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吧!”木頭見我呆立在那,把手中的絲巾遞給了我,提醒道。 現在還不是哀悼的時候,剛叔正挾持著母親。平時懦弱、勢力又膽小的人一旦被逼急了,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在去往母親家的路上,我一直處於發蒙的狀態,是木頭一直和我說話將我的注意力撕扯到現實:“我記得你給奶奶送葬回來後家裡就被闖過一次空門是嗎?” “嗯!那時我把藤條箱就放在桌邊,抽屜裡還有不少現金,什麼都沒丟,而且沒把家裡翻得亂糟糟。”我木然地回答,精神完全不在狀態。 “那次毛毛和吉祥都在家嗎?”木頭繼續問道。 “在,他們都躲了起來,一點也沒有反抗的跡象。”那次來家裡的盜賊也是來找玉鎖的,可為什麼毛毛這次才極力反抗呢?這次事件出現在剛叔犯病前,而上次的時間出現在單宇出現時,同樣都是紋身幫搞出來的事情,難道,上次的事件是我誤會了? 蒙麵幫的人都是奇人異士,控製動物蟲子是他們的專長,如果上次是蒙麵幫所為,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 我看了眼認真駕駛的木頭,從昨天接到我的電話開始,他就在不停地趕路,挺拔的頸背讓聳拉的肩膀牽扯,微微彎曲盡顯疲倦。他早就得出了結論,之所以一步步引領我找到問題的關鍵,是不想和我爭鋒相對吧!就像黃霄事件一樣,看來我一根筋的形象在他的心裡也是定了形。這一缺點得改。 到了母親家,大門虛掩著,小叭正在客廳裡低頭不停踱步,我們進來他都沒能發現“嘿!小叭?”我輕聲招呼道。 小叭抬起愁容滿麵的臉驚愕地望著我,目光從我身上滑向我身後的木頭,然後再次盯著我,似乎不敢確認。是的,經過龍息島的這番折騰,我不單瘦脫了形,全身還被曬掉了一層皮,現在整個人黑紅黑紅的,活像澳洲龍蝦成了精。 “哥?”小叭還是不敢確認我的歸來,聲音裡充滿疑問,要是平時,我早就上去照他後腦勺揮巴掌了,可現在,我更擔心母親的狀況。 “你爸呢?”我望向剛叔那緊閉的房門問道。 “在裡麵兩天了!說不拿到玉鎖和地圖,他就死定了!”小叭湊到我身邊問道:“哥!玉鎖是你拿走的嗎?” 去龍息島前,我告訴小叭出去一段時間,沒跟他提過玉鎖的事,他也不知道地圖的那一段插曲,以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一定是東窗事發了才發現掛在毛毛脖子上的玉鎖不見了。 “嗯!不過玉鎖已經被別人搶走了!”我向剛叔的門口走去,又回頭問小叭:“他是這兩天才吵著要找玉鎖的嗎?” 小叭跟了過來道:“之前就有些怪怪的,我也沒在意,上個星期就開始不停追問你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之類的。前天,家裡被闖了空門,毛毛被人打傷,吉祥也不知去了哪裡,然後,我爸就開始發瘋,一直給我打電話說他沒能拿到玉鎖和地圖,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他,叫我趕緊把你找回來,然後離開這裡,去別的城市躲一躲。” 小叭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極力組織我能聽懂的語言來表述,想必剛叔的話一定是語無倫次,邏輯混亂的。 我回頭望了木頭一眼,木頭向房門楊了下下巴,示意我趕緊跟剛叔溝通。 “剛叔,我是朱墨!”我曲起食指敲響了緊閉的房門“麻煩你把門打開,有什麼事,咱們可以當麵聊。” 屋內響起了母親的尖叫,和桌椅碰撞的聲音,很快,他們房間和陽臺相通的推拉門被打開,剛叔拖拽著母親站在了正對著客廳的陽臺落地窗前,一腳踏在陽臺的欄桿上,一手勒緊母親的脖子,另一隻手緊抓著陽臺的欄桿,一副隨時準備拖著母親跳下去的樣子。 我和小叭趕緊沖向那扇落地窗,剛叔一躍,坐在了陽臺的欄桿上,一條腿跨過了欄桿。身體向外傾斜,顫顫巍巍。木頭拉住我和小叭的衣服往後扯,沖著剛叔叫道:“剛叔,我們不過去,隻是把窗戶打開。”木頭指了指窗戶,又指了指耳朵。 剛叔穩住了身體,看著窗戶點了點頭。勒住母親的手臂緊了緊,母親再次發出尖叫,臉色潮紅。 木頭回過頭來給我和小叭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在他拉開窗戶的時候,不要輕舉妄動,以免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麵。 我和小叭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同時點了點頭。 此刻我心亂如麻,當初挖開時光膠囊的時候怎會料到今天這個局麵。我望著痛苦萬分的母親,焦急卻又無法施於援手。 木頭雙手伸在身前,高舉過耳,微微弓著腰,作出投降狀,據說這種動作能使精神緊張的談判對象得到安全感。我慢慢移動,想在木頭接近窗戶的時候藏在他身後,在他拉開窗戶的那一瞬間撲過去,救下母親。 小叭一把拉住了我,皺著眉頭,眼神裡充滿對我做法的反對。他看出了我的意圖,當然也清楚後果是什麼,我救下母親的同時,剛叔會因為重心不穩掉下陽臺。我望著小叭,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木頭打開窗戶後,仍然張開著手臂,大大向後退了一步道:“剛叔,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可以慢慢商量。你先從陽臺上下來好不好。” “小棟,你走!快走!去找你姐!”剛叔的聲音嘶啞而生硬,為了能更好地監視我和木頭,他把臉從母親的身後探了出來。那還是剛叔嗎?我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 他的整張臉灰白,像水泥乾透了的顏色,眼圈烏青,紅色的毛細血管在烏青的眼圈上呈現龜裂狀態,眼球呈血紅色,幾乎看不見瞳孔。我看了小叭一眼,小叭也滿臉震驚,看來,剛叔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他也不知道。 “爸!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們快上醫院吧!”小叭試探性地向前一步,剛叔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勒住母親向陽臺外傾了傾身子。我趕緊拉住了小叭,示意剛叔我們沒有要靠近的意思。 “你走!你快走!這裡的事情跟你無關!去找林正曦,她會顧念養育之恩保你平安的。”剛叔暴躁地叫道,探出了整張臉,他的嘴唇烏青發紫,布滿乾裂的死皮。 “剛叔,你別激動!為了小叭,你下來再和我談條件。”我將小叭往後扯了扯,擋在了他的身前。 “把玉鎖和地圖拿過來!”剛叔目的明確,絲毫不給迂回空間。 我從口袋裡掏出橙色絲巾,在空中揚了一下道:“剛叔,這就是地圖。你先下來!” 剛叔望著橙色絲巾,一臉不可思議和蔑視,仿佛我在用最低劣的謊言欺騙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趕緊接著道:“這條絲巾要配上玉鎖才能呈現地圖。玉鎖已經先一步被人搶走了,不過,我早已經將地圖打印留了存根。你想要地圖,我可以復印一百份給你!” 剛叔當然不會輕易相信我的話,望了望木頭,木頭點了一下頭。繼而轉向小叭求助。 小叭再次激動地向前一步叫道:“是的,是的!我們還跟著那地圖找到了鳳凰陵呢!”小叭是在胡蒙,隻是這次剛巧蒙對了。或者,小叭早已經懷疑事情的走向,捋出了些頭緒。 小叭的話對剛叔起了作用,剛叔向絲巾伸出了手,我小心翼翼舉著絲巾向剛叔靠近,風從身後吹來帶著向前的推力,將絲巾吹得飄揚飛舞,一股力道扯住了絲巾的另一端,猛地向剛叔那邊扯去,可這力道並不是來源於剛叔。 力道來得過於錯不及防,絲巾從我手中被扯走,越過剛叔,迅速向下飄去。剛叔伸手去抓那墜落的絲巾,重心不穩,從陽臺向下倒去。他死死攥住母親,母親被他扯得翻過了欄桿,木頭和我同時向前猛撲,想要抓住母親,可我兩撞在了一起,我隻碰了母親的褲腳。不可抗拒的引力將最後一絲希望從手中扯落。我在母親的嗚咽之中失神大叫:“媽……” 我爬起來撲出陽臺,想要抓住墜落的母親。木頭在我翻出欄桿前一把抱住了我的腿,將我甩回了陽臺。動作迅速得讓我都沒來得及看清墜落的母親。我跪倒在那,聽令人絕望的巨響在耳邊不停回蕩,它隔絕了外界所有的雜音,像是被按下了重播鍵。我無法接受眼前所發生的事。這一定是夢!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