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球型穹頂大廳內。 . 接到緊急信號的初診女醫生從第一間候診室裡跑了出來。 她見到小護士顧倩倩拖著僵直得就像一尊雕像般的陳玄度從看診區的一扇雙開門裡走了出來,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怎麼啦?” “超過時間了。” “這,這可怎麼辦?” 女醫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她來此處就職畢竟才半個月的時間,雖然聽了很多遍不遵守規定會產生的後果,卻沒真實遇到過如此的突發事件。 她很難相信這種離奇的說辭,一直以為那隻是像眾多小公司一樣為了標榜自己獨有的企業文化所製定出來的某個無聊規定而已。 她甚至一度認為每十分鐘就要前往候診室休整的規定是公司在變相監視員工工作態度的手段,所以在每次進入候診室的期間,她都不敢摸魚,而是正襟危坐。 此時,看到當下發生的狀況,意識到此地的禁忌是真實存在的,女醫生的內心也不免產生了些許的恐慌與動搖。 小護士看起來則完全相反,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先扶他上床去。” “上床?唔?哦!” 女醫生遲疑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熟練地跑到角落裡推出一副移動病床。接著,她和小護士一起,一個人抬腳,一個人抬手,將陳玄度架到了病床上。 移動好適當的位置,女醫生終於鬆了口氣。她開口問道: “現在怎麼辦?唐醫生呢?” “唐醫生還在做手術。別慌,沒事的。” 小護士十分鎮定地安慰女醫生,女醫生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可下一秒,小護士瞧著擺著滑稽動作躺在那裡的陳玄度,卻伸出用手指戳了戳陳玄度僵直的膝蓋,咧開嘴笑道: “你還沒摸過吧,來試試,真的很硬,哈哈。” “倩倩,你別鬧了......” 女醫生嘴裡阻止,最終沒忍住也笑出了聲,“嘿嘿。” 二人站在那裡捧腹了半天,小護士搖搖腦袋,嘆息一聲: “看起來挺聰明的,一樣這麼沒腦子。” “噓......把他推進去吧,走,走。” 接下去,二人打開雙開門,輕輕地把陳玄度連同病床一並推進了今天屬於他的那間候診室裡。 . 與美容中心相連的未知空間內。 . 離開了軀殼的束縛,“陳玄度”仿若一隻輕巧的燕子,騰空而起。他穿過一道敞開的磚墻砌成的大門洞,飛向室外更為寬廣的地方。 “陳玄度”在半空中上下漂浮,時而快速飛行,時而駐足聆聽著什麼。 他腳下的風景漸漸由成片的石庫門花園洋房,變為了慘遭榴彈肆虐的廢墟。遍地殘垣斷壁和東倒西歪的電線桿,呈射線狀輻射向西南方向。 煙霧升騰擴散開來,天邊的夕陽被這抹黑色煙火所渲染。 “黎難大人”在此地定格出了一片不詳的灰紅色調。 不過,懸浮在半空的“陳玄度”此時似乎忘了自己是誰,他對滿目狼藉也毫不關心,隻是不停歇地飛著,努力尋找著什麼。 聆聽片刻。 很快,他確認了目標,一個轉身,朝著與地麵炮彈轟炸造成的痕跡截然相反的方向飛速而去。 隻飛了一會兒,一架巨型古怪的摩天輪出現在前方。 機器的正中央是一枚黑色的懸浮球狀體,鉸鏈般的透明傳動器連接著一個個透明的罐子。而且每個罐子裡都承載著一個人。 這些人穿著相同的白色袍子,臉上的表情安詳超脫,無喜無悲。 “陳玄度”飛到罐子旁,隔著透明的器皿,挨個附耳仔細傾聽。他時不時點頭或搖頭以示回應,仿佛那些人正對他傾述著一個個迥然各異的故事。 在眾多人之中,了然於目的是一位穿著特別的漢子。 那漢子沒有套著統一的白袍,而是身披輕質盔甲,他的右手掌中還握著一把標槍式樣的武器。 “陳玄度”滑翔過去,懸停在了這個器皿前方,望向這位滿臉胡茬的漢子。 漢子的臉部大半被一張與盔甲配套的麵具所覆蓋,盡管對方的胡子如雜草般肆意滋長遮蔽了下半邊臉,但是從裸露的眼周皮膚來看,這是個年輕的男性,年齡可能還不到三十歲。 此刻找到了自己搜尋的目標,“陳玄度”像個小孩子般興奮地跳動了幾下,接著他快速探出雙手來貼在器皿外側。 不一會兒,“陳玄度”的手心生出了許多條纖細晶亮的白線,猶如有生命的細長蠕蟲那般,穿透了透明器皿的外部壁壘,直直延伸向漢子的麵門,隨後從目標麵具的下方位置鉆了進去。 那些白線仿佛是光的虛影,貪婪地搜尋到漢子的額頭後,便很快從皮膚的表麵隱沒而入。它們鉆入肌膚後卻未傷及肉體,但這樣的觸碰讓漢子很快有了反應,渾身如篩糠般抖動了起來。 一段記憶從漢子腦中投射出來,電光火石間順著白線傳送回“陳玄度”這裡。 那是一段漢子與一位女子席地而坐,相擁入眠的回憶。 接收了片刻,“陳玄度”似乎對得到的信息長度不甚滿意,他掌心的白線一個翻轉,不覺又多出好幾束。那些白線仿佛擁有著自己的感官,不斷前進探索,貼著麵具兩側的空隙處又鉆了進去。 頓時,那漢子如遭雷擊,身子如過電般抽搐不止。 漢子似乎不願意再去回憶與之相關的事件細節,眉頭逐漸緊鎖成結,像是在努力對抗著“陳玄度”的窺探。 可惜,這樣的掙紮沒起到任何作用。 那簇白線繼續膨脹翻滾,不多時填滿了麵具與漢子之間的縫隙,將整個頭部都纏繞了進去。遠遠看去仿佛是什麼白色的怪物在咀啖著漢子的腦袋。 在此番攻勢之下,漢子的眼睛陡然睜開,眼中精光迸發。 隻見麵具下的唇齒被迫開啟,喉嚨裡發出嘶啞地咕嚕聲,擠出兩個字,呼喚出的是一個人的名字。 “雲裳!” 雖是心有不甘,卻也無能為力,漢子隻能任憑“陳玄度”像把玩一件玩具般擺弄著自己的思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翻閱著漢子腦海中的那些過往,“陳玄度”心滿意足地上翹起嘴角。 “嗨,你!” 忽然間“陳玄度”聽到有人在叫他。 他轉頭張望,隻見下方叫他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套裝的女孩子。那女孩的麵目模糊混沌看不清五官,頭頂的發帶裡卻長著另外的一雙眼睛。 此刻,那雙眼睛正犀利地盯著“陳玄度”看。 同時間,發帶中伸出一條黑色的絲帶般的東西,直沖“陳玄度”的腰部。“陳玄度”本能地側了側身子,輕易化解了攻擊。 黑色帶子收回的時候,無風自動地再次拐向了“陳玄度”這裡。 然而這個漂浮著的少年更像一條滑膩的泥鰍,隻是歪了歪上半身,再次輕鬆躲開了。 “嘻嘻。” “陳玄度”裂開嘴笑了,笑得不帶一絲邪魅,甚至讓人覺得清爽無比。看著這種如初生孩童般天真美好的笑容,女孩的臉色卻越發陰沉起來。 “嗬!” 女孩輕哼一聲,臉上的混沌之氣逐漸升騰而起,她的背後顯現出一股黑煙,那股黑煙重新凝聚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是一隻“鼬鼠”的形態,尾巴的長度幾乎和身軀差不多。兩隻小短手加上一張深淵巨口般的大嘴,讓這隻“鼬鼠”多了一絲史前霸王龍的派頭。 從體量上看,少年隻有“鼬鼠”十分之一的大小。 可氣勢上,二者難分伯仲。 不由分說,“鼬鼠”迅速出擊,探出與身體不成比例的小短手,抓向“陳玄度”的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