大，擺滿了鐵鍋、碾盤、爐鼎，一個身形高瘦的紅衣蒙麵人正在指揮著幾十名道士乾活。靠近窗邊的幾名道士正在將硝石、硫磺、木炭混在一起，攤在碾盤上用石碾反復滾壓。 　　楊逍知道將硫、硝、木炭磨成細粉末，然後晾曬乾燥，即可製成黑火藥，眼前的情景印證了他的推測。彌勒宗的人開采硝石、帶走道士，目的果然是煉製火藥。 　　他往丹房內瞧了又瞧，不知那指揮眾道士乾活的蒙麵人是誰。 　　曉芙剛才聽見他的聲音，就認出了他，她對楊逍說：“我認得那人，他就是盧治平，我跟他交過兩次手，不會有錯的。” 　　楊逍微感詫異，沒想到她光憑聲音就能認出人，實在是了不起，道：“先別驚動他們，到別處看看再說。”於是，帶著曉芙往其他地方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