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香見她不說話。又問:“一會兒跟哥哥玩好不好?” 季棉覺得自己要裝小孩。 於是嘟了嘴道:“不要。” “那你自個玩。”許芳香又道 “不要。” 季棉仰著頭咧著小嘴,可愛的道。:“跟媽媽玩。” “媽媽沒空。” 平時許芳香就感覺季棉很黏自己,現在感覺更黏了。 “哼!那也不要跟哥哥玩,我就要跟媽媽。” 季棉心想,跟著季本季傑,他們隻會回村裡。那裡的小孩多,又臟兮兮,還喜歡玩泥巴,她才不要呢。 季棉從小愛乾凈,從來不玩泥巴。於是鬧著要跟著許芳香。許芳香不想點頭。因為她還有很多活沒乾。於是季棉就嘟起了小嘴。 許芳香見她嘟起個小嘴,額頭上的汗還在,就笑著拿出汗巾給她擦了擦。隻是這樣一擦,季棉那柔軟的細發就塌拉下來。許芳香看著就感覺那張粉嫩的小臉越發的精致可愛了。 許芳香逗她,道:“那我待會兒要幫著你爸爸碾米,你坐在那裡又是塵又是米蟲子的,你不怕啊?” “我不怕。” “可它會咬你的哦!” 許芳香繼續騙她。 季棉才不怕呢。 小時候媽媽要做飯,爸爸見她怕米蟲子,就帶了她逗小蟲子玩。她才不怕這些小蟲子呢。 季棉心裡說著不怕可畢竟很久沒碰那些小蟲子了,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怕的。她還是梗著脖子道:“我我才不怕呢。” “真的不怕?” “哼!嗚哇!媽媽不要我了。。” 說著又假裝哭了起來。 許芳香一看就知道她是裝的。可見她頭上還纏著繃帶便算了,一會本哥沒看好讓人撞著了怎麼辦。 遂點頭應了。 季棉就喜得像個什麼似的。 “我最喜歡媽媽了。” 許芳香就笑她,道:“哎喲,這跤摔得把你整變了個人似的。還會說好話了,還連著那麼大的一條小蟲子都不怕了。”許芳香誇張地說。 季棉心驚,最後還是弱弱地道了一句。“不怕。” 怯懦的回答引得許芳香看向她的手。 季棉不知道她自己心裡害怕又嘴硬的時候,她的左手小母指就會不由自主地揉搓起左手的小食指。讓人感覺她在撚蘭花指。樣子可愛得不得了。 許芳香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的小手。道 “哦!真的。” 季棉不明白,她拿眼看她。 許芳香就笑。 “小破孩,膽子小還裝!” 說著就去撓季棉的胳肢窩。季棉就咯咯地笑。 一翻玩鬧。 季棉感覺精神都好了許多。 然後感激地看了許芳香一眼,真誠地道 “媽媽你真好。” 許芳香就看著她,像透過她看到了季棉的靈魂。呢喃地道:“才知道呀!” 季棉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了下來。 季棉撅著小鼻子,用一秒鐘平復心情,道著:“那我們走吧!” “走啊!當然得走。”許芳香又逗她。 於是兩人一腳長一腳短地邊說著話邊往樓下走去。 季棉心想:“以後就要過全新的生活了吧。不知道今生有何不同?生活,我已經擁有一顆寧靜平和的心。你還會給我那三年的眷顧嗎?” 三年前 援非的飛機上,季棉感覺整個人失落極了。 她覺得沒有了鬱其先,她就會有個完美的人生。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悲慘的人。可到了那裡才知道她以前生活在天堂裡,特別是她去的地方。那裡生存條件太差了。她每天看著那些因為戰爭而流失生命的人們她就心驚膽戰。 他們每天麵對著飛機盤旋,炮火轟鳴,槍林彈雨。季棉開始反思自己,開始與過去的自己和解。發現未婚先育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鬱雲集也並不是非她不可。 那些艱辛的生活磨去了她所有的棱角。 老大時常笑話她,說她這個弱雞來。 季棉確實很弱。季棉承認地笑笑。 後來在一場場實地采訪中季棉又堅持了下來。老大也對她有所改變。 不久那邊的工作做完了。 他們有個短暫的休息期。有些人準備回國。老大問她想不想回國。她拒絕了。因為她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合適自己的。 老大就給她帶了很多的東西。有畫紙,有筆,有顏料,有圍棋,象棋,五子棋,跳棋。有繩子,有瑜伽墊,有書。有琴,還有酒。林林總總有一大車子。 回國的人很多,回來的人卻越來越少。 那些東西最後都便宜了季棉。特別是那些紙。 每天夜裡季棉就在她居住的小房間裡臨摹大師的畫。 那時候她總感覺她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她隻是老天爺隨手扔下凡間的一顆棋子。老天爺忘記了她。季棉就做回了自己。於是季棉放任自己在兵荒馬亂的國家裡畫畫,在兵荒馬亂的戰場上抓拍大自然的美。那是一個美麗的國度,可人們總有很多的私心。 那時季棉知道了自己的心意。畫畫就變成了她每天雷打不動必須完成的工作,就好像一日三餐。 她從畫作上汲取營養。 她的心境變得平和寬廣。 唯一讓她感覺外界與她相關的是:她每天都要跟鬱其先打一通電話。 每每一通電話以後季棉就會感慨的想:孩子跟著她,和跟著鬱其先沒有區別。她開始了放下。生活也越發的有規律,她也越發地從容。 閑暇的時候還把徐遷強迫她學來的東西都教給當地的孩子們。教孩子學習畫畫,學習漢字,學習舞蹈,學習下棋。 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最開心的。 如果沒有那一槍季棉可以繼續下去,甚至一輩子。 季棉重生後一直在想前世的事。睡著了也被那個夢折磨得死去活來。 那些用三年時間去遺忘的記憶又被勾起。所以才有了這三天來季棉的異常舉動。 季棉前世沒有抽出哪怕一丁點的時間去關心這個家以及家裡人。 現在季棉回不去了, 正好多點時間去關心他們。去繼續上輩子沒做完的事情。 到了樓梯口,許芳香又一把抱起了了她。 這樣季棉就跟許芳香一樣高了。 季棉歪著腦袋笑瞇瞇地她。道 “媽媽,你很好看。” 許芳香就笑。道 “你媽媽我什麼時候不好看了?” 季棉一驚,媽媽也會開這樣的玩笑? 季棉認同的點頭。 “嗯!” 許芳香看著季棉認真的小樣子,頭發塌啦下來也沒讓她失了那份矜持,心中很是驕傲,於是抿著唇笑著就一通親吻。 “哎呀!媽媽不要親。媽媽你別親。”季棉尖叫。 許芳香就嗬嗬地笑。 季棉一臉奇怪地看著許芳香,想到前世的許芳香雖然年紀大了,可氣質還是很優雅,溫和柔順,蕙質蘭心,那裡像現在這樣不知矜持? 這還是那個被丈夫寵愛,被子女敬重。永遠一臉寧靜平和的人嗎? 季棉很想扶額。 許芳香見季棉又定定地看著她,她忍不住就噗嗤一聲笑。 “媽媽,這都一臉口水了。” “哪呀?我怎麼沒看見?” 說著又是一吻。 季棉發現她在逗自己玩,遂板了臉,口氣兇巴巴地道:“再這樣,我我該生氣了哦!” 許芳香嘟著嘴,道:“這就生氣了?” “那我讓你吻回來。” 說著側過她那張白凈的臉。 季清華見了就道:“你們在做什麼呢?” 許芳香高興,開口笑道:“你女兒嫌棄我親了她。我就讓她親回來。” 季棉知道季清華這個寵妻狂魔的。她忙笑著擺了擺手,道:“嗬嗬…”然後又推了推許芳香的臉。對季清華表著忠心道:“爸爸,我沒有沒有,棉兒不親媽媽的臉。” 季清華見季棉一臉緊張樣子,心裡就很受傷。 摟過許芳香的肩膀,嘆了口氣勸慰著許芳香道:“棉兒不喜歡就算了,咱們不勉強她。” 許芳香一眼看穿了季清華的心思。道 “沒事,你也太小心了。我跟她鬧著玩呢!”完了又道:“這丫頭,摔一跤話倒多了。剛才還嫌棄我吻了她一臉口水。” 季清華就用眼睛去看季棉。“他家閨女是這樣頑皮的小孩嗎?” 季清華一臉的不相信。 季棉看著季清華那震驚的樣子。一看又酸上了。心裡感嘆:“唉,沒想到啊,季清華那麼早就變成了寵妻狂魔。” 季棉直搖頭。 季清華一臉的憂心,可還是抱起季棉違心地道:“是是,機靈了許多。” 季棉就嗬嗬地傻笑。 爸爸肯定心嫉妒壞了。 父女兩不在一個調調上。橋梁者許芳香也看不出來。估計季棉還是性格變化太大。季清華沒接收到信號。 許芳香見季清華接了手,她就把早已準備好的餐盒拿過來。 夫妻兩人,一個抱著孩子,一個拿過餐盒,兩人坐在矮墩子上就喂食。那感覺季棉是他們養的一條博美。 季清華放下季棉。許芳香又拿出小碗,勺出半碗米粥。就著鹹菜就伸出勺子去喂季棉。 季棉一時反應不過來。 心想,“她還需要喂?”兩歲的小孩需要喂嗎? 好像不需要了吧?當時鬱雲集就不用喂飯了。 如果是現在確實不需要。可季棉是重生的。重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是一個物資缺乏的年代。食物是國民最珍貴的東西。他們當然是希望孩子吃飯時不要掉下一粒米飯。可有多少孩子能做到呢?所以孩子一般都由大人喂。 許芳香看著季棉見季棉不張嘴,便笑著哄道:“小棉兒乖,等你頭上的傷好些了,媽媽再給你做些好吃的。” 季棉無語了。 許芳香又催促她。 季棉隻好張開小嘴吃了一口。 季清華看著都高興起來。 許芳香也開心。因為之前吃飯季棉是最挑剔的。更別說摔了腦袋之後。 季棉怎麼感覺這兩人傻乎乎的。 季棉很不情願地吃完了一口。許芳香還要喂。 季棉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她是個小孩。她還小。” 季清華卻還在傻笑。 季清華是季棉的爸爸。 是爺爺季望之的第六個孩子。因為前麵有個早逝的哥哥,中間隔了四個姐姐。季清華是季望之好不容易得來的第二個兒子。小的時候奶奶對他放縱些。後來季老大去世,爺爺和奶奶開始一反常態地對季清華嚴厲起來。 爺爺希望季清華讀很多很多的書,考上清華北大什麼的。所以取名叫清華。事與願違,季清華上完初中就子繼父業。 季望之經營著米鋪。後來又開了分店。這份工作到最後也延續到了我的哥哥身上。 這份工作安穩卻不是很好。因為都是小本經營。生意慘淡時,家裡可以說是顆粒無收。那時家裡人也要去外麵做苦力活。 季棉記得本哥哥小時候也喜歡畫畫。可貧窮限製了一切。最後季本也沒能成功。 現在季棉就想盡最大的努力去改變這一切。 季棉嘴裡吃著米粥,臉上扯出個大大的笑臉。 她很高興能再次回到他們身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乖巧地喊了一聲“要爸爸抱。” 說話時聲音又軟又糯,季棉都被自己嬌嫩的嗓音給驚住了。 季清華聽了更是老淚縱橫。女兒都兩歲了,第一次跟自己親。 如果季棉能聽到季清華的心聲,季棉肯定會吐槽。 “剛剛在樓上的調侃不算親。剛才在房間裡自己說的話跟他說的話,他根本就沒聽到。” 確實季清華剛才一顆心全在許芳香身上。他隻知道許芳香這幾天很擔心又蹙眉又不愛搭理自己。 季清華這幾天對許芳香在意過了頭。因為自從季棉摔跤後,許芳香都不想理睬他,每天的親親,都被她拒絕了。季清華心裡很慌。 而此時 季清華卻在回憶著季棉。他發現季棉很少讓他抱。 每次喊爸爸也都是許芳香引導了她才喊的人。沒想到今天用這樣稚嫩聲音喊爸爸那麼的好聽。 季清華激動的無以復加。道 “好好,爸爸抱,爸爸抱。” 許芳香看著他笑起來嘴巴都咧到耳朵去了。就推了推他,讓他矜持些。 完了許芳香又喂了季棉一口。 對於許芳香的突然動作,季清華表示很不理解。他笑嘻嘻又疑惑地啊了一聲。 許芳香見季棉向她促狹地笑,母女倆就抿了嘴一咧。 季清華又傻傻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跟著笑。季清華繼續想著:“如果是以前,女兒根本不會喚自己爸爸,更別說前兩天弄傷腦袋之後人都認不清了。” 季清華覺得這跤摔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