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看！原來我活著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我從此大徹大悟，不再執著。 　　腦子笨不打緊，還能活跳跳，沒有眼歪嘴斜，已經要算謝主隆恩了、菩薩保佑了！ 　　『第一名』，了不起是全年級第一名，厲害一點是全校第一，更厲害的全高雄第一、全臺第一，但還是『第一名』！獎狀上不會寫你是『超級第一名』、『打遍天下無敵手第一名』、『宇宙無敵厲害第一名』。 　　這樣說來，永遠保持『隻能第一名』的『班長』還真可憐。 　　而程奕，就是那種『傳說』中的『班長』。 　　第一次遇見他，是在小學四年級。 　　那天，我跟柚子都是值日生，在走廊上拍打板擦，打打鬧鬧，互相朝對方吹粉筆灰。 　　趁著一陣風起，我拿起板擦劈哩啪啦一股作氣亂打，微風包裹著白色的粉筆灰，氤氳成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迷霧。 　　就是這個瞬間，他穿過迷霧而來，一切就像慢動作般，陽光把粉筆灰曬得顆顆透明晶瑩，圍繞在他周圍。 　　他的皮膚白皙，眼睛黑而明亮，雙眼皮下的睫毛長度讓女孩也忌妒；鼻梁直而挺，略嫌秀氣，但因為有兩道濃眉襯托著，隻讓人覺得英氣逼人，唇色紅潤，下巴的弧度完美，活脫脫就是個殺人不用償命的極品小正太呀。 　　可惜，小正太對我的第一眼印象似乎不太妙！ 　　他皺皺眉，手握拳捂在唇邊，輕輕咳著。 　　「對…對不起！」我慌亂地道歉，想拿張麵紙給他，沒想到在裙子口袋掏了半天，隻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衛生紙。 　　他眉頭皺得更緊。 　　我伸出去的手中，握著那團衛生紙，就這樣尷尬地停在我跟他的中間。 　　「借過…」他終於開口。 　　我趕緊縮回手，側過身。 　　他大步從我身邊走過，我看到繡在他胸口的名字-『程奕』。 　　沒有華麗的開場，隻有漫天飛舞的粉筆灰，一個平凡的初夏午後，被雷劈到般，我喜歡上他了。 　　女孩子，一旦遇見某個人、喜歡上某個人，就會開始做些蠢事。 　　好吧，至少我是！ 　　否則，我怎麼會開始在課本角落、習作本邊邊到處寫上小小的他的名字。 　　一想起他的模樣就止不住傻笑，打上課鐘時還在他們班教室附近打混閑晃，偷偷記下他的課表、他參加的每項課外活動，然後在校園裡假裝不經意的遇見…。 　　我還偷偷跟蹤他回家，知道他養了一條很兇的大黑狗。 　　有次被發現了，大黑狗飛撲向我，程奕絲毫沒有英雄救美的意思，隻是悠閑的背過手，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看好戲般看著大黑狗滴著口水步步逼近我，嚇得我哭爹喊娘，隻好丟出中午未吃完的雞腿便當，趁隙而逃，從此再也不敢靠近他家。 　　程奕擔任學校合唱團的伴奏。 　　為了可以每天名正言順看到他，連五線譜都認不全的音癡我，勇敢報名合唱團的甄選。 　　盡管豆芽菜要靠注音符號標記，硬飆著高音，加上死皮賴臉的一流盧功，樂團指揮老師還是收了我，把我編入了高音部。 　　站在臺階上，看著程奕彈琴時專注的神情，修長手指在黑白鍵上敲落起伏，比任何樂聲都還動人。 　　合唱團的訓練算嚴格，禮拜一到五朝會前都要晨練，遇到比賽前夕，連假日都要到校練唱。 　　程奕習慣提早去練琴。 　　雖然說是練琴，他卻常彈些不是合唱團練唱的曲目，令人意外的，大部分都是西洋流行歌。 　　每天清晨，老師同學還沒來的短短半小時，他彈琴，我坐在角落翻書、吃早餐，偷偷看他，覺得沒有比這樣的幸福還要幸福。 　　就像被他的琴聲下了蠱，我是童話裡跟著吹笛人跑的小老鼠，風雨無阻，就算感冒發燒，前一分鐘還趴在床上呻吟，後一分鐘，雙腳還是不聽使喚往學校合唱團練唱的教室去了。 　　這天，飄著毛毛細雨的清晨，我到時，程奕已經在彈一首歌，曲調聽起來有些悲傷，但他臉上卻帶著微笑，神情溫柔而放鬆。 　　「這首歌叫『the rose』…」他似乎很有感觸，還輕輕哼了起來。 　　哇！程奕第一次主動跟我講話，還唱歌給我聽呢。 　　但，我平時那些伶牙俐齒、滔滔不絕的能言善道，居然在此刻大、當、機。 　　「嗯…」我用力吞了口水，臉好燙，喉嚨好痛。 　　他突然走到我麵前，把手覆上我的額頭。 　　他手心傳來的冰冷讓我嚇了一跳，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妳感冒了…」他皺下眉。 　　「哈哈…我哪有感冒，我好的很…」我朝他吐吐舌頭「你看都不用穿外套！」 　　他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今天會一直下雨，很冷，明天再還我…」 　　外套上留著他的體溫，帶著淡淡的熊寶貝蜜桃香味，暖暖地包圍著我。 　　「謝謝…」我對他一直笑，少女懷春的那種笑。 　　「應該的。」他看了我一眼，麵無表情「快比賽了，小心不要傳染給別人…」 　　他語氣冷淡，說完，又回到鋼琴前坐著。 　　快比賽了，小心不要傳染給別人？！ 　　這個人怎麼這麼別扭啊，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說幾句好聽話是會死嗎？ 　　「程奕！」 　　一聲清脆愉快的女聲響起，他抬起頭來。 　　李雪兒出現在門口，踩著輕快的腳步走到鋼琴前，大大方方地坐在他旁邊，纖長的手指在鍵盤敲上一連串音符。 　　「你剛剛彈的是這首…對吧？」她笑吟吟地看著他。 　　「嗯…」他對她笑了笑。 　　李雪兒，高音部的主唱，B班的班長。 　　什麼跟什麼啊？壞心腸女配角這麼快就出現了！ 　　我摸摸程奕的外套，胸口內側口袋有一塊硬邦邦的東西，翻開來看，學生證上的男孩對我微笑。 　　我起了壞心，拿走他的學生證，放在筆盒的底層，用各種顏色的筆埋起來，像埋藏一個秘密那樣。 　　我沒告訴他，其實那天我帶了外套，隻是藏在置物櫃裡。看他一整天搓手嗬氣的瑟縮模樣，我心裡居然很愉快！ 　　隔天，把外套還給他，他接過翻了翻內側口袋，問我： 　　「王曉夏，妳有沒有看到我的學生證？」 　　「什麼學生證？」我裝傻。 　　「奇怪…我明明放外套口袋…怎麼不見了？」 　　「這麼肯定放外套口袋？搞不好你放在別處，連自己都忘記了，要不要四處找找啊？」 　　「我又不像妳老是忘東忘西，我說放在外套口袋，就是放外套口袋！」他瞪我一眼，說「妳真的沒看到？」 　　「沒有！」 　　原來，我才是壞心腸女配角…。 　　喜歡一個人可以喜歡到『無恥近乎勇』的地步，我想，這就是真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