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些凝重,大家誰也不說話,隻能聽見咀嚼的聲音,我感覺他們都在極力隱藏自己的緊張,難道抓捕鮫人是很危險的事? 天色終於在北京時間淩晨一點轉為深不見底的藍色,就算避開鍋爐下燃燒的火焰,伸出手去仍能見到手指的輪廓。 我們圍坐在鍋爐邊,從樹林裡撿回來的樹葉要比想象中的扛造,特別是葉徑像木炭似的,沒有太大火苗,也不起黑煙。聽著樹葉燃燒產生的劈啪聲,看著火星在燃燒的熱氣中騰空而起,又熄滅消失在深藍色的天空,我竟然產生了一種安逸的錯覺。 胖子在鍋爐下又添加了些樹葉,然後拿出他那計時器般的羅盤,打開看了眼沉聲道:“差不多到時間了。” 一直沒見開口的馬天童此刻聲音有些生硬地問道:“剛才為什麼不去拿定神杵?” 胖子的眼神遊移到黃霄身上停了一秒,然後落在了我的身上道:“下次來拿。” “啊?”我盯著胖子,簡直是震驚,下次?你真把這龍息島當成度假勝地了,想來就來?是忘了死亡海域,還是忘了龍吸水?對胖子說的話我不敢直懟,也無法拿捏此刻是不是發問的好時機,隻能在胖子的注視下迅速掃視了下其他人的反應。 馬天童聽了胖子的回答迅速看了眼黃霄,黃霄盤著腿,頭幾乎埋入自己的胸脯,手指在腿間的沙子上不停地畫著圈圈。 馬天童見黃霄沒反應,看了眼張靈犀,張靈犀斜歪在沙灘上,一手撐著沙地,另一隻手閑散搭在大腿上,仰望著在空中炸開的火星。他一定感覺到了馬天童和我的視線,隻是故意不理。什麼情況?我在心裡嘀咕著。 胖子再次抬頭看著我道:“把你們的玉鎖都拿出來。” 張靈犀單手在衣領邊緣一挑,他的玉鎖穩穩落在了馬天童麵前的沙子上。我有些猶豫,它牽連著啟明叔的下落。黃霄迅速抬頭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在胖子目不轉睛地注視下,我不得不把玉鎖從脖子裡取下來交到馬天童的手中。 胖子把自己的羅盤輕輕放在了張靈犀的玉鎖旁,道了句:“開始吧。”說完他從身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裝備分給了張靈犀和黃霄。 我仍盯著地上的玉鎖腦子飛轉,胖子說開始吧,無疑是說狩獵行動開始,在這個時候把玉鎖都集中到一起,難道說抓捕鮫人得用玉鎖?我望向胖子和馬天童搭建的瞭望臺,毫無邏輯地猜測他們要用玉鎖來作餌嗎? 正想著,馬天童已經拿著羅盤和玉鎖爬上了瞭望臺,黃霄和張靈犀正默默穿上連體雨衣,看來他們的行動早就商量好了,計劃行動時黃霄有沒有參與?我看了眼黃霄,他穿完雨衣恢復了剛才的坐姿,一動不動維持著把頭埋進胸膛的狀態,我甚至無法從他的狀態中分析出他此刻的心情。 胖子見到馬天童已經站在了瞭望臺的頂部,起身揮動了一下手,向張靈犀打下鋼筋的地方走去。黃霄匆匆忙忙跳起來跟上,我追在他身後,扯住了他衣服上的帽子,小聲問道:“能不能科普一下,別神神秘秘的成不?” 黃霄停下腳步,小聲回應道:“這裡除了胖子,我們誰都沒見過這架勢,走著看吧。” 這種回答我非常不滿意,可是我能看出他說的是真話。隻得嘆氣,鬆開了黃霄的衣服,看著他追在胖子身後踏進了海水中。 張靈犀用手肘碰了碰我,向海麵揚了揚下巴,那站在潮濕的沙子上,兩隻被黑色膠鞋包裹的腳不停相互搓揉著,我以為他有話要跟我說,呆立著等他科普。結果這二貨半天打不出一個屁來,隻是靜靜地看著海水。 一束金光從馬天童所在的瞭望臺射向海麵,在平靜的海麵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月。這種場景讓我想到了《加勒比海盜》,他們也抓過美人魚,用的是差不多的方法,難道童話裡的故事不是騙人的? 很快,又一束光追加在了海裡的圓月中,令金黃色的圓圈裡轉動著一圈圈人像。這是我玉鎖裡的投影,我認得。隨著第三束光的加入,影像中間的水震蕩起來,像是灑在音響喇叭中的積水,在這極為安靜的環境下,那水珠之間碰撞發出的聲音聽起來無比悅耳,是最樸素美妙的音樂。被激起的水珠離開水麵,懸浮在空氣中飄蕩,猶如一顆顆玻璃球。 我被震撼了,我能證明形成這種景象沒用任何魔術道具,絕沒使用了障眼裝置。如果牛頓見了浮動的水珠會怎麼說? 我不由自主踏進了海水,急於去觸摸這些漂浮在空氣中的水珠,張靈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被嚇了一跳,驚慌地望著他,他雖然背著爐灶裡的火光,但我仍能看清他微瞇著眼睛:“有一種感情叫內疚。”他一字一頓輕聲道。 啊?在這種狀態下,突然爆出一句完全不相乾的話是什麼情況?我半張著嘴完全懵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張靈犀手腕用力把我向後扯,我踉蹌著回到岸上差點摔倒,正想開口大罵,他又輕輕推了我一把,向著瞭望臺的方向道:“這裡危險,你沒穿橡膠服,上去找馬天童。” 我還在發愣,他輕快的身影已經瞬間移動到了胖子的身邊,他們商量了一下,便圍著張靈犀打下的鋼筋散開,呈三角形。 想想之前作的死,我還是決定聽張靈犀的話,向著瞭望臺邁進。“有一種感情叫內疚。”這句話響徹耳邊,在腦內無限循環,隔絕了外界所有的雜聲,當腳趾撞在臨時瞭望臺的鋼管上時,我猛然大徹大悟,原來張靈犀一直記得紅月那天我提出的問題,這句話便是他給我的答案。 我有些惱火,在心裡反復否定,並咒罵張靈犀,你個短命鬼,懂個屁!一輩子都沒談過戀愛,還讓家裡給定了親,都什麼年代了,三十多歲的老處男! 我順著瞭望臺的支架慢慢往上爬,突然腳下一空,一隻手從瞭望臺上伸下來,把我整個人給提了上去。“磨磨蹭蹭乾什麼呢!”馬天童罵罵咧咧,在瞭望臺邊拉起一根根黑繩,黑繩一直連接到瞭望臺下,每根上麵都掛著銅鈴,在馬天童的動作中,鈴鐺在瞭望臺下形成回字形圈,包圍著瞭望臺。 雜亂的鈴鐺聲吵得我有些頭痛,搖搖晃晃扶著瞭望臺邊站起來,發現了在海麵形成震蕩水波的裝置。胖子的羅盤被打開疊成了塔形,一共三層,每層都放置著打開了機關的玉鎖。玉鎖中間的圓心被對齊後自然形成了光柱,光柱透過羅盤的玻璃蓋,無限放大照射向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