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狂心若歇,歇即菩提(1 / 1)

端江之上 見戴 4351 字 2024-03-17

第二天,曹曉棠接到喬安集團後勤部的電話,帶上十幾種樣品茶葉過來談生意。   後勤曲主管根本不試茶葉,看著曹曉棠,說:“以後我們每個季度都會定時采購,過年過節需求量會更大,這是合同,你先看看!”   曹曉棠簡單翻閱,便簽名壓了章。   “曲主管,請問小喬總辦公室在幾樓?我想去感謝他。”   “十八樓,上去就能找到了。”   曹曉棠乘電梯到十八樓,卻被助理謝欣阻攔。   “沒有預約不能進,有事可以留言,我幫你轉告。”   “我就是想感謝他幫忙定我家茶葉。”曹曉棠說。   謝欣看著酷似唐主管的女孩,猶豫片刻:“你,跟我進來吧!”   謝欣帶曹曉棠進去小喬總辦公室便退了出去。   碩大簡約的辦公室裡,一身正裝的喬晉陽頭發梳整的一絲不茍,正襟危坐在寬大的黑胡桃木桌前翻閱著資料。   曹曉棠不禁有些拘謹。   “喬……總,我已與曲主管簽合同了,謝謝你幫我!”   “那就好!”喬晉陽抬頭看著她說。   曹曉棠環顧他空蕩的辦公室,感概地說:“你一人用這麼大間辦公室,而且還這麼單調,你對麵這堵大白墻,太高冷!”   喬晉陽笑道:“那,你這個美院高材生幫我設計一下。”   “好,喬晉陽,這麵大白墻交給我,一周時間,答謝你購茶之恩!”   喬晉安請曹曉棠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   “我今年一回國,就坐在了這棟大樓人人羨慕的頂層,就你說這裡高冷!”   這時,謝欣拿進來一個精美的珠寶箱。   “喬總,您定製的鉆石項鏈,珠寶公司送來的。”   “嗯,放下吧!”喬晉安說。   “不打開看看嗎?”謝欣問。   “不用了!”   謝欣出去後,喬晉陽盯著珠寶箱,說:   “七日後,便是我的婚期……”   “你不喜歡這個位置,也不喜歡黎小姐!”曹曉棠說。   “我哥出獄後就不知所蹤,我必須擔起這個責任!”   曹曉棠看著黯然的喬晉陽,與高中時期的青衣白馬徐鳳年判若兩人。   “不論你哥去了何處,他一定是在追求自己所願的人生。”   “我一出生,我的人生就已經被安排了,我都不知什麼是追求!”   “喬晉陽,其實命運這場戰爭,從我們出生那一刻便開始了……”   “那你戰果如何?”   “我屢敗屢戰!”   喬晉陽勉強笑笑,說:“我明天要出一趟遠門,曹曉棠,這麵墻就交給你了!”   ……   家裡的唐映束起了白發,一動不動地坐在窗前,望著城市上空的陰雲蔽日……   一旁的沙默德坐在畫布前對著妻子畫著肖像。   “想什麼呢?老婆。”沙默德問。   “我們望天敬畏它的覆雨翻雲手,蒼天瞰下是否有悲憫眾生之意?”   這時,凍的渾身哆嗦的曹曉棠開門進來,倒了杯熱水喝起來。   “真冷,我以為自己寒冬天出去跑推銷可憐,回來路上見好多建築工地上都還有許多工人頂著風饕勞作!”   “曉棠,世間萬物都是蒼天的賜予,包括這杯水,人們製造各種精致的水杯來盛水、來區別身份,似乎忘記了我們最初隻是口渴想喝水而已!”沙默德說。   “那杯子就是人們的欲望和貪婪!”曹曉棠笑道。   “不,水杯是藝術,藝術可以凈化我們對待生活的態度!”沙默德說。   “這麼說,藝術的力量才是深不可測?”   “所以我們藝術工作者不能被欲望駕馭了藝術!”   曹曉棠拿起他爸作畫的筆刷看著,說:“爸,今天,有一家公司定購了我家三年茶葉,我答應免費為他辦公室畫一幅墻繪,那我這兩把刷子算不算被資本控製了?”   沙默德和唐映忍不住笑起來。   “心之所願就是自由,就像我,明明可以給你媽拍張照片就好,可我就願意每天坐在這裡看著她畫!看著晨暮之暉在她身上流轉,這就是藝術的生命之美!”   “曉棠,別聽你爸的酸腐之辭,生而為人就得受天地寒暑,欲望是人性的藩籬,貪婪是狂心不歇,歇即菩提!”唐映說。   ……   千裡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一輛黑色的轎車飛馳在一條望不見盡頭的高速公路上。歷經十幾個小時終於到了南方煜林山腳下。   王建和喬晉陽下了車,仰望陰嶺青秀,積雪浮頂。   兩人沿著石階山路攀爬數小時到了山頂,尋見了積雪覆蓋下的雪光寺。   他們敲開了寺院院門,一身青衣的小和尚打開門。   “對不起!施主,本寺不對外開放!”小和尚說。   “小師父,我們特意來尋這裡的空安禪師!”王建說。   “可有信物?”   王建連忙掏出一條紅線玉扣遞給小和尚。   小和尚看了一眼:“請進!”   一進院門便見天井下一個盛水的烏缸,簷上融化的雪水落進水缸,清脆的“滴答”聲回蕩在大殿。殿前供奉著諸多菩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殿側一身著袈裟的禿頭和尚盤腿敲著木魚打坐。   兩人點香跪拜。   “師父,我一個朋友托我還您一條玉扣。”王建將玉扣拿出來。   和尚說:“看見天井下的那口烏缸了嗎?”   這聲音,如此熟悉,喬晉陽仔細看過去,跳動的油燈下的那個側臉分明就是他的哥哥喬晉安。   “哥——”喬晉陽驚喜地喊道。   王建也盯著和尚說不出話來。   和尚繼續說:“將那世俗之物放進烏缸裡凈化!”   “哥,你這是做什麼?跟我們回去,誰人能不犯錯,有何見不得人?”喬晉陽著急地說。   “貧僧見得了天地,即見得了眾生!”   “晉安……你……就是空安禪師?”王建問。   “是!”和尚說。   王建愣了半響,隻得走到天井邊,將玉扣放進了微漾的水波裡,又看著它穩穩的落入缸底……   “哥,你的心願完成了,我們回家吧!”喬晉陽看著此處簡陋寒涼,痛心無比。   “玉扣從原點回到了原點,貧僧也得到了圓滿!”   “你瘋了嗎?”   “何必執著,即便是自己都勸阻不住自己!”和尚依舊未抬眼。   “哥……你爭搶半生,竟連自己都丟了!我並不貪戀財色,卻在紅塵煎熬。”   “欲望並不可恥,人心若無力量主宰才是混沌人生!”   “就算你什麼都知道,卻做不到!”   王建連忙勸阻激動的喬晉陽,說:“晉陽,不要再逼他了,他好不容易放過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