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很漫長。 黑暗中,有一個東西盯著她。 季棉再一次驚醒。 又是那個夢。 她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著床蓬,嘴裡嘟囔著 “還是這張半新不舊的蚊帳。” 季棉舉起雙手。 “也是這雙小手。” “唉!看來是回不去了。”然後是冗長的一聲吸氣。 “回不去也好。回去了也告不贏鬱其先。留下來就可以不用再過前世的人生。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季棉抿了唇,心裡這樣想著。 季棉現在的心情比剛重生那會兒好了很多。不像重生當天還以為在國外,一直追問許芳香問鬱其先。 想到這裡。 季棉驚覺自己當時嚇壞了許芳香。於是急急的坐起。一坐起來,季棉就感覺一陣眩暈。 是的,她忘了她頭上還有傷,心想可能是腦震蕩了。 思考間突然一股餿了的汗味傳到季棉鼻腔。 季棉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聞了聞。 “嘔,臭死了。” 季棉有潔癖。前世在非洲那缺衣少水的地界都沒有那麼臭。 完了她再摸上頭部,那糾結成團的頭發。 “哎呀,媽媽這是怎麼了?都臟成這樣了,她也不給自己洗洗。”季棉自言自語的抱怨。 門外站著的許芳香聽了捂住嘴,躲在季清華懷裡偷偷的哭。許芳香心裡慌得很。季棉什麼時候說過那麼長一段話? 季清華就想上前。許芳香卻一把抓住了他。 季棉就向門外喊了聲。 “阿香” 沒人回應。 “阿香你在嗎?” 依舊沒人回應。 季棉又道:“算了,媽媽可能在忙吧!” 季棉又想起了剛重生那會,她追著許芳香問鬱其先在哪裡。許芳香哪裡聽過什麼玉棋鮮,嚇得許芳香不敢靠近自己。 季棉想到這裡才覺得自己當時真的沒控製好。於是自言自語的道:“看來我真是把阿香給嚇著了。要不然她怎會不給她的乖乖女兒洗澡?” 在季棉的記憶裡,媽媽是很講究的。可以說跟季棉一樣有潔癖。 確實,季清華夫妻這兩天每天都隻是給季棉灌了安神止痛的藥就眼睜睜的看著季棉到天亮。因為他們都被季棉的異常行為給嚇著了。 季棉躺在床上。腦子卻異常清晰。心想:“不行,她得擦擦或洗一洗。”前世她援非那會兒都沒這樣臟。如果季棉的老大在,他肯定會吐槽她一翻。 於是季棉就強忍著頭上傳來的眩暈四處尋找著那條不知道被拋到床上哪個角落的小汗巾。 季棉四處尋找。咦!在床尾!她找到了。 季棉微瞇著眼睛,頂著頭暈目眩,蹙著眉,艱難地爬過去。 一拿到汗巾,季棉就累趴下了。 她實在是又餓又累,她好像重生以後就沒怎麼吃東西?因為她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夢中。 季棉大汗淋漓,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讓自己休息一會。 完了才拿過汗巾往自己額頭上擦汗。擦了汗!一陣涼意傳入腦門。她又清醒了幾分。不行她得找點吃的。然後抬頭看向窗外。 窗口有窗簾遮擋著。季棉看不清是白天亦還是夜晚。 心想:“現在是淩晨?是中午?” 誒,算了。剛剛喊她家阿香都沒人應答。再說了她現在真的好暈。要不還是再睡一會兒!?” 季棉氣息不穩。又沉沉的的睡去。許芳香聽到房內傳來沉沉的呼吸聲。她鬆了口氣。然後又急急的對季清華道:“清華,我們先給棉兒煮些小米粥吧。等她醒了我們好喂她。” 季清華點頭。於是兩人一人去煮粥,一人下了樓。 一入睡。夢就不受控製地往季棉腦海鉆。 夢與前世的記憶重合在一起。 夢裡?前世? “嘭” 一聲槍響。 泛著金光的子彈透過黑暗直射她的心臟。 緊接著是大片大片的鮮紅色的血暈染了她的衣裙。 季棉再次睜開雙眼。然後猝然坐起身。她呼吸變得急促。這一次她更真實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季棉臉上,額頭,身上全是汗。 “又是那種窒息感覺,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存在的事情。她死了,她重生。” 胸口突然一悸。一陣絞痛從胸口漫延開來。季棉捂住胸口,心裡不斷地默念。 “事情沒發生,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季棉不斷的告訴自己。很快她的呼吸變得平順起來。她的眉頭也隨之舒緩開來。 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的人和事。 季棉覺得上輩子過得很糊塗。就像老大評價她的。 “你很單純,像不曾來過這世上。你以後也不會給這世界留下痕跡。你像不是這個世上的人一樣。” 當時季棉聽了驚訝的抬頭看向他。老大從不說沒營養的話。現在想想他是一語成讖。 她以為自己的人生還在後麵誰又想到她隻有短短的28年。 不知道為什麼,季棉總感覺身後有很多人在推動著事情的發展。 鬱其先、徐遷、程清沫,任闊倫。這些隻是表麵上看到的人。可表麵上看到的人物都來頭不小。 程清沫就不用說了。她每次出場,她的身邊都帶著一堆的保鏢。鬱其先雖然沒有,可隻要見過他的人都對他很恭敬。徐遷就不用說了,徐遷是季棉看得最清晰的人。徐遷是徐氏集團的總裁,公司是他一手創立的,白手起家,是個很勵誌的人物。而任闊倫,季棉是因著徐遷才認識的。季棉曾上網查過這個人。他是任氏家族的繼承人。 這些人跟季棉沒有半點關係。可就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推著她向那群人靠近。 援非時,老大說她不像這世界的人。她雖說很驚訝。可她內心是認同的。因為援非是季棉感覺自己活在當下。援非的日子很輕鬆。她很放鬆的一部分原因是她感覺她是真實存在的。 季棉平素性情很溫和。她從不與人爭執,也不敢大聲說話。更不敢主動跟男生說話。 用徐遷的話說:“溫柔就像天生刻在季棉骨子裡的東西,溫順是她永遠改不掉的壞毛病。” 前世,季棉是小編修。可小編修也有大理想。她的理想就是讓世界的每一個黑暗角落都照上陽光,讓罪惡無可遁逃。 可季棉知道她是連自己的路都無法照亮。熒熒之光溫暖不了自個,又如何照亮他人的路呢? 徐遷說:“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美的女孩。” 季棉從前聽過很多的贊美。徐遷卻是說得最真誠的。因為徐遷說這話時眼睛是澄亮的。 可現實很快讓季棉清醒過來。是的,徐遷確實沒有其他想法。因為徐遷心裡隻有厭惡、嘲諷和不屑。就是沒有季棉想要的欣賞。那集合了厭惡嘲笑不屑的樣子植入季棉的心底。讓她每次麵對徐遷的時候都保持著清醒。 推動齒輪的鬱其先也曾說過。 “你是我見過最溫柔善良的姑娘。” 季棉麵對鬱其先的贊美,沒有了麵對徐遷說贊美話詞時的驚訝。因為現實很殘酷。鬱其先是她不敢想象的人。果然她從鬱其先的眼裡看到了淡漠。不屑突然變得值錢起來。那表情像是說她的溫婉順從是這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 正因為兩個人的態度,讓心高氣傲的季棉心裡堵著一口氣。一直想掙脫鬱其先。想離開徐家。 於是她利用徐遷跟鬱其先爭孩子的撫養權,跟程清沫比出彩。 所以季棉很努力的學習程清沫會的一切。於是她學會了瑜伽,芭蕾舞,古典舞。還有古箏,水墨畫,工筆畫,書法。反正程清沫會的,季棉都學了一遍。 用徐遷的話說就是他不能虧待了鬱其先。是的,徐遷喜歡上了鬱其先的妻子程清沫。他想利用自己拆散他們。 而膽小如鼠的季棉卻是想著不能讓人看不起。還有她也想爭取鬱雲集。 於是兩人一拍即合。 徐遷安排季棉學習程清沫會的課程。季棉就盡全力去做好。 隻是季棉麵對鬱其先時還是很害怕。她害怕看到徐遷的冷眼,也害怕鬱其先冷漠。能牽絆季棉的隻是孩子。可孩子也是鬱其先的。 現在重生了,她回不去,孩子也就沒了。季棉不想重蹈覆轍,可孩子就會不存在。 隻是援非的日子也讓季棉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孩子離了誰都能成長。 而她從來都隻是一個溫柔順從的女孩。她不想再重新經歷那段回憶。 季棉躺在床上回想著前世的一切。 唯一讓季棉想不明白的是鬱其先。他那樣冷漠的人,又怎會千裡迢迢來到國外親手殺害自己? 可事實就是如此。鬱其先對季棉開槍了。 季棉想不明白,但事實擺在眼前,季棉隻好找理由說服自己。 “鬱其先不單單隻是想要孩子,他還想要一個好名聲,亦或是他想要給程清沫一個完美的家。” “可可他不愛程…” 他不愛程清沫,這句話在季棉的腦海裡回響。 想到這,季棉的臉又緋紅起來。心裡吐槽道:“季棉,你是不是想多了?” 因為季棉想起了她跟程清沫的最後一次見麵。那次程清沫來了別墅,鬱其先在書房裡見了她。當時他們說話很大聲。她在客廳裡都聽見了。 程清沫說。 “你再不甘心又怎樣?你再喜歡季棉又怎樣?你照樣擺脫不了家族所賦予你的枷鎖。你這輩子隻能娶我。如果不是我也會是其他的世家女孩。而那個人決不會是季棉。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娶到她。鬱其先,你很心痛吧?我想季棉她還不知道吧?被你自己喜歡的人憎惡鬱其先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鬱其先沒有說話。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平靜得像一攤死水。 當時季棉很震驚,也紅了臉。她假裝沒聽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認真的在客廳裡逗著鬱雲集玩。她以為鬱其先對她有那麼點意思。所以後來才信了鬱其先說的話。 季棉又回想起那顆子彈。心道:其實,鬱其先從不曾對自己說過什麼。那些也都是程清沫的一麵之詞。恰恰相反的是鬱其先他曾對自己說過,他可以證明孩子跟她毫無關係,且讓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季棉努力眨了眨眼睛,倔強的想讓眼淚收回去。可她的腦袋卻突然疼痛起來 “啊!”季棉扶了扶腦袋。 心想:沒了孩子的牽絆。我跟鬱其先就是兩條永不交集的平行線。以後她的人生再無鬱其先。 “那徐遷呢?” 一個聲音在季棉的腦海裡回響。 “他為什麼也出現在國外?” 季棉又蹙了眉,疼痛的腦袋加上清晰記憶。又讓季棉回想起那一天。 那天,徐遷和鬱其先都出現了。鬱其先舉著槍,決絕的對自己開了一槍。 而徐遷則大聲喊了一句:“季棉,快躲開。” 徐遷是想救下自己的嗎?那他為什麼不是推開鬱其先,而是跑向自己? 還有他想救她?為什麼當初又要跟鬱其先合夥來騙她? 是的,季棉一直以為自己跟徐遷是拍檔,可最後季棉發現徐遷一早就跟鬱其先合作了。 季棉靜靜地躺著,眼角疼出淚來。很快她就不想了。心道 “不管前世如何,他們都不復再見了。” 季棉不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張臉。一張漂亮的臉。 更不知道有人追著她的靈魂相繼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