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黃宵、胖子和小誌怎麼辦?”我瞪著馬天童,有點憤怒。 馬天童麵無表情回瞪著我,我倒不是怕他,隻是下一秒就反應了過來,就算在這裡等著,既不會等到結果,還最大限度上把自己置身於危險,甚至斷送了搜救黃宵的唯一希望。 我嘆了口氣,輕輕點頭,攤開鮮血淋漓的雙手,又向自己幾乎廢掉的雙腿揚了揚下巴。 馬天童放下手中的紗布,把我的腿拉直,隔著褲子揉捏檢查,身體補充了些水分,麻木感已消失,敏銳的感知令我疼得呲牙咧嘴,憑著心口堵住的那口氣,硬是沒吭一聲。 “骨頭沒事,不過膝蓋的組成比較復雜,這個我不熟,還得他來。”馬天童瞥了一眼張靈犀道。 “你們沒事嗎?那些黃色的漂浮物是不是有腐蝕性?”我趕緊問道。 馬天童撿起紗布擦了擦張靈犀那褐色的臉道:“昨晚我們掉下去以後,張靈犀打開了你的藥瓶子,活泛在四周的海藻立刻發黃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我們為了讓藥品涉及範圍更廣,一邊往外圍遊,一邊撒。”他摸了摸自己被燒成深褐色的掌心道:“我想,這應該是藥品腐蝕造成的,跟海藻沒有關係。” 說完,馬天童繼續使勁擦拭張靈犀的臉。見我久久不搭話補充解釋道:“他要是醒來,見到臉變成這樣一定會瘋!” 嗬!真是怪人!我在心裡念叨著,可嘴上不敢有半分怠慢,趕緊解釋道:“高錳酸鉀腐蝕的顏色一時半會退不掉,擦破皮也沒用。我會想辦法讓他醒過來,不過,還得請你先把我們移進船艙。” “嗯!我們得在天黑前離開這片海域。”馬天童仰頭看了眼正置當空的太陽,將手裡的紗布扔給了我,徑自走進船艙。 我看了眼手表,現在是北京時間十點十五分,我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海域是哪裡,但是根據昨天的天黑時間來斷定,距離陽光消失還有十個小時。也就是說,我們要在這十個小時內完成搜救,否則黃宵他們生還的機會就渺茫了。 我嘆著氣,從桶裡倒出一碗水,把張靈犀的頭搬到自己的腿上,給他慢慢灌,淡水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流,他是一點也沒喝下去,我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我是被晾曬了半天脫水很正常。可是他倆泡在海裡一整夜,一定灌了滿肚子海水。 我將膝蓋頂在張靈犀的頸椎,用手掰開他的口腔檢查,沒有異物,也許馬天童早已經幫他清理過了。 我解開了他的救生衣,脫掉了他的衣服找準位置按壓他的胸腔。他的腹部明明有積水,就是擠壓不出來。無奈,我捏住他的鼻子,往他口腔裡灌氣,然後再進行按壓。反復三次後,褐色的水從他口腔鼻腔裡一起噴出,張靈犀動了動手指,算是有了些反應。我在心裡罵道,早這樣做就好了,我還是太焦躁,遇事不夠沉穩啊。 馬天童從船艙裡走出來,麵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蹲下身子,扯著張靈犀的胳膊一下就把張靈犀扛在了肩上,一邊往船艙走,一邊沉聲道:“收拾好了,你自己進去!” “我去!我這腿怎麼自己走。再怎麼說我也救了你倆,甩臉子給誰看呢!”當然我是用小到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罵的。畢竟以馬天童的身手,一根手指就能把握結果了。 船身已經不再搖晃,鯊魚還有點智商,明白到嘴邊的鴨子飛了,再發脾氣也於事無補,所以放棄了。 我再次倒了碗水,清洗著自己血肉模糊的雙手。像個爬行動物一樣,到達背包旁吞了兩顆抗生素,和一些止痛藥,開始為自己處理傷口。這要是平時,我一定會急匆匆跑去醫院打破傷風,可現在,我得感謝生命力的強大。做完這些,我才抓起作為拐杖的爛欄桿,拖著背包像隻螃蟹似的挪進船艙。 船艙裡比外麵還要觸目驚心,甲板正中央一個大坑,坑內斑斑點點有不少地方已經爛穿。雖然馬天童打開了所有的窗戶通風,可是那股鐵銹的腥味始終逗留著,不減絲毫。 由於床鋪是焊接在甲板與墻壁上,所以除了床上的東西不見以外,還算保存完好。一堆棉絮癱放在角落,辨不出原樣,鑲嵌在甲板上的桌子潮濕地發出另一種怪味。 馬天童不知在哪找到了雨衣,鋪在床上為張靈犀隔潮,還幫張靈犀換上了件稍微乾爽的黑色T桖,和黑色速乾褲。我敢肯定這不是張靈犀自己的衣服。見我進來馬天童丟下句:“這裡交給你了,我去駕駛艙。”不等我應答,便迅速消失在破掉一半的門後。 我正要罵,那瘦高的身影再次閃現,放下從外麵搬來的水桶和碗再次消失。 很快引擎發動,船身為金黃海麵破出另一個航道來。我望著昏迷的張靈犀不知所措,在急救包裡沒目的地翻找,無奈下拿出一瓶樟腦油在他的太陽穴和額頭上塗抹起來。 “什麼東西,你都擦到我眼睛裡了。”我那纏著紗布的手被一隻褐色腫脹的手抓住,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還以為你腦死亡了呢!”我甩開張靈犀對我的製約,去把盛水的碗洗了洗,給他倒了一碗淡水過來。 張靈犀坐直身體,掃視了一下船艙,端起碗豪邁地一口把水乾了:“我真是痛恨死有鹹味的東西了!你的腿怎麼了,手又怎麼了?” 我把自打醒來後的狀況細細跟他說了一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實事求是,沒有任何誇大其詞的地方。 聽我說完,張靈犀垂下眸子,把我纏在腰上的鞭子解了下來道:“幸好你還留著,這東西是個寶貝。”他收好鞭子別在腰間,活動了下身體道:“幸虧那瓶高錳酸鉀,否則我們絕無生還的可能。可是,你為什麼帶那麼大一瓶高錳酸鉀在包裡?要知道它跟很多物質摻合都會發生爆炸。” 我不想講述槐樹洞下的那段經歷,隻草草道:“獸醫的習慣!” “可惜全倒海裡了,要不然你這手能很快好起來。”張靈犀的目光隻在我的手上掃了一眼,著重落在了我的膝蓋上:“不過這個我倒是能幫上點忙。你把褲子脫了吧!” 昨晚一起聊天讓我察覺到他挺忌諱性取向的問題,所以這次我趕忙照他的話做,一點都不敢遲疑。 見到我那腫脹發亮的膝蓋,張靈犀搖了搖頭,我被他這個動作嚇到,趕緊追問:“不會要截肢吧!” “哪有那麼誇張!把衣服也脫了吧!”他下床尋找著鞋子,我才想起,救馬天童上來的時候他腳上穿著鞋,可是張靈犀一直光著腳。 我剛想提醒張靈犀,他就嘟嘟囔囔起來:“那雙鞋我超喜歡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得賣了!” 我悄悄翻了個大白眼,剛撿回命還想著鞋子,能不能活著回去都是個問題呢! 張靈犀光著腳趴在桌子底下,扣動甲板,那下麵竟然有一個儲藏空間,裡麵堆放著用塑膠防水袋包裹嚴實的物品。張靈犀拖出一包,打開翻找,找出一疊衣物鞋襪,開始換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