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眠回眸看向他,覺得有點好笑。 涼爽的風從劇場外吹進來,秋風軟軟,她碎發輕揚,眸如疏鐘淡月清冷,眼底卻帶著一抹玩味的笑,想看時妄的反應。 她朱唇微張,一字一字道:“我就是以前那個喜歡過你的晝眠。” 一瞬間,時妄的心臟快得像是要跳出嗓子眼,那句喜歡幾乎擠爆他的心臟。 晝眠帶著嘲諷的笑,揚起眉尾,說話的尾音懶懶上揚:“你看不出來嗎?” 時妄的呼吸都急促了,而晝眠故意彎腰看他。 兩人的距離陡然拉近,那張瑰艷的臉在時妄眼前放大,她露出一點故意的不解:“還是你忘了我以前喜歡你?” 時妄喉結一滾,眸色凝聚,與她四目相對。 剎那間,時妄覺得她像一隻勾人心魄的狐貍。 時妄握著劇本的手都緊了緊,莫名有股沖動隨著血液遊走沸騰,看著她的目光都帶上了占有欲和侵略性,像是要看穿她。 而晝眠直起腰來,眼底的笑意消散,拿起旁邊他今天買的那杯涼茶,直接把吸管插進去喝了一口。 從朋友變成以前追過他讓他厭惡的舔狗,照他這個清高自傲的性子,估計也能惡心死他。 還特意給她買涼茶,恐怕他會難受得徹夜難眠,半夜想起來還後悔。 但晝眠可不管他有多難受,風輕雲淡地收拾好自己東西,就直接往外走去。 辜清許在外麵等她。 而時妄震驚得難以回神,他看向晝眠喝了一口的涼茶,吸管上有一個緋紅的唇印。 他難得地往旖旎的方向想,心中波瀾起伏。 她是有意的嗎? 時妄當然記得以前那個晝眠有多喜歡他,喜歡到連許願牌上的願望都是他,以至於被人起哄到他耳邊。 那時他不以為意,掃那群人一眼,直接離開。 光是他記得的,就有送蛋糕,送校徽,為了他而競爭一個人設不好的配角,除此之外,他淡忘的更是數不勝數。 想到這裡,時妄突然意識到,她的第一個蛋糕是送給他的,不是辜清許。 隻是那個蛋糕,他托人給她送回去了。 現在想來雖然有些可惜,但後知後覺的驚喜像海潮一樣沖擊著他,時妄垂下眼簾,歡喜的笑意難掩,連剛剛她和辜清許過分親密的舉止似乎都變得無關緊要。 盡管時妄有些不確定過了這麼多年,又這麼久沒有再見麵,晝眠是否還喜歡他。 可曾經晝眠對他炙熱的喜歡,卻讓他覺得晝眠不可能對他一點動容都沒有。 電光火石間,他甚至恍然明白了她所有的舉動。 她表麵上疏離,可蒙眼遊戲裡,她卻主動過來抓住他,和所有人說是他抓到了她,他不能喝咖啡,她也直接伸手過來拿走,和別人說是她的咖啡。 太多細節,那些讓他動心善意猛然間串起來。 會不會,也許根本就不是善意,而是她的偏愛? 一想到再次見麵以來,他隻見過她出手幫他,卻沒見她對旁人再有刻意的善意。 時妄就莫名地肯定。 她有時冷言冷語,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距離,可她的舉動騙不了人。 他需要幫助的時候,她都在。 除了喜歡,沒有更合適的理由。 那雙皎如彎月的眼睛在時妄眼前蕩漾不去。 她那麼多的若即若離,讓他若有所失,可這一刻,都是她想讓他在意的憑證。 而劇場外,晝眠走到辜清許麵前,辜清許桃花眸微彎:“晝小姐,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晝眠用手擋在眉上,遮住艷陽,漫不經心道:“暫時還不用,等我要和公司解約罵不贏對麵的時候再叫你。” 辜清許溫和地笑了笑,俊朗清雅的麵龐奪目,輕熟儒雅,卻帶著縱容,陽光從樹頂上直射下來,斑駁細碎的光灑在他身上,真正的光風霽月,是她很早之前就會喜歡的類型。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我幫你背包。” 晝眠把包給他,隨口道:“無盡娛樂董事長的獨子不是張琄所生,還真是幫了我大忙。” 晝眠之前一直不敢反擊,就是怕自己所在的聽雲傳媒給自己下絆子。 現在,張琄出軌新聞滿屏都是,和丈夫的娛樂公司斷絕聯係,巧的是,張琄的繼子還和張琄積怨已久。 她想出一個辦法,可以簽進國內的龍頭娛樂公司無盡娛樂。 隻需要一場拍賣會,或許就可以讓她翻身。 辜清許淺笑:“這是好事,讓你有往前走的資本,別人以為你一落千丈,殊不知是脫胎換骨。” 晝眠懶洋洋道:“也許囉。” 辜清許和晝眠入場的時候,先看見了委托席,上麵坐著的人都是職業替委托人競拍的,基本都西裝革履。 而本人親自到場參加拍賣的反而在少數。 晝眠出示了入場邀請函,往內場走的時候,有禮賓上前帶路:“晝小姐,這邊。” 辜清許和晝眠中間隔了一個座位,卻是他們選座時故意的。 過了一會兒,一個少年急匆匆入場,坐在了兩個人中間。 辜清許和晝眠對視一眼,晝眠看著他溫柔如春水的眼睛,也忍不住眼眸輕彎。 拍賣會一貫的開場白念完,拍賣師開始介紹大屏幕上的藏品,也是這次拍賣的關鍵。 幾件藏品過去,那個少年都毫無動靜。 直到曾經拍出上億價格的Diana鉆戒的戒托出現。 當然,上億的是鉆石,根本不是這個戒托。 現在的人竊竊私語。 “戒托也拿出來拍賣,這是窮成什麼樣子了?” “如果這是Diana還夠看,但一個戒托誰會拍。” 拍賣師開始解說這件藏品,雖然隻是戒托,但上麵鑲嵌有帕拉伊巴碧璽。 眾人恍然大悟,要不是這幾顆小碧璽,恐怕這銀戒托也沒什麼價值。 不過拿回去,鑲一顆鉆石在上麵,估計還能拿得出手,畢竟這可是帕拉伊巴,最好的碧璽。 拍賣師說出五萬起拍的時候,現在一片鴉雀無聲,隻有坐在晝眠和辜清許中間的那個少年,毫不猶豫地舉起牌。 這場拍賣會的競價加碼規則是二五八競價階梯。 在五萬到十萬之間,每次加碼五千。十萬到五十萬是兩萬到三萬不等,五十萬到一百萬每次加五萬,一百萬到五百萬,每次二十萬或三十萬交替加碼。 拍賣師微笑著用雙語解說:“五萬五,Fifty-five thousand yuan。” 讓人意外的是,晝眠左邊的另一個女人也毫不猶豫舉牌。 那個少年和女人不斷競價加碼,甚至到了五十萬以上,這個時候,按二五八規則,就是每次加碼五萬了。 那個少年舉牌的速度明顯變慢。 晝眠也趁這個時候打量他。 少年甚至是穿著校服來的,明顯很急,隻是趁著午休時間過來競拍,巧的是,他穿的是國大附中的校服。 晝眠左邊的女人繼續舉牌,拍賣師微笑道:“一百二十萬。” 那個少年明顯猶豫了一下,現在要舉牌,直接就是一百五十萬,但他想方設法隻籌到九十萬。 他已經拚盡全力了。 後媽幾乎把持著財政,每個月他能拿到的零花錢非常有限,積攢起來也隻有十多萬,其他錢都是他把手表胸針那些配飾賣了才換來的。 那個少年握著手裡的牌,呼吸沉重,卻漸漸放了下來。 而晝眠左邊那個女人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但就在女人以為這枚戒托已是囊中之物時,晝眠忽然舉牌。 拍賣師帶著肯定的笑意:“一百五十萬!” 全場都已經嘩然了。 就這麼一個五萬塊都嫌多的戒托,竟然有人要花一百五十萬來買,怕不是瘋了? 可晝眠才不管,她旁邊那個女人再舉牌,晝眠就繼續,一直瘋狂往上疊,毫無顧忌舉牌,直接把價格抬到三百萬。 那個女人都瞪了晝眠一眼,終於還是敗下陣來,無語道:“給你了。” 晝眠禮貌地揚起微笑:“謝謝姐姐。” 那個中年女人立刻抬起頭,臉上有壓不住的笑,不好意思道:“哎呀,什麼姐姐,我都一把年紀了。” 晝眠微笑:“您這麼說,應該有三十了吧。” 那個中年女人心花怒放:“我都快五十啦!” 而拍賣師重復了一遍女人剛剛舉的價格,晝眠連忙舉牌。 拍賣師笑容滿麵:“晝女士出價三百二十萬,是否有來賓願意出更高的價格?” 那個少年握緊手裡的拍賣牌,卻已經無能為力,三百二十萬,現在的他根本拿不出。 拍賣師重復三遍,無人抬價,一錘定音。 “恭喜晝眠女士以三百二十萬元人民幣的價格拍得Diana戒托。” 在場的人瞠目結舌,心裡暗暗感嘆真是有錢,居然花三百萬買個破戒托,又不是Diana那枚轟動全球的粉色鉆石,何必呢。 晝眠和身邊的女人談笑甚歡,可那個少年卻心如死灰。 拍賣結束,少年正要往外走,晝眠卻叫住他:“秦競!” 那個少年猛然回頭。 而晝眠拿著一個戒指盒,當著他的麵打開,裡麵赫然就是那枚戒托。 晝眠溫聲道:“你媽媽的遺物,還給你。” 散場的拍賣會場熙熙攘攘,人群吵鬧,而晝眠平靜地站在他麵前,任憑人潮湧動,她手裡拿著那枚戒托,新月眸溫柔而堅定。 秦競不敢相信:“給我?” 晝眠輕輕點頭:“你母親的戒托,當然要物歸原主,當年我也曾聽聞她在國外花一個億拍下Diana,隻可惜,我隻能拍得到戒托,無法幫你找回那枚鉆石。” 少年炙熱的眉眼顫抖著移向那枚戒托,他伸出手,晝眠輕輕放在他的掌心裡:“希望你守護你媽媽的遺物,也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秦競眸子微紅,自嘲地笑笑,也明白晝眠是了解過他的背景了:“這枚戒指本來是我母親留給我未來妻子的見麵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雖然我年紀尚小,並未抱此期待,但這畢竟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隻可惜被我父親送給了後媽,後媽把值錢的鉆石賣了,沒想到現在連戒托也賣了。” 晝眠隻覺得眼前少年可憐,小小年紀就要麵對張琄那種刻薄絕情的人:“屬於你的都會回來的。” 秦競抬眸定定看著晝眠:“謝謝,等我籌到錢,會把三百二十萬還給你,如果往後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事情,都可以聯係我,雖然我話語權不多,但畢竟是我父親唯一的兒子。” 晝眠笑笑,伸出手,像對待大人一樣對待這個少年:“你好,我是聽雲傳媒旗下藝人晝眠。” 晝眠這個名字,一下激起了秦競的記憶,他詫異道:“你是曝光我後媽和馮池緋聞的人吧,但你怎麼是聽雲傳媒的人,不怕被雪藏嗎?” 晝眠挑眉,朱唇輕啟:“所以今天來投靠無盡娛樂未來的主人翁了。” 秦競毫不猶豫:“如果你想簽進無盡娛樂,我可以幫你。” 同一時間,時妄滿心歡喜地回了家,開始暢想和晝眠的未來。 他看了國慶回南城的航班,想約晝眠一起回家,甚至想到了同學聚會上,旁人可能的調侃。 時妄忍不住露出笑意,耳根微紅。 他拿著一樣東西,鄭重其事裝進玻璃匣子裡,又放在博古架上。 放好之後,時妄關上門出去了。 而玻璃匣子裡, 是一根擦得乾乾凈凈,最上端卻保留了一個唇印的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