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嬸,汪大大舉起大拇哥: “厲害啊,陳玄度。” 陳玄度勉強笑了笑,心裡還是別扭地很。 對他來說,剛才那發光的小孩,口中的話雖然說得莫名其妙的,卻又不像是憑空捏造出來的,這十幾年的各種現實都一一對應上了。 見到陳玄度臉上的表情,汪大大明顯是會錯意了,還在那裡繼續說著, “不是拍馬屁,都是肺腑之言啊!我可不隨便誇人的。” 隨後,汪大大再次打開對外的大門,確定王嬸已經走遠了,這才關門跑回來,壓低聲音對陳玄度說: “王嬸是村裡出了名的王不信。誒,不行佛不信道,連本家三公會的神通都是半信半疑的。平日裡隻對我乾爹的話聽上幾耳朵,今天居然被你拿捏了。” 汪大大伸出大拇哥,再次一舉, “從今天開始,我汪大大就跟著你混了。” 汪大大說得很誠懇,陳玄度卻覺得這話聽來十分諷刺。 “高抬我了,汪大大,王家村還是你比較熟,以後還要靠你幫襯。” 汪大大喜上眉梢,如找到戰友同誌般和陳玄度握了握手。 陳玄度勉強打起些精神,繼續聽汪大大如同報戶口似的將王嬸的家底說給他聽。 一圈聽下來,陳玄度大概明白了王嬸雖說比王伯伯小了十多歲,可按輩分卻是同輩。王嬸的老公是隔壁程家村人士,是入贅到的王家村。 再後麵的細枝末節,陳玄度就有些聽不下去了。 他隻覺得疲憊上湧,屢屢忍住打哈欠的沖動。介紹隱私如果像報戶口一樣,就缺少了那種欲蓋彌彰的吸引力,不怎麼有趣。 勉強聽罷,陳玄度立刻打算躺去那張按摩椅上恢復恢復。 他想得是如今這混亂的關係必須要理理清楚,今後在不在這裡上班他還得考慮一下,畢竟這可是三公會的分部呢。 跨進“心理谘詢室”抬起頭,那按摩椅的形態卻把陳玄度嚇清醒了不少。 不知什麼時候,按摩椅的後方生出了許多藤生植物般的枝條,這枝條上沒有葉片和尖刺,而是長著更多更小的枝條。 遠遠看去,仿佛是一條通體透明的怪蛇從椅子座椅下方爬出,此刻盤踞在整個椅背上。 另外,那些額外的小枝條上,頂端有不少和貳髦上次拿出的注射器一樣,長著櫻桃小嘴般的口器。 陳玄度一下就明白了,這張椅子也是特製的,是將現實中的按摩椅與黎難製的物品綁定在一起。 幾張櫻桃小嘴般的口器似乎是感知到了陳玄度的靠近,紛紛囁嚅著一動一動的。陳玄度盯著這怪相頓覺即惡心又挪不開眼睛。 好半天他才用力眨了眨眼睛,調轉腦袋招呼汪大大: “額,我還個問題想請教......” “你盡管說!” “辦公室裡還有其他椅子嗎?我的那張......嗯,坐起來不太得勁......” “這簡單。” 汪大大提溜起一張普通辦公椅,隨陳玄度進入辦公室,見到最裡麵的按摩椅,也瞬間呆住了。 不過汪大大眼中並不是驚恐,而是驚喜與艷羨。 “原來按摩椅放你房裡了,一開始拿回來的時候,叔叔嬸嬸們都排隊申請呢。” 隨後汪大大滿臉疑惑地發問, “坐著不舒服嗎?” 額,陳玄度想說舒服倒是舒服,就是看著怪嚇人的。看汪大大的樣子,估計是瞧不見椅子的古怪之處的。 陳玄度隻能找了個借口,說道: “嗯,我不能做太舒服的椅子,容易打瞌睡。” 汪大大再次同陳玄度確認了一下眼神,隨後歡呼道: “那就歸我了!” 不用陳玄度出手,汪大大如獲至寶般扛著按摩椅回到了自己座位那裡。將桌椅稍稍挪動了一下位置,騰出了更多的範圍,汪大大小心翼翼將按摩椅放了進去。 看到汪大大躺進去按動一係列按鈕,那些櫻桃小嘴般的口器急不可耐地貼上這位壯漢的皮膚,很快,汪大大臉上露出了舒適享受的表情。 這一幕看得陳玄度後脊梁發毛, ‘剛才,這些東西也是這麼對我的?......’ 既然椅子有人喜歡,陳玄度求之不得,樂於奉上。 擺好普通的辦公椅剛想坐下,二樓辦公室大門開啟的聲音再次傳來, ‘千萬有別是心理谘詢的吧......唉,這一千五賺得有夠累的。’ 陳玄度側轉身子,回頭瞧見門口進來的是個女中學生模樣的少女。 等少女走到屋子中央的時候,陳玄度認出了,這又是一位熟人,是幾周前在動物園和自己繞圈的“吉廊學院”成員的其中一位。 陳玄度本能想躲,驀然起身,情緒激動地撞到了天花板。 這下撞得不輕,陳玄度齜牙咧嘴摸著頭頂,還不忘左躲右閃,如同一隻找沙坑的鴕鳥那般。 這時候卻見剛才還在享受的汪大大,噌的一下也站起身,朝著來人怒斥道: “楊悔生,你來這裡乾嘛?!這裡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你管我。” 少女的言行與瘦小的身形反差很大,聽到汪大大的質問,即刻反擊道, “這麼閑不如管好你妹妹,她這次摸底的成績還不如我呢,要是被分到差班,將來就隻有被學校勸退這一條路。” 楊悔生的嘴巴挺厲害的,一頓叭叭叭地輸出,噎得汪大大無話可說。 汪大大臉色突變,險些沖過去動武,斜眼看到陳玄度在場,才強忍沒有發作, “你等著,我讓我乾爹來收拾你。” 汪大大大踏步奪門而去。 被叫做楊悔生的少女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過身確認了一下“心理谘詢室”的位置,就朝著陳玄度方向走來。 此時,陳玄度正在尷尬地往回坐,楊悔生望向他,盯著看了半天才有所反應,認出陳玄度來, “是你?” 陳玄度乾笑兩聲,硬著頭皮打招呼: “你好......” “別害怕,上次是黃佳琪拉著我追你的,我當時也很懵。” 楊悔生輕描淡寫地陳述著事實,絲毫不帶任何情感, “黃佳琪說她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你,我也就配合配合她。” “你們讀幾年級了?” “我們剛上中五。” 也隻有這個年紀的孩子才會如此率直地說出“我喜歡誰誰誰”“我討厭誰誰誰”此類的話,就聽楊悔生繼續說道: “放心,我對你沒什麼感覺,我這輩子估計也不會戀愛結婚的。” 少女說這話的口氣,深沉悲涼地就像個時空穿越者。 “而且,我們吳老師說了,你沒有超能力,不需要跟蹤。” ‘我沒有超能力?’ 陳玄度想反駁這不是事實,可是轉念想到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於是嘴張了張,又抿上,發出一聲鼻音: “嗯。” “她知道這個結果後,可傷心了.......” 楊悔生在那裡自言自語地繼續說著, “誒?不對啊?那村裡的人為什麼說這裡來了個能掐會算的大師呢?” 楊悔生四下張望,可是偌大的辦公室裡,除了陳玄度就沒其他人了。楊悔生的眼光再次掃過“心理谘詢室”的門牌,接著又掃視了一圈這間隔間,最後停在了陳玄度臉上。 陳玄度尷尬地岔開話題,道: “噢,我是這裡的臨時工。你有什麼煩惱也可以和我聊聊的,不用說得太詳細,就用那種‘我有個朋友’的方法說,也行。” “也好,反正來了也來了。” 楊悔生自來熟坐到對麵的太師椅上。 這女孩的身板十分瘦小,腦袋也是小小的,好像幾天沒洗過的頭發貼在這小小的腦袋上,襯得楊悔生不怎麼健康白皙的臉色更為灰黃。 剛才王嬸坐下的時候幾乎把太師椅都填滿了,而此時楊悔生擺著雙腿盤坐的姿態,也隻占了底盤的三分之二不到。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超能力者嗎?” 聽到這話,陳玄度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和你朋友不是.....吉廊學院的嘛?” 陳玄度的言下之意就是吉廊學院會不知道超能力者的事?隻見楊悔生揉揉鼻頭,解釋道: “哦,我剛加入沒多久,還在摸索階段。” “那些人有沒有超能力,我是不清楚......” 接下去,楊悔生忽然話鋒一轉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不過,我總覺得我好像是有超能力的。” “啊?” 聽到這個結論,陳玄度有些懵圈。看到陳玄度疑惑的反應,楊悔生繼續解釋: “比如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剛才和汪大大說話的時候,我看他說不過我就準備過來打我,當時我心裡就在想,有本事你找你乾爹過來幫忙啊。” 楊悔生雙手一灘,不屑地表示, “你看,他就真去找他乾爹了。” 陳玄度撓撓頭頂的亂發,覺得這小姑娘還真是會胡思亂想,這明顯就是巧合。 如果這種邏輯也成立的話,那麼就和耶穌詛咒無花果,並對聖徒們說,‘你們當信服神’的那則故事一樣滑稽。 “我們吳老師還說......哦,我忘了,這個我不能說的。” 從剛才開始楊悔生的嘴裡就一直提到吳老師,雖說知道這個吳老師並非大學的那個吳老師,陳玄度還是下意識覺得親切。於是他問: “你們有幾個老師?” “我隻見過3個。” “你們學院平時除了跟蹤.....” 陳玄度自覺嘴瓢,趕緊糾正道, “哦不是,是除了課外活動,還學了些什麼?” “嗯,就是平時課堂裡學的課程,還有......” 楊悔生將其餘內容詳細介紹了一遍,陳玄度聽完,心說,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 吉廊學院確實是個古怪的地方,難怪陸修言和鮑德利上次會用出“邪門”這樣的形容詞。 原本陳玄度想多打聽打聽那地方的內幕,可是沒說多久,楊悔生還是急著回去了。 陳玄度猜想她是顧忌汪大大真的把王伯伯帶回來。 這也說明楊悔生是有些畏懼王伯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