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你對陳家的了解,你爺爺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我知道的不多。” “說說看,我可以幫你補充。” “我聽說陳玄度的外婆來自沐溪市有名的靈媒世家許家,之後因為女婿的關係在紅甲市開過市,自從陳玄度出生,他們陳家就搬到了雨瀾市定居。” “然後呢?” “我還聽說當年會裡的人都管陳玄度的外婆叫許大仙姑,差不多就這些了。” “嗯,這是表麵上的,大家說得都差不多。” “哦。” 陸修言看向大舅哥,拍拍身下的花園椅,招呼道: “你怎麼不過來坐坐?” “不用了,這樣很好。” 倪景恒微挑單眉,清清喉嚨,繼續往下說, “其實想當年,許大仙姑的加入還是同關僑大警司有些淵源的,當然了這也是個傳聞。” “居然是這樣?難道說,一開始,許大仙姑是想加入特察局?” “事情沒有你想象的簡單。” 倪景恒俯視陸修言好奇的眼神,解釋道, “根據推算,特察局那時候處於更新迭代的檔口,關僑當年也是像你我這樣的年輕新人,沒有現在的號召力,更別提拉攏人的權利了。” “那他們不是工作上的關係,難道是男女關係?” “嗬嗬,應該不是。” 倪景恒不知想起來什麼,臉上再次露出輕蔑的笑容。 陸修言看向大舅哥的古怪神情,不覺有些茫然,發問: “那是什麼?” 倪景恒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即刻收起笑容,乾脆回答: “沒什麼,我也是道聽途說來的。” “不過,許大仙姑一開始就鋒芒畢露,任哪一邊都不會放過這樣的人才的。” 倪景恒話鋒一轉,又把矛頭指向主題, “姓陳的那小子,本事怎麼樣?” “玄度他......” 提到好友,陸修言的語氣中自然帶出一絲欣賞,可轉念記起上次送還穀楚楚的經歷,他忽然注意到某個關鍵問題,馬上收了後麵的誇贊,轉而敷衍道: “我沒親眼見識過......聽鮑德利說,還行。” “嘁。” 不知是看穿了陸修言心裡的小九九,還是出於對陳家的輕蔑,倪景恒冷笑, “我聽聞,不光是許大仙姑,就連許大仙姑的女兒,那個瘋女人,據說從小五感盡失,活下來靠得全是能力,偏偏姓陳那小子到現在才有點動靜......” “他......” 陸修言很想反駁說陳玄度現在很厲害了,可一想到軍師陸鑫的告誡,又把話收了回去。 “你想說他厚積薄發,現在還在蟄伏?哈哈哈哈哈!” 見到陸修言的遲疑,倪景恒更是滿臉嘲諷鄙夷, “蟄伏那麼久都門沒動靜的,怕是嗝屁的前兆。” “誒,你......” 陸修言心裡挺氣的,平日裡大舅哥看不起他也就算了,憑什麼看不起陳玄度! 他嘴硬道: “你到底希望我誇他還是貶他?要怎麼說,你才順耳些?” “哼!” 倪景恒瞪向陸修言,仿佛很不滿意陸修言的偏袒。 陸修言也很不服氣,剛想繼續杠下去,忽然眼珠一轉,換了話題: “我們好像跑題了。你不是要和我聊聊十一年前發生的事嗎?” “哦,確實。” 倪景恒臉色恢復往常,拂袖轉身,終於談起正事。 “陳玄度的外婆,許大仙姑,雖說很難控製,脾氣也古怪,卻是個了不得的能力者。” 倪景恒將叔伯間的傳言放到一起,總結出這樣的評價。 可以知曉未來的能力確實千年難遇,有了那種能力的加持,就和開了掛一般。 那一年許大仙姑的忽然離世,給能力者的圈子裡造成了不小的波瀾。 不過許大仙姑的隕落,似乎也印證了一句古話, “窺視天意者必遭天譴。” 說完這些,倪景恒再次轉回身提醒陸修言: “十一年前我們去六院住院部的那件事,你還記得吧?” “嗯。” 嘴上這麼說,陸修言腦海裡對這段的記憶全都被當時陳玄度母親的溫柔氣息所占據。 那女人全程看似在劫持自己,卻沒讓陸修言感覺任何不適,手腳都不如剛才倪景恒對陸修言的鉗製那麼重。 況且每次他們到了無人的角落,陳玄度的母親還會對陸修言極盡安撫,告訴他隻要離開六院住院部一定的範圍,就會放他走。 陸修言從小沒見過母親,以至於覺得母親的柔聲細語本該是如此,甚至最後陳玄度的母親讓自己離開,他還戀戀不舍抓著對方的衣襟不肯放手。 “你爺爺和你爸爸當時是怎麼和你說的?” 看著陸修言陷入美好回憶的樣子,倪景恒皺眉問道。 半天陸修言都不回應,倪景恒氣不打一處來, “是不是就說是去做任務了?” 這時候,陸修言才注意到對方臉上的難看神色,馬上回答。 “嗯,對。” “嘁,果然。” 三公會的任務是陸修言以及羅勇雷這些孩子們從小向往的事情,當時孩子們的腦袋裡統統是“做任務去嘍!”,其餘的事情全部拋諸腦後。 “在那件事發生前,其實雨瀾市還發生了一件大事,你或許聽說過。” 接下去,倪景恒講述的事情,陸修言倒是聽說過一二,那就是老關家出了一個犯了大案的子嗣。 “這和十一年前的事有關係嗎?” 具體是什麼大案,陸修言沒太關注。陸修言更不可能把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 “有啊。” 此時因為陸倪二人的交談,引來了不少“圍觀者”,這座花園的洋房窗戶、廊柱、噴泉裝飾的背後,出現了五彩斑斕,各式灰色的“人”影。 “精怪”們似乎也對這裡的交談內容很感興趣。 見狀,倪景恒眉頭微蹙,抬起手來又是一陣隔空驅趕,將這些東西轟出了一定的範圍外。 拍了拍手,倪景恒臉上露出霸氣的表情,開始講述當時的情形, “他們想把陳玄度強行帶走,老關家說是有法子讓孩子的能力覺醒,為特察局和三公會所用。” “啊?這麼胡來?” “聽說關老太太之所以出此下策,是急著想把逃出去的關家敗類繩之以法,以儆效尤。” 倪景恒繼續講述,其中混雜著不少小道消息和自己的猜想。 從對方話裡的意思,陸修言還能感覺到整件事的發生可以說是老關家蓄謀已久的計劃。 那日,昏倒入院的陳玄度忽然被救護車轉到了六院住院部,這等於是先斬後奏了。 陳玄度的家人當時隻會以為是原本的醫院客滿,所以救護車將孩子送進了別的醫院。 當時也就是陳玄度進院的前後腳的功夫,三公會的孩子們提前在住院大樓的樓下候著,倪景恒是那批孩子的頭目,當時接到的命令是渾水摸魚趁亂將陳玄度調包出來。 同去的孩子有男有女,和陳玄度差不多歲數的一批負責在病房裡冒充陳玄度及其同學穩住醫生; 另一批大一些的孩子打算等陳玄度下樓後,把人帶到三公會的大人那裡。 “啊!什麼!” 聽到這裡,陸修言首先忍不住了,他幾乎是跳起來發表的看法, “那幫老狐貍怎麼這麼沒人性的事也做得出來!” “叔伯們保證最多三天就會讓陳玄度回去,主打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結果不是也沒成,你著急什麼?” 倪景恒再次嗤笑一聲,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 “再說了,當時主導這事的是關老太太,叔伯們隻是去幫襯的。” 見大舅哥投來“你是不是三公會的人”那般的質疑目光,陸修言才有所收斂,坐回椅子。 他訕訕道: “得虧沒成功,否則就太缺德了。” 事實上,引申下去,當年的事情如果被大人們得逞了,他們讓陳玄度覺醒的方法到底是什麼? 如果沒成功,他們會守約讓陳玄度回去嗎?還是繼續找別的法子用在陳玄度身上? 光是隨便猜測一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都會讓人往糟糕的方麵發展去聯想。 這時候,陸修言還想到一個關鍵問題,於是他問: “最後,事情是怎麼擺平的?” 為何當年在陸修言被挾持為人質之後,三公會與特察局的人全都聚集向他這裡? 是他們對普通人一視同仁,認為陸會長孫兒的命也是命? ‘想想就很可笑,我不至於如此幼稚,相信這種可能性。’ 更讓陸修言覺得奇怪的地方是,即便自己被陳玄度的母親劫持了,當時三公會的大人們完全可以采取繼續實施犯罪綁架陳玄度,已達到相互對峙,接著進行談判交易的目的。 “嗯,我們接到了上麵的指示,讓孩子們都回去......” “所以,你們都沒親眼看到結果?” “嗯。事情發生地很突然。” 聽到倪景恒含糊其辭的回答,陸修言總有種對方有事在隱瞞自己的感覺。 此刻,陸修言的腦海中再次回憶起那段留存模糊的往事。 當陳玄度的母親被一群大男人圍在中間無處可躲的最後關頭,臨走前還不忘記輕柔撫摸陸修言的頭頂。 “別怕,孩子。” 隨後,那位母親將脖頸中的方巾摘下,遮擋住陸修言的眼睛。 隔著朦朧的薄紗,陸修言看見對方如同壯士赴死那般走向逐漸包圍過來的那群人。 那個堅定的背影至今刻印在陸修言的記憶中,久久難以忘懷。 (大概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