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峰。 藏書閣。 薑憫站在臺階上,抬頭望向閣樓的高大匾額,心中生出感慨。 以後,她也能任意出入這裡啦。 她走上臺階,踏入大門,因還未換下雜役灰袍,坐在桌後的當值弟子認得她,連忙叫住她,麵露歉意道:“薑師妹,這裡不許雜役進來。” 薑憫笑笑,遞上代表外門弟子的身份玉牌,道:“藍師兄,這是我的身份玉牌,我來尋找今日當值的陳師叔或孫師叔,交接事務。” 這位藍師兄接過玉牌,立刻明白發生何事,將玉牌遞回,熱切笑道:“恭喜薑師妹,祝賀祝賀。” “陳師叔和孫師叔正在三樓整理藏書,去找他們吧。” “謝謝藍師兄。” 薑憫道謝,隨後繞至樓梯處,走上三樓,見白發蒼蒼的陳顏師叔,與一位略顯瘦削的中年師叔,正在整理幾箱藏書,這位中年師叔,也是藏書閣管事,名為孫行雲,平時不茍言笑,有些嚴厲。 “陳師叔,孫師叔。” 薑憫朝兩人行禮,沒有掩飾修為。 孫行雲率先一愣,放下手中泛黃古籍,微驚道:“你,煉氣四層了?” 東靈宗,許多年沒有晉升外門弟子的雜役了。 “孫師叔,弟子前來,正是想找您與陳師叔,交接雜役事務。” 孫行雲站起來,難以置信詢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孫師弟。”一旁,陳顏立刻開口,製止他的疑問,“個人機緣,不得打探,此乃宗門規矩,你忘了嗎?” “我隻是好奇,沒別的意思。”孫行雲連忙收斂神色,隨即對薑憫沉聲道,“沒什麼可交接的,我等知曉此事即可,你去收拾東西吧。” “是,孫師叔,陳師叔,弟子告退。” 薑憫再次拱手,準備離開。 “去吧,恭喜。”陳顏對薑憫笑笑。 當年那個不甘弱小的小丫頭,現在,終於步上青雲了。 等薑憫離開後,孫行雲皺眉道:“陳師姐,她的修煉速度明顯有問題,這麼年輕的煉氣四層,若她是三靈根,雙靈根,這才正常。” 他略顯糾結神色,明顯對薑憫的機緣非常好奇。 陳顏見此,也放下手中古籍,質問道:“你忘了那位蕭汝南?” 聽到這個名字,孫行雲重重呼出一道鼻息,復又坐下來,道:“我沒忘。” 陳顏認真道:“當年,我在傳道殿授業時,蕭汝南就在傳道殿做雜役,他三年未曾開啟靈竅,可一日開竅後,千日築基,震驚整個宗門。” “沒人質疑他如何憑五靈根之資做到此事,隻有羨慕和恭喜,如今,他在劍陵真君座下做內門弟子,年紀輕輕,已是築基中期,他日沖擊金丹,未嘗沒有可能。” 她語氣緩下來,輕聲道:“你現在執念,沒有任何意義,節哀。” 孫行雲低低嗯了一聲,繼續拿出書箱裡的古籍,做整理工作,隻是神色難免黯淡,掩藏無限哀思。 薑憫回到小院,推門走入自己房間。 入目是生活多年的地方,一分一寸都極為熟悉,地麵上,二十八星宿的墨跡已變得陳舊斑駁。 窗臺前,放著一株向陽生長的小草,青翠欲滴。 薑憫將東西都收拾進乾坤袋,抱起花盆,興奮道:“阿靈,走,我們去新家。” 小草輕輕晃動草葉,顯得很是開心。 幾年相處,它早已忘記當年“抄家之仇”,被薑憫照顧地很是滋潤。 薑憫走出房間時,腳步一頓。 趙吉等人,都站在她門前,立於大雪中。 “恭喜。”趙吉率先笑道。 緊接著,秦耕耘抱拳,露出多年未變的憨厚笑意,道:“薑師姐,祝賀祝賀,茍富貴,勿相忘啊。” 鐘渠兩鬢悄然染上一絲白色,也不知是華發還是落雪,他麵露不舍,張了張嘴,囁喏道:“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如果可以……多回來看看。” 薑憫動容幾分,放下花盆,抱拳道:“趙師兄,鐘師兄,秦師弟,我薑憫曾受大家恩惠與照顧,不敢忘卻,請受我一拜。” 她深深一躬。 趙吉關照過她,鐘渠幫助過她,秦耕耘指導過她,沒有幾人照拂,她走不到今天。 斷齒仇,頭顱還。 滴水恩,湧泉報。 她薑憫,從來愛憎分明。 幾人驚訝,連忙一同上前,將她扶起,薑憫看著他們,笑道:“我住在桃花坡,師兄師弟們若有難處,可來找我,若是有好酒好肉,他日同聚,再飲春風。” “好。” 幾人也欣慰一笑,大雪紛覆,將所有悲歡離合湮沒。 薑憫與他們告別後,先去坊市購置了一些雜物,然後前往外門弟子的住處。 外門弟子,主要住在宗門以東的一大片山陵,而薑憫所分去的地方,叫作桃花坡,如今銀裝素裹,隻見一片雪白,聽說待到來年春日,便是桃花漫山。 “南坡,己卯小院,就是這裡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薑憫一路找來,看見一個荒廢小院,門口掛著刻有己卯兩字的木牌,便知找對了地方。 她推開木柵欄,走進院子,四處打量一番,歡喜道:“這個院子可真大啊,以後可以在這裡種些靈穀,這裡種些靈菜靈果,這裡種些常用藥材,就不用花靈石買了。” 抱在懷裡的小草也晃動草葉,這裡的靈氣比流雲峰濃鬱多了,讓它很是舒服。 薑憫簡單熟悉新環境後,放下花盆就是開乾,打掃房間,清理雜物,擺放桌椅床具……直到一絲昏黃餘暉落在窗前,薑憫才收拾好新家,走出房間,大雪已經停了。 偶見零星青袍弟子歸來,回到各自院子,薑憫心想,初來乍到,得去拜訪一下鄰居吧? 她說做就做,帶上新買的靈茶靈果,前往旁邊院子。 此處小院極為精致,靈花靈草,池塘假山,還有兩隻白狐在花間追逐打鬧,薑憫一靠近籬笆,便察覺一道淡淡靈氣波動,接著,觸碰到一層堅固的靈氣罩子,再也無法往前走一步,應是小院主人布下的防禦禁製。 這些布置得花多少靈石啊!她麵露羨慕之色,揚聲溫和道: “己卯小院新來弟子,前來拜訪,冒昧打擾了。” 不一會兒,屋裡傳來疑問之聲,是一名男子聲音:“新來弟子?現在不是招收弟子之時啊?” 薑憫連忙解釋道:“師兄好,我原是雜役身份,才升入外門弟子,故此時入住這裡。” “哦,知道了。” 屋裡的聲音驟然變得冷淡。 隨即,再無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