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穿進皮肉的聲音聽得人牙酸,好在結束得很快。 小白用繃帶把傷者的腹部包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看不見血跡才打上一個醜陋的結。 夏其妙看到中年男人的視線都黏在木頭上,抬手拋了拋:“你要?” “不不不。”他的腦袋搖得比撥浪鼓還快,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可是俊傑中的俊傑。 他感慨道:“我找到它的時候以為隻是塊破木頭,沒想到這麼有用,現在想想,我能從棺材裡安然無恙地回來,估計是它在保護我。” 也不能這麼說,夏其妙反而覺得是他們沒有害人的心思,隻是想找到罪魁禍首而已。 小楊肯定是被查的時候觸犯了什麼禁忌,才會死掉。 “您介意我在這個房間裡查查線索嗎?”中年男人搓著手,其實他很想直接問,但這人看起來就不像喜歡多費口舌的樣子,於是曲線救國。 “隨意,我去那邊看看。” 見她出了門,中年男人很是高興,因為留下的小白看起來就很好套話的樣子,可以從這邊挖出情報來。 夏其妙剛走到102前,裡麵的人似乎心有所感,將門打開了。 “進來吧。” 張家婆婆的背又佝僂幾分,感覺比初見的時候更老。 “哪一位願意租房?”夏其妙開門見山,不繞彎子。 隻見那小棺材前浮現出一張契約。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因震驚而變得雜亂的心跳,不是,這也行?它剛出生,能懂什麼是租房、什麼是合同嗎? 最重要的是,它交得起房租嗎? “孩子沒有父母照顧可不行。”她勸道,但大棺材裡沒有反應。 張家婆婆撫摸著棺材邊:“沒用的,他們已經死了。” 夏其妙:那有什麼關係,你看看我的樓裡麵,哪個不是已經死了? “我是神柏仙的代靈體,可以借祂的力量替人祈福消災,用你們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神婆。” 怎麼開始自我介紹了,是不是觸發劇情了?夏其妙心神一凜,認真起來。 “光宗他是個好孩子,雖然不相信,但是會支持我的工作,替我辦一些雜事。” 難怪他會寫牌位。 “直到我算出來,他的孩子也會是神柏仙的代靈體。” 張家婆婆的眼神變得深邃,那天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明明原先隻有蘿卜點大的孩子,不知何時已經長成挺拔翠竹一樣的少年,長得比她還高。 “媽,您不知道我遭受過多少白眼,被多少同學指指點點。我不信那個什麼柏神柏仙,但沒關係,您是我媽,我認,我不會反對您。但如果我有孩子,我不會讓我它過上這種生活的,它不會是什麼代靈體,隻會是我的孩子。” “我之前一直沒敢跟您說,現在正好一起說出來,我打算考外省的大學,您……照顧好自己。” “如果您想通了,不再弄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了,那我們還可以在一起生活。” 唉,張家婆婆從記憶裡回神,嘆了一聲氣:“他就這樣走了,偶爾寄信回來,工作後會寄錢,但一次都沒回來過。” “他結婚也隻是打電話說一聲,問我要不要去,被我拒絕了。我們很久沒有見麵了,直到這次。” 夏其妙回憶起文件夾的拜廟資料,覺得這未嘗不是一種報復,他可以去拜所有神佛,就是不會拜那一個。 但他最終還是拜了神柏仙。 他在為死去的女兒寫牌位的時候,寫一個字,對著柏木磕一個頭。 在磕頭的時候,他有沒有希望過母親說的是真的就好了,有沒有希望過他的孩子真的是代靈體,能夠受到神柏仙的保佑? 應該是有的。 令人唏噓。 “這一次我到的時候,光宗已經死了,被吸乾了血死的。我兒媳半死不活了,隻是因為胎兒還沒長成,所以她這個母體還能茍延殘喘。” “她也是個可憐的姑娘,我算了她的生辰八字,是個陰命,容易被臟東西上身。” “照我推斷,是有東西在她快生產的時候進了她的肚子,想要奪舍胎兒,但失敗了,孩子才流掉了。它隻能借著孩子殘存的‘靈’和母體的‘命’,捏一個鬼胎,差點成功。” “我驅邪的時候它吸乾母體逃跑了,但我知道它肯定會回來的,因為它快沒命了,要我的孫女給它續命。” “一旦我舉行葬禮,那它再沒有機會了,所以它肯定會趁著這個時候回來。我就在這裡等著它,抓住它。” 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他們倆全憑沒抓到兇手、放心不下孩子的執念撐著,”張家婆婆撫摸棺材的動作極其溫柔,“如今兇手已滅,孩子也有了去處,他們沒了執念也就要散了。” 夏其妙的耳朵捕捉到關鍵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伸手拿走了飄在棺材前的契約:“不,孩子沒有去處。” 她在張家婆婆驚訝的目光中,微笑地接著說道:“我忘記說了,我的詭樓不收棄嬰。要麼,他們一起進去;要麼,一個都別想去,我可不是在開玩笑。” 假的,如果這倆真的不行,那她也會把這個小東西帶進去的。 她不過是在賭。她不滿意張家婆婆給的結局,或者說副本的結局,那她就要去改寫。 張家婆婆沉默許久才出聲:“他們真的快散了,我是用柏木棺才能保住的他們的一點殘靈。” “哦,棺材一起進去。” 她的樓大得很,總不至於幾個棺材都放不下。 “我要問問。” “請。” 夏其妙好整以暇,見她雙手合十跪地,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往上拋了柏枝。 結果,掉落下來的柏枝枝頭對準了夏其妙。 連拋三次,三次都是一樣。 張家婆婆得到指引,也不再拒絕了,她起身道謝:“那就麻煩你了,有勞。” “先別急著謝,監護人代為簽字。大人每人每月一千,小孩五百,押一付三,先交一萬。”夏其妙將契約遞給她,笑意盈盈。 小白見到姐姐回來,趕緊上前問道:“葬禮要開始了嗎?” 夏其妙心情不錯,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睛裡帶著笑意:“不,結束了。” “這麼快?” 當然,因為她把所有要舉行葬禮的人都薅進了她的樓裡,沒有人要辦葬禮,可不就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