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吾道,當器出無回!(1 / 1)

……   陸斐然冷銳的眉鋒緊蹙在一起,一雙黑眸好似沒有任何情緒起伏,視線看向蘇長情。   有些拘束地抿了抿唇,隨即微微張合:   “我......雖不了解棍法,但是刀劍一係,槍棒一係,鞭扇一係,皆為修道者之器,為吾之器而非吾之道,器,可一通百通;道,則器出無回。”   “隨變化萬端,而理為一貫。”   “劍鋒所指,吾道所向。”   “棍器所掃,亦然。”   “對敵,進之則愈長,退之則愈促。”   “吾之劍,當劍出無回。”   陸斐然眉宇緊蹙,好像並不太習慣自己作為師尊的身份,在自稱上依舊是說我,甚至語氣還帶著微不可察的生硬。   話音落下後,陸斐然視線掠過少女沉思的臉龐後,便收回了視線。   與此同時,人也沉默了下來。   並沒有再繼續開口的打算,他一貫離群索居,不善言辭,亦並不善與人交流,方才那番話似乎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耐心了。   蘇長情眼眸透出細微點點的若有所思和明悟,眼睫輕巧快速地扇動了兩下,隨後抬眼看向此刻已經將手中利劍收入劍鞘的青年。   青年稍稍低頭,略微垂首的姿態,讓他側臉的烏發垂落了幾縷,白皙的麵容像是覆著一層薄而清晰的肌理,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隻是透出幾分冷漠與清寂。   蘇長情視線微移,落到石床的位置上,陸斐然將劍收入劍鞘後便隨意放到了石床。   或許不應該說隨意,劍擺放還是很規整的。   劍鞘通體漆黑,古樸氣息極重,上麵還刻畫著神秘的紋路,像是由雲紋、唐草紋、符號變形紋等融合而成的一個全新的奇特紋路。   劍長五尺,從外形上看倒是有些像唐刀,其劍柄處還纏繞著布條,布條的顏色已經帶著舊黃了。   令人一眼就可看出其主定然是劍不離手。   蘇長情神情凝滯了下,出現了片刻的怔神,她忽然想到,如果沒有出現意外的話,陸斐然本可以在劍道一途走得很遠。   即便在後來成為了很強的召喚師,或許也不是原本的入道初衷了。   但從他剛才所說的那番話,便可以看出他道心堅磐,靈臺無塵。如此一往無前的性子,亦如自己所說的那般,劍鋒所指,便是其道所向,那麼何懼道阻且長?   這般的持心得正,定不會裹足不前,想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走出眼下頹喪與悵然的困境,其鋒芒必不可被遮擋。   蘇長情視線又落到了石床邊青年的身上,看著他端著一張並無絲毫神色波動的臉時,又驀然想到方才他冷漠中夾雜著無措與生疏,卻還是極力的盡職盡責地教導,倒是讓人忍不住揚起嘴角。   像是察覺到投注在自己身上強烈的視線,陸斐然微微側頭,眼眸中泛起一絲疑惑,也朝著蘇長情看了過來。   不偏不倚,兩人視線恰好對上。   蘇長情彎了彎眼眸,抬手作了個輯,道:   “今日師尊之言,令弟子受益匪淺。”   “弟子多謝師尊的教導。”   陸斐然的聲線清泠如遠山冰雪,不帶多餘情緒地淡淡“嗯”了聲,便沉默不再作聲了。   蘇長情這次倒也沒有內心腹誹單音節應該去修煉閉口禪,而是在思忖了片刻後,就跟陸斐然提出了告退。   “師尊,如今天色已晚,弟子今日就不便多打擾您休息了。”   陸斐然輕輕點了下頭,“嗯。”   “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蘇長情這話落下後,見陸斐然淡淡一點頭後,行了一禮,就轉身離開了他的洞府。   她步伐輕快,不過轉瞬即逝的功夫就不見蹤影了,徒留下一陣清風。   陸斐然獨自立於石床旁,身姿泠泠如鬆柏,看了眼少女消失的方向,霜雪般寒冷的眉眼微斂,指尖微微一動,隨即走到石床邊坐下,指腹劃過放在床上的劍柄。   靜坐半晌後,再度嘗試運行體內的星辰之力修復受損的經脈和識海。   情況依舊和以往一樣,才剛嘗試著運轉,一股劇烈的疼痛瞬息從四肢百骸傳來,一抽一抽地痛,每運轉一次都是煎熬,如同痙攣般四處亂竄,本就傷痕累累的經脈好似被沖撞的更加破碎。   體內能調用起來的星辰之力淡薄的近乎無,陸斐然垂下的長睫在瞳孔中落下一層陰翳,蒼白的指節緊握,嘴角隱約泛起苦意。   ——   另一邊,蘇長情從陸斐然洞府出來後,就慢悠悠地下著青石梯,回著自己的住處。   她麵色略顯蒼白,美目卻神采奕奕。   原本她還在想著自己是否要去逐月峰一趟的,可眼下明月已經高懸在空中了,映照出周遭山峰連綿黑影,靜謐至極,唯有冷冽山風吹過的聲音。   如此,倒也不便再過去打擾師兄師姐們了。   這個念頭隻在心中一轉,蘇長情便將心中的打算暫且按下,開始回想方才陸斐然說的話。   吾之器,非吾之道。   萬物可為手中武器,一通百通,一悟百悟,和武俠中“一力降十會”的道理其實相差無幾。   因而劍也好,棍也罷,隻要自己道心堅固,任他術法萬千,均能以力破之。   蘇長情也贊同他所說的話,但這其實需要一個前提,那就好你首先得有那個“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是你的對手境界要高於你很多,那自己依舊還是會挨打的那個。   ——隨變化萬端,而理為一貫。   蘇長情的五官被冷月的光芒給籠上一層淡淡薄光,她微斂眉。   這話實則和一通百通的意思也並無甚差別,對敵人時,任他招式百般變化,或許那些招式中有著法訣之奧妙,又或是有著體術之虛實;然則原理是相通的,隻要找到規律,便可破之。   不過那句……   ——對敵,進之則愈長,退之則愈促。   這應當是說粘連粘隨之妙的隨機應變吧?   蘇長情有些不確定地想著。   在向對方進攻或追擊時,要步步逼之,使之不能逃脫,而在退讓敵手時,或虛身以化之,或退步以避之,隨機應變,找準時機捅之。   總而言之就是對戰機的把握要得當,敵弱我強則主動出擊,敵強我弱則避其鋒芒,敵我相當則奪取先機。   通俗點說就四點——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畢竟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要堅持從敵大我小、敵強我弱的兩個基本點出發,揚長避短,靈活機動,以求保存和發展自己,達到做掉對手或者敵人的結果。   ——簡稱,茍道流。   蘇長情在心裡暗自點頭,對自己的理解加以肯定,即便陸斐然原本的意思中根本沒有敵進我退之意,隻讓一劍逐破之。   如此超凡的閱讀理解,舍她取誰!   下山的腳程很快,不多一會,蘇長情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