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昂按著留給他的信,幾乎要力透紙背——把信下麵的桌子按出一個手印。 幾百條未讀消息被他翻了出來一條條看過去。 沒有奚落,不是指責,言語中小心翼翼,一開始是關心他的健康和為碰到他的尾巴道歉——她似乎覺得自己可能在無意之間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然後不再提這件事,每天發很多廢話試圖挑起話題。 #最新發現,這種果實可以讓血族感受鮮美!# #這樣刷牙,不容易得齲齒# #迷失無防護區域,記得這幾點!# 其中還夾雜著她的計劃和成績單以及對他的感謝。 最後就是昨天的告別。 他以為她是忍辱負重討好他,結果發現她隻是以為他生氣了在哄人。 雖然他可能確實有點生氣。 但不是為了這個! 克裡昂單手蒙著眼睛,把那天的記錄調了出來。 他雖然不記得,但隻要睜著眼,終端會為他記得。 然後他就看到了當天的一切。 從昏倒再睜開眼,他把陸秋拉下水,差點把她淹死還在水裡吻了她,將她帶進密室以後,自己跑過去抱著她睡覺。 “笑什麼笑啊!我是為了幫你才掉下來的啊!” “大哥,我真的聽不懂。還有你能不能不掛我,真的很重。” “你什麼時候能好啊。” “不能怪我啊,誰請你亂動的。” 她隻是全程充滿耐心的試圖交流。 然後交流失敗。 就像現在一樣。 她沒有拒絕,沒有厭棄,隻是單純覺得不好意思。 他垂著頭,看著桌上的信件。 …… “為什麼要混這樣的基因。”聲音隔著水體傳進耳中,因為混有一部分阿特拉蒂人的基因,在素未謀麵的母星潮汐日這天,克裡昂都會表現出明顯的阿特拉蒂人性狀。 “阿特拉蒂人可以控製體溫,加上特別的繁殖方式和強大的繁殖能力,也許能幫助我們找到延續生命的道路。” 身穿黑色長衫的人走近他活動的水槽一步,那是他的養育者Patres(元老、放牧者)巴爾:“萊特維斯家總應該為自己的叛變付出代價,每個聖血族的胚胎都是很寶貴的,這是難得的機會。” 他看著克裡昂,露出溫和的笑容,隔著玻璃與他手心相貼。 “他現在還能算血族麼。” “也許吧,至少身體各項數值都不差,隻是受到阿特拉蒂人的影響有些大了,下次截選的片段應該更短些。” “下次,還有下次?元老院會批準麼。” “嗬嗬,那就要看看有沒有不聽話的孩子了。” …… “他怎麼忽然變成這樣,好惡心。” 新生的聖血族本來應該在各自家族的教育和保護下度過幼年時期,但因為前任的叛亂,克裡昂隻能在夏宮生活。 身為血族母親的莉莉絲其實並不喜歡孩子,但偶爾,還是願意裝裝樣子。 可看到他作為阿特拉蒂人的一麵以後,依舊是掩蓋不住的厭惡。 “大概是忘了吃藥,也太不小心了。” 關於聖血族的秘密是不能公之於眾的,所以巴爾公爵會優先處理掉知道這些的紅血族。 他回來時,屋裡隻剩趴在地上難以行動的克裡昂,和小心繞著他觀察的莉莉絲。 “扭來扭去真像一條蟲,啊,我的鞋。” 保護皮膚鱗片的粘液不小心沾到女王的鞋上,她露出反胃一樣的表情,猛的踹了他一腳。 巴爾沒說什麼,隻是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拎起來,帶到夏宮地下,那裡臨時搭了個水池。 “他這樣子是沒有腦子的麼?居然還在對我笑。”莉莉絲跟了下來,隻是遠遠看著。 “阿特拉蒂人就是非常溫和的物種,可惜他恢復以後就會忘記了,陛下喜歡麼?” 莉莉絲看著巴爾許久。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跟他?我可不是上代女王,何況他現在那麼……” “隻是個玩笑,陛下。” …… 之後巴爾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莉莉絲偶爾也會旁觀。 “來,過來。”她站在水池邊,如同真正母親一樣溫柔地朝他揮手。 他聽話的靠近,得到的隻是玩笑似的傷害。 “真是不長記性啊。”她收起激光刀,看著他捂著手臂,滿是受傷的退開。血液逸散在清澈的池水裡,輕紗一般隨著水波翩然翻飛,最終完全淡化到肉眼不可見。 而克裡昂手臂上的傷口也飛速愈合,不過片刻就完全看不到了。 現在的他,根本不是和原罪融合程度極高的聖血族兵器,隻是一個誰都可以踩上兩腳的玩偶,即使是莉莉絲這幾乎沒有攻擊力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能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下大概會記住了。”巴爾收拾好檢測儀器,看著女王有些殘忍的行為,不置可否。 “仔細看,其實沒有一開始那麼惡心了。”莉莉絲蹲下,仔細看著他的魚尾。長長的裙擺如同花叢鋪展在她身後,身為序列0的聖血族之母,她從來都美好得如同天使。 白色的,帶著珠光的鱗片,在強光下回折射出五彩的光澤,這大概是他身為這樣的低賤種族唯一的優點。 “阿特拉蒂人,本來就是很美的生物。” “你就是喜歡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站起來:“我想要一條他的鱗片做的裙子。” 巴爾搖搖頭,走到水池近前:“他最近在非潮汐日變化後已經可以留下些記憶了,陛下不要玩得太過。” “哈?你怎麼不早說。”莉莉絲有些心虛的退開了些。 “今天沒關係,今天是潮汐日。”巴爾安慰著她。 “為什麼潮汐日就沒關係?”女王心中尤有不安。 “潮汐日的阿特拉蒂,會露出大麵積的土地,而在那之前的晚上,阿特拉蒂人會整夜在海裡唱歌尋找伴侶,如果找到,那麼他們就會在潮汐日當天上岸……”巴爾的述說猶如童話,但莉莉絲很快聽懂了其中隱秘。 “停,又是交配,真是越來越惡心了。”她乾嘔了一聲,轉身頭也不回離開實驗室。 …… 害怕再次受到傷害,於是索性先一步拒絕否定。 自以為是、自艾自憐。 他扯了扯嘴角,一點也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