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掃向我,眼睛微微彎起,絲毫不見剛才的犀利,緊抿的唇線向上微翹,令臉部輪廓柔和了不少:“你現在想起我了?”他的嗓音獨特而低沉。 我楞了一下,手指不經意拂向裝有字條的褲子口袋:“原來火車上的字條是你留的。我還以為是愛慕我的姑娘寫的呢!”說著我心裡泛起嘀咕,他比我先下火車,又是怎麼比我先到的?當然,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 趙爽聽了我的話,扯起嘴角呲了一聲。我作勢揮拳,他楞了一下,然後挺胸迎向我的拳頭。我們都爽朗地笑了起來。 “你們終於又湊到一塊了。好!好!”大奶奶走過來抬頭看著我倆。她拉起我和趙爽的手,交疊在一起握在她的雙手裡。小時候我和趙爽經常一起手拉手出去玩,可現在大了,觸碰到另一個男性的手讓我特別不自在。趙爽也對突如其來的親密感到不適應,一抹不易察覺的潮紅從他耳後蔓延到臉頰和下巴。 “爽哥哥!”白雪過來靦腆地叫道,我在心裡萬分感謝白雪前來化解尷尬。 “白雪?”趙爽乘機抽回手,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姑娘,有些不敢相認。白雪向他點點頭,以便他確認。他的神情恢復冷峻淺聲道:“好久不見!” “是啊!你跟他們倆有十幾年沒見了。”大奶奶輕嘆道:“爽兒,快去把菜都擺上,招呼墨兒他們吃飯!”大奶奶轉眼又開始樂嗬嗬地忙活起來。白雪給我遞了個眼色,我會意一起幫忙開飯。 我的心因十幾年不見的小夥伴再次相聚而狂跳著,我想他們一定和我一樣。大奶奶也因為家裡少有的熱鬧而精神煥發,一直不停為我們夾菜嘮家常。 “爽兒啊,一會吃完飯,拿著我準備的東西和墨兒他們回去,陪他們守靈。幫我送送我的妹妹。”大奶奶正色吩咐道。大奶奶是爺爺的正房妻室,而奶奶隻是抵債賣進朱家的丫頭,出於規矩她不必出席奶奶的葬禮,現在居然安排自己的親孫子來守靈,可見她與奶奶的情誼深厚。 趙爽抬眉掃了我一眼,輕聲應道:“嗯!好!”我有些激動,這樣我們能有一整晚的時間來敘舊。 吃完飯,收拾妥帖,我們告別大奶奶,一行三人回了靈堂。 大叔和二姑見到趙爽十分高興,拉著他噓寒問暖,不免又數落了黃宵一番。我看著奶奶靈堂中的遺像,心中泛起感慨。我們四人因為跟隨父母生活而分開,今天因為奶奶的離世而重聚,這一切都是奶奶的安排。隻可惜黃宵沒能回來。 二姑安排好守靈事項便去休息了,我們三人坐在煙火繚繞的靈堂,燭火被風吹得跳閃了幾下,映在臉上顯得有些荒誕可笑。 “你們記不記得橋頭吳爺爺牽著狗,拿棍子追打我們的事?”這時候我必需講點有趣的事,好讓大家都別打瞌睡。 “還不是因為你,說什麼學雷鋒做好事,幫農民伯伯除草。帶著我們把吳爺爺剛栽的西紅柿苗給拔了。”趙爽幾乎立刻接話,看來此事讓他印象深刻。 “我也記得這事呢!那時我才上二年級。吳爺爺一直追著我們跑到奶奶家,奶奶還跟他吵了起來。後來是我爸賠了錢才把事給了了。”白雪坐在我和趙爽的對麵笑著說:“你們三個跑得快,我落在後麵,特怕被狗咬到。” “我怎麼記得是我和趙爽跑在最後。”我看了眼趙爽,他點了點頭。 “是嗎?我爸特別生氣。他在院子裡畫了四個圈,讓我們站在太陽底下反省。可我爸剛走,奶奶就搬了個凳子放在樹蔭下讓你過去坐,還給了你一大塊西瓜。”白雪有些憤憤地說。 “奶奶那是叫我看管你們!”我笑道。 “她總是偏心疼你多一些,對此黃宵還起義過呢!”白雪接著道。 “我記得奶奶當時說,人心都是偏著長的,難不成你的心長在正中間?”這真是極富哲理的一句話,我們不約而同看向奶奶的遺像,然後一起為她續上香燭。 “做壞事都是你帶頭,我們受罰。”趙爽瞥了我一眼,卻滿眼笑意。 “本來黃宵年紀最大,你卻總說你是大哥!”白雪也滿眼笑意地看向我。 “因為黃宵沒我聰明,你們年紀都比我小。”我有些得意的說。 “你跟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怎麼就比我大了?”趙爽瞪著我,微翹嘴角,看來又要為這件事較真了。 “我個子比你高!”我揚起頭有點驕傲的說。 “我一米八二,你有比我高嗎?”趙爽有些不服氣。 “來!比比!”我從凳子上跳起來,大大伸了個懶腰叫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趙爽居然真的站了起來,背向著我,我賭氣靠了過去。背後傳來一陣溫暖,讓我打了個哆嗦叫道:“白雪,看我們誰高!” 白雪笑著走到我們身旁,把手掌攤平放在我們頭頂,有些難為情的小聲說:“一樣高。” “那好吧,讓我們用地球上最科學,最準確,最有效率的方法來決定,誰來當哥哥!”我轉身對趙爽比劃著說,同樣的事同樣的話,我在十多年前也說過,不知他們還記不記得。 趙爽看著我,眼睛笑得閃閃發亮:“一盤定輸贏,說好贏了的當哥哥。不許耍賴!” 我們舉起拳頭開始玩剪刀,石頭,布。我記得趙爽最愛出剪刀,我當然出了石頭,結果顯而易見,我還是那個哥哥。我們三人笑了起來,像小時候那樣笑。 “我記得大姑家的兩個孩子比我們年紀都大一些。”白雪突然說。 “嗯!我隻見過他們一次,見麵時苗靜十三歲,苗青和我一樣九歲。”那次見麵是因為我父親過世,講到大姑我腦海裡突然閃過些東西,但是閃得太快沒抓住,是什麼呢?算了!總會記起來的。 我們三人都心照不宣的停止了這個話題,因為大姑一家在父親過世後出了意外,他們全都不在了。我們又開始聊孩提時代的趣事。一晃天大亮了,仿佛沒有經歷任何過度。 “白雪,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我看著手捧熱茶端坐在對麵的白雪調笑道。她微微揚眉,瞪大了眼睛,歪了一下頭表示願聞其詳。趙爽也抬起低垂的目光,活動了一下雙腿,頗有興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