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六院住院部的時候,陳玄度還沒把發帶姐姐的話當回事,幾天後,他卻已經置身對方的租屋之內了。 ‘發帶姐姐居然還租房子住!她一個怪物不是應該住在灌木叢野草堆裡的麼?’ 起初,進入這間不大的一室一廳的租屋裡,陳玄度曾抱有這樣的想法。發帶姐姐的待客之道果真是非同一般,客人來了,她卻跑進浴室裡洗起澡來。 這一洗,半個小時的時間就過去了。 陳玄度刷了會兒手機,為了省錢又把流量關了。 百無聊賴中,這間租屋裡的一些奇怪光點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開始,陳玄度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他像孫大聖般反復眨動眼皮之後,才發現確有其物。 現在,陳玄度不能完全控製自己的能力,眨眼切換好比是一種原生的觀察方式。 這種方法有利有弊。 好處是操作簡單,壞處是會和日常的眨眼混淆。 尤其當眼睛疲倦或者受刺激時,可能導致在戰鬥中對可視物的錯誤判斷以及無法避開恐怖怪物的視線之類的情況。 ‘神什麼戰鬥!鬼什麼怪物的!’陳玄度苦笑一聲,把中二的想法壓製了下去。 接著,陳玄度的注意力再次被附近矮櫃上的一個倒扣著的玻璃杯所吸引。他眨了一下眼睛,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現實中其實並看不到這個透明的杯子。 伸手過去,陳玄度的手並未觸碰到實體,而是穿透了過去。 ‘居然摸不到.......是為什麼呢?’ 陳玄度保持這樣的狀態,繼續朝屋子裡打量。他在很多的角落裡都發現了同樣材質的物品,而且那些物品形狀各異。 有規則形狀的,比如圓柱體長方體球體的;也有細長不規則枝條狀的。 接下去,他瞧見到沙發另一邊與書櫃夾縫裡的一個大罐子。 ‘誒,這不是十一號樓那個古怪空間裡那臺外星機器上的零件嗎?’ 陳玄度馬上走上前仔細觀看。 隻見這罐子通體光滑,罐子的兩端與其說是機械精妙設計的卡槽,不如說更像是某種生物學的奇跡。這種難以復刻的卡槽花紋以及這種不存在於世間的透明材質,不是外星產物又是什麼? 陳玄度不禁懷疑,這種材質是不是和做手辦的材料一樣可以通過模具澆築來改變形狀的,否則為什麼屋子裡的那些透明的東西有那麼多樣式,邊緣還如此平滑規整。 從房間內每種一兩個的情況來看,很像是發帶姐姐從不同地方收集來的戰利品。 逐一摸索之下,依舊無法摸到實體。 陳玄度有些好奇,發帶姐姐是怎樣把那些東西帶到這裡來的。 隨後,他再次將目光轉回到先前的那個大罐子上。 在這隻罐子的中央,“迷你大佬關”正安詳地躺在那裡,睡得像一個小嬰兒一般。 今天上午在公司的時候,陳玄度還在猜測為什麼一整天都沒看到這家夥,原來發帶姐姐把這家夥留在了家裡。 “欸?” 不知是不是錯覺,陳玄度感覺此刻的“迷你大佬關”看起來比前幾天明顯大了一圈。 陳玄度下意識就把手伸進罐子裡麵,與此同時,一道黑色的小影子如閃電般貼著陳玄度麵門躥過,驚得他跌坐回了沙發上。 這道黑影反復橫跳幾下,又重新竄了回來蹲在陳玄度的麵前,齜牙咧嘴地發出威嚇之聲,“嗚嗚嗚”的,仿佛在宣誓自己的主權。 陳玄度從沙發上爬起身,辨別了好半天,才看清楚麵前的是一隻毛絨絨的小型動物。 這隻渾身覆蓋黝黑短毛的小家夥,眼睛和嘴鼻周圍也全部都是黑色的,五官隱沒在毛發中幾乎看不清。 ‘發帶姐姐還養了個寵物嗎?是什麼呢?’ 這隻黑色的寵物看上去明顯不是貓,也不是大老鼠。小家夥的細長身體加上長尾巴就如同一條冬天的毛圍巾。 ‘誒,這是一隻黑色的黃鼠狼嗎?’ 陳玄度判斷這即便不是黃鼠狼,也應該屬於鼬貂類的品種。 對著陳玄度的方向聞了片刻,這隻小家夥終於對來者放下了戒備之心,開始旁若無物地在屋子裡兀自跑來跑去。 它時不時過去圍觀裝有迷你大佬關的罐子,顯得是十分高興的樣子。 待小家夥不知竄到何處之後,陳玄度才回過神來。 他發現剛才不小心踢歪了茶幾,茶幾中層的一些雜物掉到了地上,於是趕緊上前收拾。 撿起各式各樣的茶包袋裝咖啡,一本碩大開業的書呈現在陳玄度麵前。 可能是受到過陸修言藝術熏陶的原因,通過觸摸表麵質感,陳玄度判斷這是由水彩紙裝訂起來的畫本,翻麵之後發現果然就是。 而且畫本上,有一大半的頁麵都用鉛筆淡彩的手法繪製了些奇形怪狀的東西。 隨便翻開一頁,隻見上麵描繪的是一位古代老嫗跳扇子舞的畫麵,邊上的對話框裡寫著幾句道德綁架的渾話,左上角用豎寫格式標注著‘如意婆婆,擅長蠱惑人心,喜歡收集魂魄’等等字樣。 ‘這個如意婆婆畫得怎麼那麼像吶。’ 而最新的一頁上隻畫一些非常抽象的線條,旁邊標著‘花花公母’字樣,再沒其他注釋了。經過仔細辨認,陳玄度感覺這大概畫得是一團五彩的泡泡和一個滿身腫瘤的人。 “為什麼偷看我的畫!” 身後陡然傳來發帶姐姐的聲音,那位姑奶奶不知何時終於洗完澡出來了。 陳玄度茫然地回過頭,隻見到這麼熱的天,姐姐卻是從頭到腳套著一身毛巾材質的浴袍加浴帽。套裝的顏色依舊是黑色的。 “我沒想偷看,撿起來的時候偶然看到的。” 陳玄度想把畫本還回去,卻發現發帶姐姐的手扶著畫本卻沒有要接的意思,隻聽對方說道: “我從來沒給別人看過.......你是第一個。” 此時發帶姐姐的語氣意外地謙遜,配合對方臉頰異樣的緋紅色,反倒搞得陳玄度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你臉紅是幾個意思?’ 二人僵持了片刻,畫冊又被塞回到陳玄度這裡。 “幫我提提意見。” “啊?哦。” 陳玄度感覺自己想多了,誰害羞都輪不到這位姑奶奶害羞。於是他不敢推辭,再次接過畫本小心翼翼打開。 “這是您自己畫的?” 陳玄度謙遜地發問。 發帶姐姐點點頭,隨後解釋說,畫本裡麵都是以往接觸到的“如意婆婆”之類的東西。 陳玄度發現每一頁除了造型描繪,發帶姐姐還給那些東西起了自認為合適的名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加上短小精悍的語句補充說明。 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姐姐真是個靈魂畫手,描繪的事物抽象寫意卻很傳神。 隻聽發帶姐姐語調略帶自豪地介紹道: “怎麼樣,這是我收集了很久的,以後我還想出版一本‘現代妖精錄’的畫冊。” 陳玄度不禁回想起大學時,陸修言經常將自己的繪畫作品和視頻短片拿給他看並尋求改進意見。和那些作品比起來,這上麵的簡直是兒童畫級別的塗鴉。 可是陳玄度不敢直說得罪這位姑奶奶,於是哼哼哈哈地打算敷衍過去: “恩恩,這漫畫挺不錯的。” “不是漫畫,是插畫!” 看起來發帶姐姐對畫冊的事還是非常認真的,陸修言訕訕道: “不是說建國後不能成精嘛,我怕你這個以後不好出版。” “哼,沒眼光!” 發帶姐姐奪過他手裡的畫冊不屑地回應,然後將東西小心塞進了床邊的櫃子抽屜裡。 這位姑奶奶的確不好伺候,可陳玄度也不想凡事都卑微地迎合對方。他記起明明是發帶姐姐相約自己來這裡的,總不可能是特地請自己來欣賞她的才華的吧? 至此陳玄度心裡有些煩躁不安,產生了某種不詳的預感。 趁著發帶姐姐往屋內走,陳玄度慢慢將屁股朝門口方向挪動了一點點。 ‘啪嗒’,一陀黑黝黝東西不知從何處掉落下來,恰巧落在了陳玄度的大腿上。 陳玄度低頭一看,正是剛才在屋裡亂竄的小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