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曹曉棠接到喬安集團後勤部的電話,帶上十幾種樣品茶葉過來談生意。 後勤曲主管根本不試茶葉,看著曹曉棠,說:“以後我們每個季度都會定時采購,過年過節需求量會更大,這是合同,你先看看!” 曹曉棠簡單翻閱,便簽名壓了章。 “曲主管,請問小喬總辦公室在幾樓?我想去感謝他。” “十八樓,上去就能找到了。” 曹曉棠乘電梯到十八樓,卻被助理謝欣阻攔。 “沒有預約不能進,有事可以留言,我幫你轉告。” “我就是想感謝他幫忙定我家茶葉。”曹曉棠說。 謝欣看著酷似唐主管的女孩,猶豫片刻:“你,跟我進來吧!” 謝欣帶曹曉棠進去小喬總辦公室便退了出去。 碩大簡約的辦公室裡,一身正裝的喬晉陽頭發梳整的一絲不茍,正襟危坐在寬大的黑胡桃木桌前翻閱著資料。 曹曉棠不禁有些拘謹。 “喬……總,我已與曲主管簽合同了,謝謝你幫我!” “那就好!”喬晉陽抬頭看著她說。 曹曉棠環顧他空蕩的辦公室,感概地說:“你一人用這麼大間辦公室,而且還這麼單調,你對麵這堵大白墻,太高冷!” 喬晉陽笑道:“那,你這個美院高材生幫我設計一下。” “好,喬晉陽,這麵大白墻交給我,一周時間,答謝你購茶之恩!” 喬晉安請曹曉棠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 “我今年一回國,就坐在了這棟大樓人人羨慕的頂層,就你說這裡高冷!” 這時,謝欣拿進來一個精美的珠寶箱。 “喬總,您定製的鉆石項鏈,珠寶公司送來的。” “嗯,放下吧!”喬晉安說。 “不打開看看嗎?”謝欣問。 “不用了!” 謝欣出去後,喬晉陽盯著珠寶箱,說: “七日後,便是我的婚期……” “你不喜歡這個位置,也不喜歡黎小姐!”曹曉棠說。 “我哥出獄後就不知所蹤,我必須擔起這個責任!” 曹曉棠看著黯然的喬晉陽,與高中時期的青衣白馬徐鳳年判若兩人。 “不論你哥去了何處,他一定是在追求自己所願的人生。” “我一出生,我的人生就已經被安排了,我都不知什麼是追求!” “喬晉陽,其實命運這場戰爭,從我們出生那一刻便開始了……” “那你戰果如何?” “我屢敗屢戰!” 喬晉陽勉強笑笑,說:“我明天要出一趟遠門,曹曉棠,這麵墻就交給你了!” …… 家裡的唐映束起了白發,一動不動地坐在窗前,望著城市上空的陰雲蔽日…… 一旁的沙默德坐在畫布前對著妻子畫著肖像。 “想什麼呢?老婆。”沙默德問。 “我們望天敬畏它的覆雨翻雲手,蒼天瞰下是否有悲憫眾生之意?” 這時,凍的渾身哆嗦的曹曉棠開門進來,倒了杯熱水喝起來。 “真冷,我以為自己寒冬天出去跑推銷可憐,回來路上見好多建築工地上都還有許多工人頂著風饕勞作!” “曉棠,世間萬物都是蒼天的賜予,包括這杯水,人們製造各種精致的水杯來盛水、來區別身份,似乎忘記了我們最初隻是口渴想喝水而已!”沙默德說。 “那杯子就是人們的欲望和貪婪!”曹曉棠笑道。 “不,水杯是藝術,藝術可以凈化我們對待生活的態度!”沙默德說。 “這麼說,藝術的力量才是深不可測?” “所以我們藝術工作者不能被欲望駕馭了藝術!” 曹曉棠拿起他爸作畫的筆刷看著,說:“爸,今天,有一家公司定購了我家三年茶葉,我答應免費為他辦公室畫一幅墻繪,那我這兩把刷子算不算被資本控製了?” 沙默德和唐映忍不住笑起來。 “心之所願就是自由,就像我,明明可以給你媽拍張照片就好,可我就願意每天坐在這裡看著她畫!看著晨暮之暉在她身上流轉,這就是藝術的生命之美!” “曉棠,別聽你爸的酸腐之辭,生而為人就得受天地寒暑,欲望是人性的藩籬,貪婪是狂心不歇,歇即菩提!”唐映說。 …… 千裡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一輛黑色的轎車飛馳在一條望不見盡頭的高速公路上。歷經十幾個小時終於到了南方煜林山腳下。 王建和喬晉陽下了車,仰望陰嶺青秀,積雪浮頂。 兩人沿著石階山路攀爬數小時到了山頂,尋見了積雪覆蓋下的雪光寺。 他們敲開了寺院院門,一身青衣的小和尚打開門。 “對不起!施主,本寺不對外開放!”小和尚說。 “小師父,我們特意來尋這裡的空安禪師!”王建說。 “可有信物?” 王建連忙掏出一條紅線玉扣遞給小和尚。 小和尚看了一眼:“請進!” 一進院門便見天井下一個盛水的烏缸,簷上融化的雪水落進水缸,清脆的“滴答”聲回蕩在大殿。殿前供奉著諸多菩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殿側一身著袈裟的禿頭和尚盤腿敲著木魚打坐。 兩人點香跪拜。 “師父,我一個朋友托我還您一條玉扣。”王建將玉扣拿出來。 和尚說:“看見天井下的那口烏缸了嗎?” 這聲音,如此熟悉,喬晉陽仔細看過去,跳動的油燈下的那個側臉分明就是他的哥哥喬晉安。 “哥——”喬晉陽驚喜地喊道。 王建也盯著和尚說不出話來。 和尚繼續說:“將那世俗之物放進烏缸裡凈化!” “哥,你這是做什麼?跟我們回去,誰人能不犯錯,有何見不得人?”喬晉陽著急地說。 “貧僧見得了天地,即見得了眾生!” “晉安……你……就是空安禪師?”王建問。 “是!”和尚說。 王建愣了半響,隻得走到天井邊,將玉扣放進了微漾的水波裡,又看著它穩穩的落入缸底…… “哥,你的心願完成了,我們回家吧!”喬晉陽看著此處簡陋寒涼,痛心無比。 “玉扣從原點回到了原點,貧僧也得到了圓滿!” “你瘋了嗎?” “何必執著,即便是自己都勸阻不住自己!”和尚依舊未抬眼。 “哥……你爭搶半生,竟連自己都丟了!我並不貪戀財色,卻在紅塵煎熬。” “欲望並不可恥,人心若無力量主宰才是混沌人生!” “就算你什麼都知道,卻做不到!” 王建連忙勸阻激動的喬晉陽,說:“晉陽,不要再逼他了,他好不容易放過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