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走到門邊,打算冷靜一下,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另一方麵是覺得他們不當著我的麵爭吵,也許會讓爭吵內容變得有營養一些。 船尾噴出的水翻騰著,破開金黃色的漂浮物形成航道,滿眼的金黃本是壯觀美妙的景色,可在經歷過昨晚的磨難後,讓人覺得煩躁惡心,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鋪天蓋地而來的顏色啊。 “你不是奇門八算嗎?怎麼就算不出胖子在哪了?”張靈犀的爭吵終於落入了正題。 “你不是擅長遁甲之術嗎?把海水倒出來找啊!”馬天童繼續嚷嚷。 “那你總得告訴我,人是死,是活吧!”張靈犀的聲音低了下去。 “我們得在天黑前離開這個鬼地方!”馬天童的聲線也低了下來,他也間接回答了張靈犀的問題。人活著! “就我們兩個,還要按計劃行事嗎?”張靈犀的聲音更低了,似乎是不想讓我聽見他們後麵的對話。 “錯過了時機,就變成單程任務了。”馬天童的這句話似乎是在對我說,因為他是以平常說話的聲音說的。我沒聽過他和張靈犀交談用過這樣正常的調調。 我正要借這個機會重回駕駛艙,突然瞥見滿目的金黃間有一個鮮明的橙色小點。為了確認那個小點的存在,我差點踏空掉進海裡。我甩頭揉眼,害怕那隻是個錯覺,可它真的存在。是黃霄嗎?因為昨晚胖子掉進海裡的時候沒穿救生衣,我最後見到小誌的時候他也沒有穿。 我跌撞著跑進駕駛艙,指著橙色小點的方向激動得結巴起來:“黃……黃宵!應該是黃宵!” 張靈犀聽懂了我的話,趕緊跑出艙外向我指的方向望去,很快他又跑了回來,指著一個方向,對馬天童叫道:“那個方向,開過去!” 這回,馬天童沒有挑事吵架,順從地改變了航向。我踮著腳緊盯那逐漸靠近的鮮艷小點,心裡焦急而復雜,我想快點看到結果,又怕這結果是我無法接受的。 “胖子!”張靈犀不知在哪裡找到一塊抹布,拿在手裡揮舞著,像是舉白旗投降,我沒心情吐槽他,反而對他的這一聲喊,充滿感激。因為他說過,胖子不會死,隻要胖子不死,就會保我兄弟周全。 胖子坐實了張靈犀的話,一手扯著仰躺在海麵上的黃宵,一手奮力劃水向船隻靠近。天!他沒穿救生衣在水裡待了一晚,還能拖著黃宵尋找我們,真是難以想象啊!如果我剛才沒有發現他,結果又會怎樣呢? 胖子沒用我們拋下去的救生圈,把兩隻救生圈一隻套在黃宵的腋下,一隻套在黃宵的膝關節,就徑自上了船。馬天童和張靈犀合力將黃宵拉上了船,我趕緊撲過去,檢查黃宵的脈搏,並迅速脫掉他的衣服為他作心肺復蘇。他還活著!謝天謝地!不過他的情況要比張靈犀糟糕。水吐的不多,而且有低溫癥狀。 胖子和馬天童他們一樣皮膚染了顏色,除此之外不過是衣服濕透,再無落難的表現。他不作任何休息,直接進了駕駛艙,和馬天童商討了一下,指揮著馬天童盡快駛離金黃色海域。 我和張靈犀一起把黃宵拖進船艙,丟在鋪了雨衣的床上。我望著生命氣息越來越弱的黃宵束手無策,懊悔在補給站遺失的藥品。張靈犀看出了我的無助,安排道:“你是不是有酒精?拿來!最好再弄點熱湯來,否則……” 我沒聽他說完,趕緊應和著找出酒精給他,然後奔向廚房。不知是誰周全到連小罐瓦斯都用塑膠泡沫包裹儲存了,可惜這周全的家夥沒有把燃氣罩保存好,在昨晚的海難中撞散,已辨不出原本的樣子。 胖子一定在駕駛艙看見了我抓耳撓腮的樣子,他像座大山一樣出現在了廚房門口。從我身邊貼墻而過,拖著燃氣灶和瓦斯往前方甲板走去,不發一語修理起燃氣灶。 我蹲在一旁,一副虛心向學的樣子,其實是在偷偷打量胖子。胖子已經換上了乾爽的衣服。雖然他讓大家都稱呼他胖子,其實他根本不胖,高大和健壯的肌肉讓我想到了綠巨人。臉上永遠掛著淡漠的表情,仿佛世間一切都與他無關。 說真的,胖子、馬天童、張靈犀如果一起出現在鬧市區,定會引起圍觀,因為這三個人的外形氣質很脫離現實審美,是隻有在電影裡才會出現的特別形象。 胖子靈巧的身手和巨大的體型完全相悖,小小的燃氣罩在他手上就像是玩具,聽話的玩具。因為在我胡思亂想之際,胖子已經在調試修好的燃氣罩了。“轟”火燃了起來。他再次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你去先找個壺燒水。”他吩咐道。 我就像是接到聖旨的奴才飛進廚房把事情辦妥。再次出來甲板的時候,胖子站在船沿,舉著一桿魚叉,緊盯著水麵,猶如是神話故事中的海王。 嗬!這也能抓到魚不成?我把裝了淡水的水壺放在爐灶上燒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好奇地鉆到他跟前去看。事情沒有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簡單,胖子把船艙裡的那四隻死掉的海藻用細繩吊放在海麵上,淺挨著海水。這有個毛用,我在心裡咕噥著,轉身回到爐灶前,還沒站穩就聽到身後傳來劈裡啪啦的響動,胖子已經把一條二十斤左右的大魚扔在了夾板上,聲音是大魚垂死掙紮拍打夾板所發出的。我真後悔剛才不該轉身,否則就能見證胖子叉魚的英姿了。 胖子踩在魚身上,把魚叉拔了出來,輕輕一腳將魚踢到了我的腳邊道:“做魚湯!”說完轉身把拴海藻的繩子拉了回來,我見到那拴在繩頭的海藻幾乎完好無損。 胖子提著海藻和叉子消失在船艙門內,久久不見出來。我開始唉聲嘆氣,犯難地望著腳邊的大魚,很明顯,胖子是叫我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來燉魚湯,我哪裡乾過這個啊。 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動手處理起來,畢竟船上隻有我一個閑人。這條魚皮質薄滑,呈淺灰色,肉質雪白鬆軟,像是鱈魚,不過我沒見過待在盤子以外的鱈魚。我把從魚肚子裡掏出來的油用小火煎,然後把切成厚塊的肉放在油裡,炸製金黃。最後才把魚骨煎炸放水熬製煲湯,沒想到一切在缺少佐料的情況下進行得十分完美。 當翻滾的魚湯發白飄出香味時,金黃海域已經被碧藍替換,太陽也開始接近水平麵,為了慶祝我們脫離危險,我舀起一勺湯放在嘴邊吹涼品嘗,“真是天才啊!”我一邊感嘆著鮮美的魚湯,一邊往湯裡加鹽。 “少放點,煩死鹹味了!”張靈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