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小說指的是短小瑣碎不嚴肅的外九流的東西,偏偏特察局機密檔案室裡兩排書架上麵的奇譚誌怪類小說,內容比以往的通本要多上近兩倍的內容,已經超出了這個“小”的範圍。 這些書反倒是很合孫義榮的胃口,以此類推,孫義榮猜想《聊齋誌異》的異版恐怕會變成中短篇小說集的體量。 那豈不是美哉? 聯想到此,孫義榮趕緊在書架上搜尋起來。 可找了半天,他也沒找到與那四個字類似的書冊。 ‘沒這本嗎?連《螢窗異草》的異版都有,怎麼會少了這麼有名的鬼故事集呢?’ 孫義榮上上下下再度找了半天,終於在書架最底層看到一長排名為《鬼狐異史》的書籍。 拿起一本翻了幾頁,就確認沒有找錯,因為他手裡拿著的,翻開就是第一卷40回的有名的畫皮鬼的故事。 ‘嗯,看來這就是《聊齋誌異》的異版了。’ 不過此處的名字變為了“劉氏畫皮”。 全文最大的變化是原文前篇加了一大段關於那畫皮鬼前世的內容。 孫義榮粗略翻了翻,覺得那段古文翻譯過來的意思大概是這樣的: 王生很早成婚,老婆陳氏是個厲害角色。 偏偏王生好色,總是想著納一房小妾,但是陳氏一直不允許。 機緣巧合下,王生哄騙佃戶劉家的小姑娘說要娶她為妾。他將小妾劉氏偷偷養在鄉下別苑,對外說那裡住的是他的遠親表妹。 不久後,東窗事發。 陳氏前來別苑大吵大鬧,非說劉氏是淫婦,勾引了自己的丈夫。 陳氏的娘家人過來砸東西,陳氏的一個哥哥還伺機欺辱了劉氏。 劉氏到王家大門口想找王生出來解釋緣由,王生卻躲起來不敢見麵。 結果,劉氏被周圍的人嘲笑,被家裡人唾棄,她想不開打算自盡。 半夜時分,劉氏在荒郊野外找樹上吊,卻在一片霧氣中迷了路。 她在霧中走了很久,遇到一個青麵獠牙、舉著戟狀兵器的怪物。 劉氏問,我是不是到了地府了。 怪物說,這裡可比地府好一些。 劉氏說,原來我還沒死,那可不行。 於是劉氏繼續找樹上吊。 怪物攔住她,問她是不是真的想死? 劉氏想到之前自己無端遭受的屈辱,不由大哭起來。 她說,陳氏打了我,我能忍受。但是王生辜負了我,我的心死了,覺得活在這個世界上很痛苦。 怪物說,你如果願意舍棄你的皮肉,我就有辦法幫你。 劉氏奇怪,怪物不是都想要人的魂魄嗎?你怎麼要我的皮肉?是用來吃的嗎? 怪物笑著回答,我豈止是要你的皮肉,連你的那副骨頭我也要。你說你到底願不願意給? 劉氏說,反正我也快死了,這副骨肉都給你也無妨。 怪物與劉氏簽了契約,隨後教授她一套“畫皮畫骨”的妖術。 劉氏從此變為和怪物差不多樣子的鬼樣子,但是可以通過一身畫皮來迷惑世人的眼光。 臨別前,怪物還贈送了劉氏一塊畫好的皮子,上麵畫得是一位美麗動人的豆蔻女子。 怪物說,你之後是想報復還是想和王生復合,都隨你喜歡。 不過,千萬要小心別遇到我師父。 我師父那人是個死腦筋。你若是碰到他,記得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劉氏畫皮”的故事前篇到這裡就結束了,之後的內容隻與“畫皮”稍有差異。 有了前篇,整個故事相較於以前的故事,主旨就變了很多,從一個單純的鬼怪故事變為了一個帶有復仇性質的故事。 不過言語文字間並未解釋前後篇裡的王生與陳氏二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對夫妻。 因為後篇開始還是從“太原王生早行”起頭,而且後篇的陳氏想比前篇明顯少了蠻橫兇狠,多了些賢良淑德的姿態。 孫義榮認為,可以理解為前後篇之間有著時間上的跨度,劉氏披著那張畫皮已經在人世間作惡多年。 劉氏總是尋找王姓有家室的男人進行無差別報復,最終被類似“怪物”口中的師父那樣的道士給擊殺,結束了她罪惡又悲慘的一生。 看到這故事裡的畫皮鬼,孫義榮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維羅妮卡”。 當時在拿到小程給的那堆資料的時候,裡麵有一張“維羅妮卡”的身份證。 從04年起,全國開始普及二代居民身份證的迭代更新,而那位“薇羅尼卡”似乎沒去辦理相關業務,持有的還是老版的那種。 身份證上名字部分寫的是梁曉妮,籍貫是翰廉市,出生年月這裡標注的是1968年3月4號。 如果這張身份證是真的,根據出生年月,這位梁曉妮女士今年該有47歲整了。 之前,孫義榮就對“薇姐萬歲”群裡所有粉絲都管女主播叫“薇姐”的做法感到奇怪。 “深淵之眼”在直播間裡對女主播的昵稱是“公主殿下”,聽起來還有點“榜一大哥”的派頭;而其他與女主播連麥的人,卻都尊稱其為“薇姐”,為免顯得太過生分。 那天下午去大銘化工宿舍調查“深淵之眼”的時候,在“薇姐萬歲”群裡看到那幕魔音灌耳的留言接龍,甚至讓孫義榮有些懷疑這個粉絲群其實是邪教性質的。 現在看來,應該是因為梁曉妮歲數的關係吧。 梁曉妮毫不忌諱自己的年齡,並將其如實告之自己的粉絲們,實在是有些難以置信。正常情況下,女主播們都是把自己的歲數往小了說的。 更奇怪的是,如今的“薇羅尼卡”臉上沒有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與證件上她二十年前拍得大頭照毫無差別。 物證文件夾的補充文檔裡並未提及這張身份證是假的。從正常的角度來分析,這隻能說明一個事實。 那就是這張身份證並非屬於“薇羅尼卡”本人。 也就是說,“薇羅尼卡”冒用了那位梁曉妮女士的身份證。至於長相的問題,應該是“薇羅尼卡”按照梁曉妮女士年輕時的模樣整了容。 然而,在孫義榮看來或許還存在著一種超出常理的可能。 那便是,“薇羅尼卡”就是“梁曉妮”本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身份證是她自己本人的,她的臉也是她本人的臉。 女主播非但青春常駐,她的長相還和民國時期的某個女伶一模一樣,那中間的巧合是不是還存在其他的關聯呢。 這不僅讓人聯想到民俗傳說裡的“投胎轉世”、“長生不老”之類的橋段,更是讓孫義榮記起了神鬼故事裡那些披著人皮的妖怪。 那“薇羅尼卡”可不就和“畫皮鬼”有著異曲同工的相似之處了嗎? “有意思有意思。” 孫義榮感嘆,如果文言文的故事都是這麼詭秘曲折的,那中學他在學習古文的時候就不會覺得頭痛欲裂,而是會下點功夫,把那些個晦澀難懂的文言文給一篇篇啃下來。 隻可惜,學校課本上不可能存在這樣的內容。 孫義榮再次記起自己初中時曾擁有的那本地攤文學雜誌-《太虛》。 那裡麵通俗獵奇的野史怪談成為了他的啟蒙讀物。 之後孫義榮尋找很久,卻發現當下類似信息的雜誌少之又少。 有著相似內容的書籍大多數都是文言文的古籍小說,或者是胡編亂造的現代鬼故事。 這樣分析下來,特察局的卷宗備案似乎更加符合孫義榮的喜好,既詭秘難解又真實發生過。 嘆息之餘,孫義榮注意到書架上的古籍都是由一個名為秋暮春暉的印書局在1865年出版發行的。 ‘居然是這麼早的版本。’ 這印書局的名字也似曾相識,孫義榮努力回想,終於記起那本《太虛》雜誌的出版社好像也是差不多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