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在副駕位幾乎一動不動,不管他有沒有睡著,我還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這種低氣壓令單宇瑟縮,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我看了很心疼,但對她的不坦白又覺得窩心。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是既希望單宇坦白,肯定對我的信任。又害怕她對我坦白,我總感覺那不是我能承受的坦白。單宇是否也在拿捏我的承受力? 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每吸一口氣,都要使勁,太難受了。這種感覺一直維持到小叭回來。 小叭打開車門,冷風趁機鉆了進來,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單宇扶住我的手臂坐了起來,把身上的外套扯下來遞給我輕聲道:“別感冒了!” 我握了一下單宇的手,一邊接過外套穿上一邊詢問小叭:“怎麼樣?順利嗎?” 小叭一副得意洋洋,對著後視鏡笑著回道:“我出馬,還能有不順利的?”說完他把手裡的炒飯和菜遞過來給我,準備發動車子。 木頭拉住了小叭的手臂低聲說:“再等一會!” 小叭愣了一下,然後笑著稱贊:“還是木頭哥想的全麵!” 我把手中打包回來的飯食遞給單宇:“一路上都沒好好吃飯,先吃幾口吧!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合適的酒店呢!” 單宇推辭道:“你們吃吧!我沒有胃口!” 我正準備再勸,小叭伸手把外賣拿了回去:“剛才木頭哥的車技可把我晃慘了,連黃疸水都吐出來了,既然沒人領這份情,我還是自行消滅吧!”他也不謙讓,徑自打開吃了起來,那個樣子看起來更像是負氣。我觀察到木頭的肩膀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在笑。 難道單宇以為我們會在飯菜裡下藥,所以謙讓?再看單宇,她靠在門邊望著窗外,臉上不帶一絲表情,我望著她與我中間空出來的距離,心裡一下變得空落落,那就像是信任危機拉出來的無法逾越的鴻溝。 “我們得找四星以上酒店入住!”木頭轉過身來看著我說。 “什麼?”我不明原因。小叭也從飯盒裡抬起頭來有些茫然地看著木頭,但是沒有插話,靜靜等待著木頭的解釋。 木頭回過身去,用事不關己的語氣開始進行詳解:“掛了星的酒店在每個區的派出所都有備案,如果有案件發生,酒店的保安部就會將所有客戶的資料調派給公安機關排查,所有交通案件發生後,警方會先加緊排查收費站的監控,然後通知所有酒店排查車輛,主要的警力還是放在排查小型旅店上。因為小型旅業大多沒有正規的安保係統。” “我們的車尾凹陷明顯,停放在酒店,很快就會被排查出來的!”小叭緊張地問道。 木頭對被小叭打斷並沒有介意,繼續說道:“我們先找一家大型商場,把車停在那裡,步行去吃飯,再然後打的去酒店就可以了。” “明天就會沒事嗎?不會有人查車嗎?”我困惑地問道。 木頭輕笑了一下,有些戲謔地說:“吉普又不是我們撞的,卡車裡的人絕不是什麼良民,沒人查車就證明他們不敢報警,有人查我們的車……也沒什麼問題啊。” 小叭回頭用詢問的眼光看著我,我看了眼單宇問道:“你覺得呢?” 單宇沒有出聲,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我覺得可以,就這麼辦吧!”我對小叭道。 小叭又望著木頭問道:“現在可以走了嗎?” “走!”木頭回答的簡短。 車子開動後,我遲疑地說:“不出意外明天就會經過大叔家,過年時間,我們肯定是去大奶奶家落腳,大奶奶那裡好應付,可是,路過大叔和二姑家不去拜年,有點說不過去!”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主要是看著單宇說的。 “那就去唄!拜個年能耽誤多大會功夫!”小叭接話道。 木頭半天不出聲,我伸手過去戳了他一下,他才淡淡回道:“肯定要去!特別是二姑家!” 木頭的話一下令我想到上次匆匆離去,跟二姑連個照麵都沒打,更別提打聽黃宵了。木頭一定對此耿耿於懷。 我用詢問的眼神望著單宇,單宇望著窗外輕聲說了句:“配合你的行動!” 這個回答讓我有點心涼,不是我故意挑刺,隻是覺得不舒服。 “現在就打電話吧!我們好準備禮品!”小叭邊開車邊交代道。 不知是可惜還是幸運,大叔一家出去旅遊了。二姑跟著二姑夫一早就去了二姑夫的老家過年,要過了十五才回來。也好,省去了節外生枝。 我們順利找到商場,我瞄了一眼停車費用,還好不算貴,一小時五塊。找到一家海底撈坐下吃飯,飯間查詢了臨近街道上的酒店,並打電話詢問,木頭示意我們不要定房,飯後打的去酒店,付了全款開了一間豪華單人大床房和一間三人房,我故意把房間安排在一個樓層,一方麵相互有個照應,一方麵方便暗中觀察單宇。 送了單宇去房間,我馬上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木頭正翻找衣服準備洗澡,小叭見我這麼快回來便調侃道:“我還以為你今晚要在那邊住呢!” 我沒理會他的調侃,有些慎重地對他們說:“等下有事情跟你們聊!” 小叭和木頭似乎知道我想說什麼表情都凝重了起來。 我們挨個的洗澡,然後都上床躺著,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似乎每個人都在思考自己心裡的那一大堆謎團。 “我覺得他們的目標是玉鎖!”木頭首先開口,一句話就正中靶心。 “為能源礦嗎?”我按壓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有些虛弱的說。 “新能源是無盡的財富,沒有人可以抵擋財富的誘惑!”木頭的聲音冷冰,不過我知道那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可以一直燃燒的石頭?真有那麼神奇嗎?如果我們把人頭安全送回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小叭從床上坐起來,在昏暗的燈光裡看著我們。 木頭也側過身在看著我,皺著眉頭說:“你考慮的重點不是這個吧!” 我突然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那點小心思根本上不了臺麵,有股因為慚愧產生的熱氣沖上臉頰,不知該作何回答。 木頭嘆了口氣,小叭心裡跟明鏡似的,左右晃動著身體,支支吾吾:“其實……” 木頭打斷了他的話:“單宇的目的也很明確,看你怎麼決定吧!”說完他轉過身,關掉了燈。 小叭也關燈睡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不再說話。我第一次發現因為我的原因令我們兄弟之間有了隔閡,心裡頓生難受。 事實證明,玉鎖會給我們招來危險,可是送人頭解除契約勢在必行,單宇是知情者,帶著單宇會推動危險,還是能成為我們的防護盾?這些都未知,聽木頭的意思,單宇也是沖著玉鎖來的。。 我一個人冒險不過是生死由命,自願自行。可是現在帶著小叭和木頭,情況就不一樣了,小叭和這些事情完全沒有關聯,而木頭在這件事情上,幫助我的情分多於去尋找啟明叔的下落,我不能拿著兄弟的命去賭啊! 小叭在另一張床上翻來覆去,木頭的呼吸一直輕飄飄,大家都在輾轉難眠,可是又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 過了很久,在我昏昏沉沉似夢非醒的時候,木頭輕輕說了一句:“走走看看吧!別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他的話似乎是對我說的,又似乎是在對自己說。聽了這句話後,我的思緒便飛往九霄雲外,再不見蹤影。 “哥!快起來,原價開的房間,自助早餐我們可要把錢都給吃回來!”小叭一把掀開了我的被子,搖晃著我的肩膀叫道。 我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罵道:“你自己去吃不就行了!管我乾嘛!” “快起來吧!還要買禮品給奶奶呢!”旁邊飄來木頭冷冰冰的聲音。 我立刻像被潑了冷水從床上跳了起來,有些茫然地看著木頭。木頭笑著指了指我的頭發,小叭發出爆笑,我揉著雞窩一樣的頭發也跟著傻笑,好像心裡的陰霾一下被掃除乾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