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 月光下,絲毫沒有鬆卻的利劍,給本就清冷的黑夜增添了幾分寒寂。 眸中那股不被輕易發現的震顫,是南野身體本身對南宮墨的畏懼。 “因為瑞國之心可誅。”從南宮墨冷漠的唇齒中發出。 他冰冷地注視著木牧安告訴南野,“不若你問問你身後的這位公主,她此行所帶一百使君,可有一位是她瑞國官吏?” “整一百人的和親使團,沒有一位是使官吏婢,不是流放黔犯便是死囚大孽。” “煞費苦心構思傳言,誘我國求親,又利用和親勾結鐮士以最少損失傷我國親衛數百。此等狼心,豈不當誅!” 鋒利的劍刃順著南宮墨眸底的寒光更近了木牧安的脖頸一絲! 深皺著俊眉的南野緊咬的皓齒間皆是疼痛的隱忍! 他知道南伶野阻止不了南宮墨的利劍。 但身後來自木牧安恐懼的深息讓他不得不再一次上前:“你要不要睜開你的眼睛看看!” 猙紅著眼眶的南野對一直無視他的南宮墨切齒憤道:“若不是牧安,你引以為傲的景國早沒了血脈!” “能不能收起你那副令人討厭的姿態!” “我知你在意的從來都隻是景國,但我還活著,瑞國當不當誅便由不得你在此分說!” 無聲的夜風在南野急息的呼聲下沁透人的麵龐。 他繼續沉聲怒道:“若道數百親衛慘死,那提前調走景陽軍的你就沒有半點歉責?” 倏然—— 南宮墨手中的利劍,從紅寶石耀人的光霽漸褪成月色下的灰暗。 他冰冷的目光第一次落到了南野手臂上的腥紅。 “世人皆知……” 南宮墨喉結微動:“化影為形的鐮士早不輕易現世,偏偏今日現身我國……” “若說瑞國無另他之心,誰信?” 森冷的寒栗漸從南宮墨的眸中褪去。 而脖頸立於劍下隻差一個南野臂寬距離的木牧安也終從那股刺透她後脊的惡寒中漸息回神。 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指腹。 眼下南野或為遲疑而鬆卻的拳頭,讓她不得不提神出言:“先就聽說景國之風專橫獨斷從不在意弱者死活,今日得見你們的待客之道,還真是名不虛傳!” 一整晚的被動奔波還沒來得及舒緩,“蛐蛐”之盟的信任危機又在生死之前麵臨考驗。 景國海域之外,隨行的瑞國使臣曾抱歉於沐安。 為保瑞國之秘,他等不能再陪沐安前行,隻命百位與瑞國綁定了死契的犯人同行。 可南宮墨所言,卻分明將隻為自保的瑞國與截殺親衛軍一事勾連! 木牧安不禁為沐安義道:“暮、言二國的隕旗被你們送往瑞國之時怎不說瑞國異心可鑒?” “人家瑞國遙居東海,安樂避世,又是誰打擾了他們萬千子民的自在?” “明明是你們屠殺暮、言在先,聽信傳言貪圖瑞國隱世之秘逼人和親在後!現在卻倒打一耙!” 一氣嗬成的木牧安將發抖的雙手藏在身後。 她強製鎮定的直視著南宮墨:“瑞國啟用死囚隻是最乏力的一種自保,而你們明知各國因傳言一事對瑞國虎視眈眈卻不嚴加防範。” “難道就因為瑞國勢小,所以此等罪事也可以隨意扣下的,是嗎?” 清風,牽著雲層追上皎月。 月色,在光影晦暗中褪去華彩。 壓抑了一整晚憤意的木牧安嘴角微顫。 她的眸光在晦暗的月色下平添幽慘:“若不是那二國隕旗……我又怎會身在此地?” 灰撲撲的狼狽壓迫著木牧安眸下的最後防線。 南宮墨沒有言語。 隻是呼吸在目光掃過斑駁月影下愈顯單薄的木牧安時稍顯發沉…… 隨之寂冷的一聲:“蕭——” 南宮墨手中緊握的紅寶石利劍離開了南野的手臂滑入鞘中。 瑟瑟夜風,三個人的呼吸心跳仿佛都被掩藏其中。 待雲開月明。 抓緊攙扶住腿腳發軟的南野的木牧安急聲問道,“你怎麼樣?” 旋即。 周遭林間的走獸鳥鳴哄然四起。 三十騎散發著黑曜冽光的曜鎧重將從四周的林間穿過月色馭馬而至。 “天吶!我的國王陛下!天吶!” 隨行,目光直接定格到南野新身南伶野之上的景陽宮總管厘米,矜貴的禮服都在他被放下馬後的奔跑中討不上管顧。 “我的陛下……您這……” 眼看南伶野手上被木牧安正要包紮的傷口還在滲血,腿上的舊傷也帶有許多深紅血漬,厘米眼前的一切便逐漸模糊不清。 但麵對從小照顧南伶野的厘米,不擅於處理這種關係的南野內心不禁有些復雜。 他隻能淡道,“我沒事。” 可從未見過南伶野這般慘狀的厘米眉頭不由得發顫。 “墨親王!” 轉頭,他便化心疼為追詢地看向南宮墨:“景陽軍軍醫何在?” 隻顧提劍上馬的南宮墨麵色鷙冷,“又死不了,何需軍醫。” 厘米:“你!” 這位親王自骨子裡對南伶野本人的瞧不上可謂寒若陳冰。 他討厭弱者。 額外像南伶野這樣又弱又愛添麻煩的懦者。 若不是他身上的那點血脈,或許剛才那一劍早已讓木牧安話說無門。 甚至,在其上馬後吩咐隊伍的那句“回城”,都帶著滿腔的不滿! — 厘米:“唉……” 對於一貫如此的墨親王,連任二十年景陽宮總管看著他們長大的厘米也無可奈何。 他隻得心疼地接過木牧安手中待係的包紮布頭:“我來吧,公主殿下。” 看著同樣周身都是擦痕和淤青的沐安公主,難免對經歷了一場生死的兩個孩子感到心疼。 而唯有此刻還顫抖著雙手的木牧安和目光發滯的南野知道,比起身上的傷痛,南宮墨口中的回城二字才更讓他們呼吸沉重。 對於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二人而言,跨出接下來的步子就意味著他們將正式以南伶野和沐安的身份在這個不同情弱者的世界生存下去…… “還好嗎?” 南野回頭的眼神,仿佛在問木牧安是否準備接受新的人生。 這裡的刀劍無眼,危險叢生。 這裡的惡人無情,可怕陌生。 這裡不會有人願聽道理,這裡隻有強者生存。 所以沐安和南伶野死了,那南野和木牧安呢? 木牧安:“走吧。” 默默將手扶到南野受傷手臂下的木牧安目色凝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明顯感覺她手心冰涼嘆了口氣的南野欲言又止。 他知道他們還沒有時間做好準備。 所以他不自禁合到木牧安手尖上的手心既是無聲鼓勵也是溫暖的安慰:別怕,還有我。 隨即,豆大的熱淚滴灑到南野的手間。 自利劍穿過月光在南野的手臂上劃開猩紅開始,那怵被南宮墨激起的對陌世的恐懼終於在此刻溢出了木牧安的緊繃了一晚的身體! 她的視線緊緊地圍繞著南野受傷的手臂。 當時,鮮紅的血在她眼前連成一線,銳利的劍就在她眼下刺破血肉! 那一刻,耳旁發被割斷的微聲都在她的耳間震耳欲聾! 若不是南野,或許她的腦袋早已不再! “我沒事。” 再次。 深深感受到木牧安恐懼的南野收緊了手掌輕握住木牧安的手尖細聲安慰。 他的聲音溫軟清明,笑容溫暖可掬。 在木牧安眼中,他明明麵色白弱也疲憊不堪,卻為了安慰她而試探的抬起受傷的手臂。 即時…… 兩個唇動無聲的謝字從木牧安的嘴間響透在南野的眸前。 而後,“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蛐蛐”順著南野安慰的笑容即展現在木牧安的眼前! 這句隻有兩個人能明白的唇語,瞬間裹熱木牧安的心間…… 風聲,由急變緩…… 氣氛,漸漸溫暖…… 可後頸莫名發寒的一個寒顫又將木牧安的心下意識一懸! “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