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婉柔公主 　　他先解開了元帝的穴道，然後指著公主的長生牌位，質問道：“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女兒？” 　　元帝驚道：“你……你到底是誰？” 　　範遙泠然道：“你不用管，隻管一五一十地回答。剛才你們說，是因為國師的話才殺婉柔，這是什麼意思？” 　　元帝慌張道：“這是我們皇室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範遙道：“我是你女兒的朋友。實話告訴你們，她還沒有死。” 　　大家一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淑妃雖然被點住了穴道，但身體微微顫抖著，顯露出深深的震驚。 　　“什麼？婉柔她還活著？”元帝又驚又喜。 　　範遙沉吟道：“但她不會來見你們的，你們也不配當她的父母。就因為她是個女兒，你們竟如此狠心，將她害死。如今，還在這裡惺惺作態，供奉什麼長生牌位，做給誰看？”說著，右掌一揮，一道淩厲的掌風掃去，將那牌位打成碎塊。 　　聽到女兒還沒死，元帝既激動且悔疚，急問道：“婉柔她現在在哪裡？你讓我見見她吧！” 　　範遙冷道：“你管不著。讓你見到她，豈不又要害她？” 　　元帝嘆了口氣，悔恨道：“她不肯原諒我們也是應該的，都是我們造的孽！但是，當時我們這麼做，也是逼於無奈啊。” 　　範遙鄙夷道：“有什麼無奈，不就因為她不是兒子嗎？” 　　悔恨如同利刃，深深地刺入元帝的內心。回想當年之事，他痛不欲生：“都怪我聽信國師之言，以為她的命格，會刑克我大元江山……” 　　於是，說起了當年苦兒出生時的情形。 　　原來，在苦兒出生的前一晚，淑妃的寢宮出現了十分怪異的現象。那天晚上，寢宮外傳來一陣歡快的樂聲，數十隻穿著白袍的小狼妖，手上捧著鮮花、美酒、水果等貢品，載歌載舞地來到門外。走在最前頭的四隻小狼妖，舉著一個巨大的長方錦盒，恭敬地將錦盒放在門前，其餘小狼妖也跟著將貢品放在四周。眾妖畢恭畢敬地向屋內叩拜後，手舞足蹈地離開了。元帝和淑妃不明所以，急忙走出門外，群妖卻已消失無蹤。元帝疑惑地打開錦盒，隻見裡頭是一張狼皮，頓時嚇了一跳。 　　元帝心感不妙，隱約察覺淑妃腹中嬰孩絕非凡胎。待得女嬰出生後，就馬上找來國師，為其起了一卦。 　　國師麵色凝重地說：“據卦象所顯示，大汗的女兒冰雪聰明，敏而好學，尤其酷愛武功兵法，是習武用兵的奇才……可惜她是轉世的狼妖，天降的災星，將來會為廟堂江湖帶來腥風血雨。而且，她是紫相坐命，為臣不忠，為子不孝，日後恐防會反叛大元江山啊。” 　　“什麼？她要毀我大元的江山？”元帝嚇了一跳，怔怔地看向淑妃。 　　淑妃也呆住了，生下禍胎，危及大元國祚，此罪非同小可。為表忠心，淑妃當即拿出一把匕首向女嬰刺去。 　　“大汗，讓臣妾殺了這個妖孽吧！”淑妃明知大汗不舍得，但為怕大汗責罰，就裝模作樣地要大義滅親。 　　元帝連忙格開了她拿匕首的手，但拉扯之間，匕首不慎從女嬰的臉頰上劃過，留下了一道深長的疤痕。 　　見元帝舍不得殺女嬰，國師又說：“大汗，此女留不得啊！早前淑妃娘娘寢宮中所發生的怪事，已經傳到太平王的耳中，人人都說公主是妖孽。太平王最忌諱妖邪禍國之說，你又是他一手扶拔的大汗，如果不殺公主，恐怕太平王會不高興。” 　　他這麼一說，元帝登時愣住了。妖邪禍國之事不論真假，太平王是說什麼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過不了多久，他一定會以社稷安危為由上書殺了公主，如果違背他的意思，他一定會廢帝的。 　　想到這裡，元帝隻好忍痛說：“唉，要怪就怪這丫頭的命生得不好，雖投生在皇家，可卻碰上我這個無能的爹……”但終究還是下不了手，隻命人將公主扔入江水之中，任其自生自滅。 　　範遙聽罷元帝所言，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心疼。沒想到，苦兒的身世竟也如此坎坷。 　　又見元帝不停哭道：“朕知道，是朕對不起婉柔，朕不敢奢求她的原諒，朕隻想在有生之年，還能見一見這個女兒一麵。” 　　範遙憤憤然道：“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當日你們既然將她棄於江水之中，不理她的死活，那就當她已經不在人世了吧。”當下，伸手解開了淑妃、太子以及蒙安的穴道。 　　淑妃穴道一解，馬上將太子從範遙手上搶回，蒙安伸手接過，抱在懷裡。 　　淑妃這才跪落地上，央求道：“俠士，我們知道錯了，求你讓我見見女兒！” 　　範遙冷淡地說：“你不是已經有了個兒子嗎？你隻管好好地疼兒子，那公主不要也罷。” 　　淑妃懺悔道：“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念婉柔。你大慈大悲，讓失禿兒見見他的親姐姐吧！” 　　範遙瞧著太子在蒙安的懷裡嚇得屁滾尿流，哇哇大叫，鄙夷一笑，問道：“你這個兒子是不能走路的嗎？” 　　淑妃一愣，紅著臉說：“我和大汗就隻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從小就寵著他。從出生那日起，他就習慣了被人抱著，從不肯下地，也不願意自己走路，我們也就由著他了。” 　　“好好長著一雙腿，卻不用來走路，那要腿來乾嘛？”範遙嘿嘿一笑，一個閃身，掠到蒙安身側，伸手去搶太子。蒙安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抓著太子，如電光般遊到了大殿門口。 　　他伸掌朝著太子的膝蓋一拍，太子慘叫一聲，雙腿登時軟軟垂下，腿骨骨節已被折斷。淑妃和元帝齊聲驚叫，雙雙撲上前來，太子疼的嗷嗷大哭，哇哇亂叫，再看範遙，已不見蹤影…… 　　當範遙回到客棧，已經快天亮了。 　　苦兒見他徹夜未歸，就問他去哪裡了，他隻說出去舒展一下筋骨而已。又說既然她私務已了，是時候出發去天魔穀了。 　　苦兒收拾行裝，和他一起上路。回頭看了眼萬壽山，想到父母就在瓔珞寺中，想見卻不敢見，有點依依難舍。 　　二人下了山，來到百歲江。 　　乘船渡江時，苦兒看著江水，心頭上的失落就如同無助的小舟，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獨自搖擺。 　　範遙見她悵悵不樂，頗有顧影自憐之態，就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被父母拋棄在江中，很可憐是不是？可你想想，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被父母拋棄的孩子何止千萬？你起碼還有貞娘對你好，但在這世間上，還有很多孩子，過著比你更悲慘的生活。” 　　苦兒疑惑地看著他，見他雙眸中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傷。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ｎ.ｃoｍ 　　他一貫冰冷倨傲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說道：“我和楊大哥的童年，都是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中度過的。小時候，我們住在同一個村子，家裡都很窮。楊大哥的母親受不住貧困，就跟一個員外跑了。那年楊大哥隻有八歲，他在寒冬中追著馬車，哭喊著母親不要離開，可他母親坐在馬車上，頭也不回。母親離開後，他爹就開始自暴自棄，將楊大哥送去了姑姑那裡寄養。他的姑姑是個妓女，嫁給了一個脾氣非常暴躁的木匠。有一次，楊大哥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把筷子掉在了地上，就遭到木匠一頓毒打。當時他受了很重的傷，一連躺了好幾天，動彈不得，也沒人管，最後還是鄰居瞧不過眼，請大夫去給他看好的。他姑姑是個很偏心的人，什麼臟活累活重活都讓楊大哥承擔，而她自己生的孩子就什麼都不用乾。平日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隻給她孩子，楊大哥什麼都沒有。還有一回過節的時候，她破天荒地陪楊大哥玩捉迷藏，楊大哥當時好高興，結果藏起來等了許久，姑姑一直沒來找他。當楊大哥疑惑地走出來看，家裡一片安靜，已經沒有人了。晚上才知道，原來他們一家三口去放煙花了，捉迷藏是為了不帶上他。楊大哥就是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從來沒有人真正關心過他。你說，他慘不慘？” 　　苦兒聽罷，臉上滿是驚愕，沒想到楊逍的童年如此悲慘。她雖無父無母，可風陵師太、孤鴻子、滅絕師太還有貞娘他們，一直都待她挺好的，從來沒有這樣欺負過她。 　　“還有我……”範遙嘆息道：“我的童年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