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手上的玩票規定,每一個活動項目一個人隻能玩一次,我真的再想撿一次這個玻璃珠,它太適合我玩了。 兒童節這天,我和星名還去排隊玩了很多項目,即使玩票上麵允許的上限5次達到極限。我們看時間還早,就去向一些不想玩的同學要了票,積極參與完了每一個活動。 我向來比較活躍,很多同學玩了兩三次就把票扔了,我們就去撿起來玩,因為玩票是沒有實名的。而且獎品是免費的,我甚是喜愛和需要,因此星名也被我帶了很活躍。 整個過程我都開心積極,就是有幾回不悅,因為我和星名開心玩耍的樣子被我弟弟看見了,他黑著臉看我,我心裡堵得慌。 特別是最後一次玩耍,我被弟弟一直瞪著。這次遊戲是雙人遊戲,我和星名兩個人的腳綁在一起,默契繞一圈回來就可以拿獎品,因為簡單,所以獎品也比較少,隻有兩顆糖。 我把糖都給了星名,我說自己不愛吃糖,事實上,我是對所有帶甜味的東西都比較抗拒。 跟星名在一起玩,畢竟是小男生和小女生,即使我們再單純,也都聽過雲穀的大人們常說,小姑娘不能和小兒子玩,雖然我們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既然被禁止,那就是不允許的事。 所以當我們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是怎麼在不經意間走得那麼近的時候,所謂福兮禍之所倚,感到幸福快樂的日子,也伴隨著禍到臨頭了。 先是有風風雨雨傳到媽媽耳朵裡,再是弟弟的添油加醋,最後我感覺我的羞恥心被架起來嚴加拷問。 那一刻,我覺得都是星名的錯,是他讓我惹了禍,都怪我們走得太近。再聽到小嬸嬸說,某某村的誰家姑娘,書包都背不動了。 我嚇得臉鐵青,心想怎麼辦?我和星名,拉過手,我還不小心躺他懷裡睡著過,還有兒童節玩遊戲,我們腳也綁在一起了,這下完蛋了,我肯定也懷孕了,而且做了那麼多事,這會兒估計我肚子裡孩子都有好幾個月了。 以前看過寶蓮燈,裡麵的情節是沉香一夜之間降生,我當時小不懂事,就把他理解成了父母過於恩愛,小孩在充滿愛的氛圍下,成長很快。 為了讓“孩子”慢點長大,不要那麼快,然後被媽媽知道,書包也背不動,我開始下定決心疏遠星名。 後來有半個月,他每天都去那裡等我,我始終沒有去,隻是在學校遇見他,告訴他,以後都別去了,蚊子太多,然後過幾天我問他,他也就真的沒去了。 那個時候我隻確定說話不會懷孕,也不會加速讓“孩子”長大,所以隻敢遠遠和他說兩句話。 也許他也能感受到我們之間微妙的變化,在學校裡,我一直躲躲藏藏,不願意和他一起玩了。所以他竟一直沒有發現,在我們沒有待一起聊天那段時間,我的手傷到了,等他看見時,已經結了疤。 他心痛卻又沒有半點辦法。 我隻笑著說:“其實傷到的時候一點都不痛,就是復原的時候瘙癢難耐,然後我就手殘,老喜歡撕著傷口玩,就留下來疤。都怪我不懂事,一癢我就撓它,不然是不會留下的疤,都怪我,不怪別的。” 我看見他心裡黯然神傷,縱使千般不願,我也沒辦法再離他很近了,因為我真的怕,有一天我的肚子會很大。隻要與他保持足夠距離,沒有愛沒有關懷,孩子的生長應該就會停滯不前。 我在擔心他,他卻問了我與此無關的問題:“小惜,你長大後想成為什麼?” 我說出了以前傻傻想過的理想,即使我連理想的原型是什麼都沒有搞清楚,我隻覺得醫生是天使。 所以我口無遮攔和他說:“我想當……醫生,是白衣天使,救死扶傷。”說這話時我眼裡露著流光溢彩,對醫生這個職業是滿心的羨慕與崇拜。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從那天起,他就在心裡默默把我這個不切實際的夢想當成了夢想。 “真好,那我想成為你的堡壘。”他想這樣對我說。 在學校上課期間,我與他的交流也止步於隔空說話了,不再像以前還會有肢體接觸,拉拉衣袖拽拽領子。 紙是包不住火的,一個學校也就像鄰裡間那樣,這些言語被弟弟聽了去,弟弟隨即回家便告訴了媽媽。加上六一兒童節玩遊戲那天他的親眼所見,也許是見不得我跟別人之間要好的關係,作為親弟弟的他被我視而不見,他存心報復。 於是前兩天是旁人說起,偶爾有三兩句謠言飄過媽媽耳邊,嬸嬸在一旁煽風點火。 這次,則是來自親弟弟的親自出馬,對我進行了慘不忍睹的大義滅親。 媽媽聽了弟弟那些看見的事情,再加上他改造後的事實,捶胸頓足用食指戳得腦門疼,我對發暴脾氣的人媽媽很恐懼,她戳一下腦門,我的頭就沒有支撐的往後仰,眼裡是她最熟悉的牙關咬緊,死令訓斥:“你個死叉叉挺有本事的啊,這幾天團團轉轉有多少人在講你,你告訴老子,你這個臉皮是不是又厚又沒點羞恥心!我們家姓顧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才指頭尖尖那麼大個人,哪來的臉談情說愛?!” 這一次,我哭了,我委屈,我真覺得丟人。小小年紀我沒有做過那些事,沒有談戀愛,我隻是單純喜歡和星名玩耍,因為在我的身邊,隻有他把我當個人看。 就算有了不該有的小心思,我也隻是藏在心裡,我並沒有用實際行動做一些害她丟人的事。媽媽聽信讒言,也不信她的女兒是個膽小的人。 原本我是知道,小女孩不能和小男孩走得太近,可是我沒忍住被他的好吸引,他有著與眾不同的魅力,我剛好沒有朋友,也不受家人待見。 隻有他,看得見我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人,我隻有在他那裡才有分量。 他不覺得我那些難堪和丟人的樣子有多卑微,從小到大,除了爺爺偏袒過我,便隻有他瞧得起過我。 我隻是,喜歡被重視和被人平等相待的感覺。我隻是,隻有他一個對我很好很好的朋友而已。 為什麼,我被他們用這種方式逼著長大,懂得了兒女情長,我卻要受到嚴厲的指責和辱罵,以及左鄰右舍那些大人和同齡人異樣的眼光,甚至帶有譏諷意味的嘲笑。 我習慣這種笑,你笑任你笑,我並不在乎。 也是這樣,我才知道,原來我每次在乎的並不是被別人嘲笑,而是在媽媽心裡,我那樣無足輕重和不被信任。 從小到大,我像個奴隸一樣被使喚,親生的和非親生的都把我當成這個家的丫鬟,大大小小的家務讓我承包,還要接受來自他們的寵兒,我的親弟弟的謾罵和揍打。 那些皮肉之苦對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我都可以忍受,我也時常告訴自己,沒關係,一天最多挨打一次,被打了一次就少一次。 挨罵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她不消停就隨她罵吧,隻要承受住挨打,挨過一次就會少一次,這是在這個家生存的必經之路。 本以為我已經習慣了,無論媽媽怎樣打我罵我,我都已經免疫了,可是我還是很難過,打罵都是表麵上的傷害,真正直擊心靈的傷害,是因為她是我的媽媽,我唯一可以依賴和相信的人,可是她從未信過我。 親生的都待我這樣,我還如何指望外人會尊重我一分一毫。 過去其實我是個自尊心特強的人,為了盡量減少挨打被罵,我很乖很乖很聽話,家裡的每一個人讓我往東,我絕不會往西,包括小我一歲的弟弟的命令我也不得不服從。 所以從小到大,隻有爺爺會心疼我的境遇,他會很心疼的打罵我的媽媽說:“你不要怪她了,小惜她還小。” 所以不管爺爺去世了多少年,他依然是我心中無盡黑暗裡唯一的光亮。 我還記得那一幕,也是我每次挨打時最期待的那個身影,他拄著拐杖要出現,拉我走,讓我逃避懲罰。 聽到爺爺對我的維護,媽媽每次都會說:“她小,她還有個弟弟呢,也不是最小的一個,慣著她做媽!做祖宗!” 每次聽到這樣的話,我的眼淚總是斷了線一樣,心裡的委屈向誰說。世界上的事本來就沒有對錯,隻要換一個角度去講,它都是情有可原。 可是我就是這樣,無論我怎麼做,都是錯,因為隻要換一個角度去講,它就錯了。真是應了那句話,有些人活著,她就錯了,連呼吸都是錯的。不敢說別的,反正在媽媽眼裡是這樣的,不然我也不會三天兩頭不是挨打就是挨罵,挨打了就必定要挨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爺爺在我九歲的時候就走了,我在家裡沉默寡言少語,隻盡量做一些本分的事,可是這些都不管用,有些事在媽媽眼裡,隻要達不到她的要求或是不符合她的期望,那就是錯了,迎來的就是她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 其他的經歷都已慢慢習慣,並坦然接受,可是被誣陷和造謠生事,說我早戀這件事上,我真的是委屈極了。我不知道早戀的邊界是什麼,對我而言,我隻是單純喜歡和星名待在一起,因為和他在一起使我感到快樂。 被強製安上早戀的罪名,我的自尊心已經受到重創,可媽媽仍舊不依不饒,大聲嚷嚷,生怕鄰裡之前聽不見,大山裡傳來她指桑罵槐的回音:“如果再聽到有人說,你顧惜誰又喜歡誰了,這種丟人丟到家,不知廉恥的話,就讓他父母來把你帶走,送給他家去養你,供你讀書,給你吃飯,我伺候不起你這尊大佛,我也丟不起這人!” 這話是說給別人家聽的,我知道她是想讓人家和我保持距離。可是媽媽,你為什麼相信這些流言? 媽媽的話讓我的心理從不敢反抗到害怕,我怕丟人也怕連累星名。可即使我怕連累他,同時心裡又有些怨他,這些都是有他一部分的原因,如果沒有他,我不會招來這些橫禍。 那個時候的我有多大年齡就有多幼稚,保持著人類最先天性的愛憎恨怕,會毫無厘頭的去埋怨一些人和事。 我並不明白有些事,當事人無心,旁觀者有意。你沒有的事,在外人看來,也許和你所想的並不是一個層次,她們造謠生事,隻管一時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