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隱憂(1 / 1)

周琦猶豫,倒也並非因為信不過許氏兄弟。   所謂君子不立危墻,此事畢竟關乎重大,就算許氏兄弟講義氣,也難保寨內其餘人不會動歪心思。   這倒並不是周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隻是並不願意拿自己的性命當賭注罷了。   沉吟許久,周琦終究還是決定不誆騙許氏兄弟。   無論是為了這場盛情的招待,還是為了他們這兩個人,都不應該這麼做,也不能這麼做。   但周琦前世在官場廝混那麼多年,早就不是熱血小青年了,自然不可能打無準備之仗,是以就打算使用激將之法。   心中既然有了計較,周琦當即對著項弘說道:“兄長,你且去找些繩索過來!”   項弘奇怪的問道:“子異要繩索何用?”   周琦神秘一笑,道:“兄長找來自知!”   項弘雖滿心疑惑,卻也沒有再追問,等到將繩索找來以後,周琦說道:“兄長且將我捆上。”   項弘滿臉驚愕,道:“為何如此?”   周琦正色道:“我等身為逃犯,在相縣做下如此大事,卻於此地蒙受許氏兄弟盛情招待。若事情傳揚出去,豈不會連累許氏兄弟?”   “我等若再不告而別,更乃不義之舉。”   “今我二人自縛雙手,親自前往許氏兄弟那裡請罪。若彼乃義氣之輩,自會放我二人離去;否則縱然將我二人移交官府,你我兄弟亦不負此一飯之恩!”   項弘聞言神色動容,拜道:“子異高義,吾不及也!”   周琦卻暗道慚愧。   他在後世官場沉浮那麼多年,又經歷過網絡大時代,禮崩樂壞的未來社會,人們的俠義心與羞恥心遠不如當世豪傑。   別看周琦人設立的如此高大,他實際上卻有自己的私心與算計。   說他虛偽也好,說他小人也罷。   可想要在這麼一個時代掀起驚濤海浪,若不使用一些手段,不耍一些心機,真的無比艱難。   隻不過,周琦還會堅持自己的本心。   縱有算計,卻不會虧待真誠對待自己的人,亦不會濫殺無辜。   就好比放過王吉妻兒,或許有人會覺得他有些婦人之仁,在這個亂世裝什麼聖母婊。   但周琦作為一個未來人,哪怕在官場上打熬多年,卻也不能做到對婦孺下殺手。   況且,周琦也擁有自己的驕傲。   王吉的兒子才四歲,如果真要等到他長大成人,周琦還畏懼對方報復的話,那麼周琦也沒有資格與天下豪傑爭鋒。   周琦選定的這條道路必然無比坎坷,途中也會與越來越多的人結怨,他總不能將所有人都斬草除根吧?   他需要做的其實隻有一點。   那就是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強大到任何仇人哪怕對他恨得咬牙切齒,都隻能徒呼奈何。   就好比歷史上的曹操。   無數人恨不能生啖其肉,可曹操卻每次都能化險為夷,最後反而比所有仇人都活得好。   ……   “咚咚咚!”   躺在床上正準備睡覺的許褚,忽然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他甩了甩有些暈乎乎的腦袋,翁甕聲甕氣問道:“誰啊?”   “仲康,是我!”   許褚聽到是自家兄長的聲音,當即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打開了房門,問道:“這麼晚了兄長還不休息,來我屋裡所為何事?”   許定走進房屋,轉身關上房門,遞過來了一卷竹簡。   許褚打開竹簡,看完裡麵的內容以後,忍不住頓首贊道:“未曾想,周子異與項伯德二人,居然在相縣做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   “能夠與此二人結交,真乃三生有幸!”   許定卻沒有那麼樂觀,反而皺眉道:“仲康可曾想過,若非吾等於相縣留有探子,他們星夜兼程將此信息送了回來。等到官府海捕文書下達以後,許家寨若無絲毫準備,又會有何下場?“   許褚聞言,這才從驚嘆中回過神,臉色也有些許變化。   官府早就看許家寨不滿。   特別是王吉擔任沛國相期間,為了提高賦稅,對類似於許家寨這樣的宗族勢力,審查非常嚴密。   譙縣本地官府,亦是如此。   隻是許家寨之人相互勾連、互相隱匿,官府根本查不出什麼有效證據,所以始終沒有理由對許家寨動手。   至於抗稅甚至打死官差,官府也不敢過多追究。   畢竟許家寨正稅都按時繳納,所抗之稅乃苛捐雜稅,事情真要鬧大了,最先倒黴的就是當地官吏。   那些前去征收亂七八糟稅收的差役,被打死了也隻能白死,至少許家寨占據道理。   俗話說:法不責眾。   因為差役胡亂征稅被打死,如果官府還敢追究,以致引起大規模暴亂,那可就是官逼民反。   不管許家寨會不會倒黴,當地官員卻絕對會受到重罰。   相比起官府稅收的減少,引起境內百姓動亂才是更大的罪行。執政官員除非腦子有問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否則絕對不會分不清輕重。   所以哪怕明知許家寨隱田匿戶,但是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當地官吏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許家寨與官府之間的關係,自然不會多好。   這也是為什麼,許家寨會在譙縣與相縣縣城之內,都常駐有寨子裡麵的探子了。   他們這樣做,也是為了監視沛國治所以及縣城的動向。   免得官府準備調查許家寨的時候,許家寨還被蒙在鼓裡,以致沒有絲毫準備。   時間久了,相縣與譙縣縣城無論發生了什麼大事,探子都會快速將消息傳遞到許家寨。   可若許家寨藏匿刺殺沛國相的刺客,這個消息被官府得知,性質就大不相同了。   漢代的確講究親親相隱,前提卻是允許隱瞞殺人以外的罪行,周琦所犯刺殺兩千石大員的罪,明顯不在此列。   最為重要的是,許氏兄弟與周琦、項弘二人非親非故,根本構不成親親相隱的前提。   假如官府以此為由報往日恩怨,非要捉拿許氏兄弟二人,就連宗族也根本沒有辦法袒護,畢竟此事官府占據理字。   宗族若敢以此為由鬧事,那就是聚眾圖謀不軌,正好給了官府收拾他們的借口。   如今天下尚未大亂,官府的威嚴不容冒犯,朝廷真要動手,區區數千戶的許家寨彈指可滅。   更何況,寨民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而舍命相助許氏兄弟對抗官府。   想通了其中關鍵,許褚不由悚然而驚,道:“事已至此,當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