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放慢腳步，想到昨晚打賭的事，她笑了笑。 　　“我家沒有古埃及的印章戒指，你也不用給我你的股份，以後我去喝酒的話給我準備點吃的就行了。” 　　對麵明顯愣了一愣。 　　“果然。” 　　秦舒聽見他輕嗤一聲，隨即掐斷了電話。 　　秦舒看著熄屏的屏幕，心裡覺得莫名其妙，走進旋轉門出了酒店，她走到路口處準備攔出租車，一輛黑色奧迪毫無預兆停在她麵前。 　　秦舒以為是接錯人的，她往邊上走了兩步。 　　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他說：“上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秦舒盯著他看了半天，搖了搖頭，顧思齊也不再勸她，隻是一直停在原地，直勾勾的盯著她。 　　直到再也僵持不下去，秦舒閉眼長嘆了一口氣，走進副駕駛鉆了進去。 　　她三下五除二地係好安全帶，保持著平靜問他：“昨晚謝謝你，但——” 　　她忽然聽到“吧嗒”的聲音，一陣黑影從麵前閃過，緊接著她就被一股溫暖熟悉的體溫和味道裹挾。 　　顧思齊攬過她的肩膀，將她緊緊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衣服上，汲取著她身上的溫熱，他的手上越發用力，秦舒雙手不知放在哪，隻好垂在身體兩側。 　　她聽見顧思齊帶著哭腔的低沉聲音，很像喝醉的樣子，但他身上沒有一滴酒的味道。 　　“我們領證吧。” 　　沒有詢問，沒有商量，她愣了好久。 　　 　　從民政局門口出來的時候，秦舒看了眼水洗藍一般的天空，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她坐在顧思齊的車上，良久沒有說話，外頭的車一輛接著一輛的離開，他們是今天的第二對來領證的人，離開的也都是以後橋歸橋路歸路的故人。 　　“不辦婚禮。”秦舒道。 　　顧思齊點頭。 　　“你睡客房。” 　　他也點頭。 　　“不許……” 　　顧思齊點頭。 　　秦舒一早不太美好的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我還沒說呢，你點什麼頭？” 　　他沒有笑，隻是看著她：“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秦舒想到什麼似的，突然道：“不許愛上我。” 　　顧思齊明顯頓了頓，又聽秦舒擺了擺手，“其他的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說。” 　　“好。” 　　顧思齊將秦舒送到浮光之景。 　　下車前，秦舒道：“謝謝你，我先回去了。” 　　“好。” 　　顧思齊始終把“好”字貫穿到底，看著秦舒的背影，他眼底情緒愈發濃烈，最終還是開車駛離浮光之景。 　　他回到顧宅，婉之在樓上做作業，顧霖嘉不見了蹤影，他直徑走去書房，敲了敲門，裡麵傳來顧元啟的聲音。 　　“進來。” 　　顧思齊推門進入，看到顧元啟拿著放大鏡在看桌前的一件雕花瓷瓶。 　　“爺爺。” 　　顧元啟頭也沒抬，“怎麼了？” 　　“我和秦舒領證了。” 　　顧元啟的手肉眼可見地頓了一下，而後很快恢復正常，繼續垂首仔細地觀察放大鏡裡的花紋。 　　“領就領了，東華路的那棟房子你們去住吧，地址和密碼你知道的。” 　　“知道，但我不打算搬過去。” 　　“你不去，但舒舒要去。” 　　“她不會去，我也不去。” 　　顧元啟這才抬頭去看他，良久才道：“隨便你們，什麼時候辦婚禮？” 　　“最近不辦，以後再說。” 　　顧思齊不是沒想過這件事情，但他提的時間倉促，也隻是因為秦誌遠的那一個臨終叮囑，秦舒才會和他去領證，婚禮他還得等等，她還沒適應。 　　顧元啟“嗯”了聲，眼裡看不清情緒，但還是道：“好好對舒舒。” 　　顧思齊點頭，“爺爺，那我先回公司了。” 　　顧元啟擺了擺手，他隨即出了書房。 　　顧元啟對這場聯姻很滿意，連東華路的那套別墅也雙手捧了上來，但他不是對顧思齊滿意，是對顧思齊的妻子滿意，以及對逝去近半年的秦誌遠滿意。 　　顧思齊沒有像往常一樣上樓去監督顧婉之的功課，管家陳叔候在客廳，見顧思齊出來了，從兜裡拿出一個紅包。 　　“思齊，這是老爺讓我交給你的。” 　　看著“新年快樂”的紅包封麵，他沖陳叔笑了笑，“您別騙我了，您自己的紅包還是自己收著吧，我還有工作，先回去了。” 　　說著，顧思齊走了。 　　陳叔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裡，搖著頭嘆氣。 　　顧思齊並沒有去公司，無目的的在路上行駛，卻將車駛進了浮光之景淮陽苑數十米外的門口。 　　他沒有下車，隻是在車內坐了許久。 　　他雙眼無神，隻靜靜地坐在那，指尖捏著一根香煙，無意識的在兩指間轉動，又突然掏出手機，點進微信，點擊置頂的聊天框，距離上次聊天已是去年六月中旬，他復製粘貼發了一串鏈接過去。 　　然後啪的一下將手機合上。 　　過了會兒，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他快速拿起來。 　　舒舒舒舒克：【什麼啊？】 　　顧思齊：【你要的香水鏈接】 　　舒舒舒舒克：【謝謝】 　　顧思齊嘴角不可察覺地向上揚。 　　顧思齊：【不客氣】 　　聊天到這就結束，顧思齊繼續坐在車裡把玩手上的煙，時不時去看一眼放在副駕上的手機。 　　始終沒有聲響，他才弓著背脊靠在方向盤上，手中的煙草被他捏碎了，散落在方向盤和中控臺上，他像失去靈魂的一個孤魂野鬼一樣，一動不動，隻有手中捏著點東西才能讓他像個正常人一樣還會動。 　　狹小的空間內，一陣電話鈴聲響起，他起初沒太在意，直到第二次鈴聲響起，他終於動了動，也僅僅是一眼看去，是個陌生電話，他心裡隱隱跳動，緩慢地伸手去接。 　　“喂？”他的聲音沙啞粗糙，像是冒煙一樣難聽。 　　對麵愣了兩秒，很快道：“你在我家門口乾嘛？我爸媽回來了，叫你進來吃飯。” 　　顧思齊咳了一聲，往窗外看了眼，院子裡停著一輛秦躍經常上下班的車，以及站在大門口一邊接電話一邊往他這看的秦舒。 　　她換了一身休閑暖和的毛衣，穿著毛拖鞋，臉上沒有笑意。 　　顧思齊頓了會兒，才道：“突然就開過來了……” 　　秦舒被這算不上冷笑話的笑話逗笑，側身去看裡麵的人，視野有限，她什麼都沒看到。 　　“你不來的話我爸會說我不懂禮貌的，”她頓了頓，不自然的說了句，“說我對丈夫不好，然後告訴你爺爺，我就會被夾在中間為難……” 　　“不會！” 　　秦舒突然聽見對麵斬釘截鐵的聲音，不由得一愣，隨即笑道：“那就快進來，我很不會勸人的。” 　　她掛斷電話，不一會兒，外頭響起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顧思齊很快走進她的視線。 　　秦舒始終站在原地，禮貌的笑著，待他走近了，秦舒道：“進去吧。” 　　顧思齊應了聲“好”。 　　秦舒從櫃子裡拿出一雙拖鞋丟到地上，“穿這雙，我爸的，沒穿過，估計等會我媽就要拉著我去商場買你平日要用的洗漱用品了。” 　　“不用這麼麻煩，我……” 　　他突然停頓，秦舒盯著他。 　　“我？”她閉眼想了想，“你是想單獨出去住？” 　　顧思齊沒說話，換好鞋子後直起身看她，眼中淡得像湖水，但他一臉讓她來做選擇的神情，顯然是的。 　　“當然可以，不用問我爸他們，今晚就可以住，但我媽買的房子沒打掃，沒地方住，總不能住酒店吧？” 　　秦舒揚唇一笑，眼神勾人，“我們還沒到那一步，但我想，這種關係也可以到那一步，就像……one-night stand？” 　　顧思齊臉色微變，仍舊看著她，直到秦躍出聲。 　　“你倆在那乾嘛呢？快來吃飯了，有事回房間再說，大白天的也不害臊！” 　　秦舒收回情緒，轉身朝客廳走去，她回頭看了一眼，顧思齊跟在她身後一米左右的距離，她加快腳步，沖進秦躍的懷抱。 　　“老爸，今天吃什麼呀？有我愛吃的紅燒魚嗎？” 　　文月佳在廚房幫陳姨打下手，她知道自己廚藝不好，所以也沒叫秦舒進來幫忙。 　　聽到女兒的話，她抽空回了句：“你哪裡喜歡吃紅燒魚啊，明明總是喜歡吃糖醋裡脊，而且，思齊對海鮮過敏，以後咱們家不能吃的東西又少了一樣。” 　　顧思齊將椅子擺好，道：“阿姨，沒關係的，按照你們平常的習慣來就好，不用遷就我的。” 　　秦躍皺著臉笑說：“還叫阿姨呢？該改稱呼啦！” 　　文月佳從廚房端出砂鍋雞湯，補充道：“而且舒舒也很久沒吃大魚大肉的了，咱們家怎麼能不遷就你們這些年輕人呢！” 　　話落，秦舒朝文月佳拋去一個眼神，“媽你們話怎麼那麼多，一時叫不過來也正常，別逼著人家。” 　　顧思齊看了眼她的背影，扯嘴無聲地笑了下。 　　秦躍指著秦舒對顧思齊說：“看吧，你老婆挺會護短的！” 　　他一副“你賺大了”的表情，眼裡滿是對女兒的愛和自豪。 　　秦舒輕輕打了一下老爸，坐到長桌右邊不再說話。 　　她聽見顧思齊說：“爸，媽。” 　　文月佳笑著應聲，轉身去廚房端菜，秦躍滿意的笑了笑，去拍顧思的肩膀，“好孩子！坐下吧。” 　　顧思齊看著文月佳忙碌地背影，作勢就要往廚房去。 　　秦躍拉住他，“你坐著陪舒舒聊會兒天，我去幫。” 　　而後他快步走進廚房，留著顧思齊和秦舒一坐一站待在客廳。 　　秦舒慢悠悠道：“坐下吧，我爸很喜歡你，我媽也是。” 　　顧思齊繞過椅子，落座在她左邊，聞言問她。 　　“你呢？” 　　秦舒側頭，隻看到他的側臉，“不喜歡，不討厭。” 　　“不討厭？” 　　“你人挺好的，我把你吃進醫院，然後我又在醫院照顧了你幾天，扯平了。”秦舒回頭，玩著餐桌上花瓶裡的百合。 　　“嗯，扯平了。”他淡淡道。 　　很快，秦躍夫婦落座到兩人對麵，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陳姨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 　　許是家裡多添了一個人，還沒適應過來，秦舒率先伸出筷子加了個雞腿放進顧思齊碗裡，麵無表情說：“男人多吃點才會有肌肉。” 　　顧思齊怔了一怔，秦躍倒是被秦舒逗笑：“你這是哪國話，你爸我渾身肥肉，照樣年輕時候白又帥。” 　　秦舒嗤笑道：“爸，您看看你身邊的文女士好嗎？她的怨氣都快溢出來了。” 　　秦躍放下筷子，保證道：“老婆老婆，我等空下來一頂去健身房練練！” 　　而文月佳總是笑笑，“你說這話說了半輩子，從來沒有哪天去過健身房。” 　　秦躍又看了看有些拘謹的顧思齊，夾了一筷子肉放到他碗裡。 　　“跟我和你媽還客套呢！聽舒舒的，多吃點，她眼光可高了，沒點腹肌胸肌什麼的，還真控製不住她！” 　　“謝謝爸。” 　　秦躍揮了揮手，圓圓的臉上寫滿笑意，扒了一口飯就開始扒秦舒老底。找書苑 wｗw．zhaosｈuyuaｎ.cｏm 　　“之前跟我們說有一外國人追了她半個月，還約她去冬泳，結果卻瘦的像一根竹竿，跳下去都不知道自己上不上得來。” 　　秦舒接過話，道：“然後我直接對他說，‘你還是別遊了，當心你的骨頭架子，我可不會下去救你的’而且你們還不知道，他當時有女朋友的，當天我就正式拒絕他的追求，並還了他致命一擊！” 　　她放下筷子，醞釀了下語氣，用一口純正的俄語道：“你的幽默感還處於概念階段。” 　　餐桌上的三人都被秦舒獨特的幽默逗笑。 　　一頓飯吃的有趣又令人懷念。 　　吃完午飯，顧思齊幫著收拾碗筷，陳姨接過來，“陪舒舒去後院澆澆花吧，她每天吃完飯總會去那。” 　　顧思齊點點頭，“那麻煩陳姨了。” 　　他從窗子往外看，正好看到拿起噴壺朝墻苑上的花走去。 　　她沒穿外套，本來打算澆一點做做樣子，顯得主人很愛護它們，就會長得好，她還打開音樂放了一首輕鬆治愈的歌，來讓花兒草兒們身心愉悅。 　　冷風灌來，她禁不住地哆嗦，但手上還是不能停止工作。 　　一件羽絨服外套突然披在她肩上，她下意識伸手去接，又回頭看了眼。 　　“你吃飽了沒？” 　　“你可以看看我的腹肌。” 　　顧思齊說著就要去撈身下的衣服，秦舒慌忙去阻止他的動作，兩人一上一下的動作在冰冷的空氣中觸碰到。 　　秦舒耳根發燙，拉著他的手放下來，白了他一眼。 　　“誰要看你腹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