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饑餓傳說(1 / 1)

頹廢,悄無聲息地襲來。   每個人臉上都表現出愜意的神情,像一排脫光的屁股在迎風招展。混吧,就這麼混吧。混它個天荒地老,混它個海枯石爛!   “哎,我說!哥們都苦口婆心的大半天啦。你們就打算這麼一直躺著,挺屍呢?”   我這人固執起來沒完,隻要是認準了的事情,一定會想方設法完成,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瞧著吧!指不定哪天,樓下的那位一定能成為我們的師父!   “都給句痛快話!還沒斷氣吧?”我抬頭望望他倆。   夏家小姐用嘴角“嗯”出口氣算作回答,歡家大爺正專心致誌的與我對視,一雙純潔的小眼睛眨巴的清澈見底。   聽到我說斷氣,歡家二爺騎著他的掃帚興沖沖趕來幫忙。他隨手扯過一條毛毯蓋在我們仨身上,然後又翻身下跪,嘴巴裡振振有詞地膜拜起來。看樣是打算把哥幾個給就地活埋,入土為安。   “出門轉轉吧?哪怕到街上去曬曬太陽也好呀。老呆在家裡這麼窩著,人都該發黴了……。”   半死不活,也沒人肯搭理我。角落裡,一隻小手怯生生舉了起來。   “走!哥帶你去買糖吃,回頭饞死他倆。”   “捎、捎點兒午飯。”   “出門的時候把掃帚給我留下,別又給騎出去……。”   老天爺,請幫幫這些頹廢的青年人吧!回頭望了望已經病入膏肓的倆位大仙。上天是幫不了他們的,唯一的辦法隻能自救。   經過一樓的時候,我故意在老頭家的防盜門前磨蹭了一會兒。屋子裡麵靜悄悄,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超市裡拿了瓶汽水丟給小健將,他嘴裡喝著飲料也就不吵不鬧,跟在我屁股後麵很聽話。根本沒心思去街上亂轉,老頭家的小院兒被我翻來覆去一直繞個不停。   那把讓歡有病魂牽夢繞的破吉他,還一直存放在老頭家裡,是我登門拜訪的最後一個借口。   一樓的圍墻是用舊磚瓦給砌上去的,院墻中間留出一個門來。鐵皮做成的門,我貓著腰悄悄往門縫裡瞧。   嘿!老頭正在小院裡做飯呢。切蔥薑、拍蒜瓣、放油熗鍋,動作協調一氣嗬成。伴隨一陣“呲呲”的炒菜聲,誘人的飯香味兒騰空而起,隨風鉆進了鼻孔裡。低頭瞅瞅小健將,他正仰起腦瓜貪婪地呼吸著,把不爭氣的口水直往回咽。   炒餅,竟然是我愛吃的炒餅!裡麵好像還加了雞蛋、豆芽之類的佐料。相隔的距離有些遠,一時看不真切,我忍不住又往前蹭了蹭。   “吱……。”   門沒上鎖,被兩個冒失的小饞貓給擠開了。老頭一點也不聾,耳朵好使著呢。聽到鐵門有響動,他被吸引著抬起頭,一道威嚴的目光直射過來。嚇得我掉頭就跑,身後傳來呼呼的風聲。扭頭一看,把小健將給丟在了原地。   真倒黴!該不是被老家夥給扣住了吧?這讓人回去可怎麼交代。   忐忑不安,我厚著臉皮又一次來到小院門前,被眼前的一幕給徹底驚呆:小家夥安然無恙,隻是已經跑進了院子裡。他搖頭晃腦,在一點點兒和炒菜的鐵鍋挪近距離。   似乎忘記了,這家主人曾經有著可怕的傳說。   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天真的孩子忘記恐懼,一步步去靠近未知的世界呢?又是什麼力量,讓一個膽小的幼童鼓起勇氣,一步步抓取勝利的果實呢?   答:“饑餓。”   老頭隻瞟了一眼便不再理會,仍舊埋頭做飯。成品該出鍋了,他絲毫沒有要趕走小健將的意思。小饞貓變本加厲靠得更近,眼神一直瞅向鐵鍋,有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   老廚師端來盤子,先盛出滿滿一份炒餅,然後又拿出個小碗,盛好一份遞到小健將手裡。靠!小叛徒晃晃手裡的汽水,竟也送到老頭麵前,好似禮尚往來。   討好,赤裸裸地討好!汽水可是我花錢買的。   老頭沒喝飲料,小健將卻毫不客氣地吃起了炒餅,並且品的津津有味。那些色澤飽滿的豆芽兒,油光閃閃的炒雞蛋,水靈靈的小油菜,誘惑著我不知不覺來到院子中間,成為不要臉的“大健將”。   爺孫倆一人一個小板凳,圍坐在木桌旁十分的愜意。我則尷尬地站在一邊,感覺進退兩難。鍋裡麵已經沒有飯了,隻剩下渾濁的涮鍋水,上麵漂起一層油花。   匆匆扒下兩口飯,老頭緩緩地站起身來。他從櫥櫃裡翻出餘下的大半袋炒餅,順手指了指鍋臺上的油鹽醬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及各種青菜。我瞬間領會到他的意圖,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去他的客套,去他的矜持。   我挽起袖子反客為主。涮涮鍋、切切菜,動作麻利一點不比老廚師遜色。想當年,咱可在小飯館裡當過一年的學徒。   繞著灶臺可勁撒歡,蔥花菜葉在漫天飛舞,感覺鍋裡的油煙比剛才來得更猛烈了。眼睛被嗆到,我無可奈何地仰頭躲閃,二樓的陽臺上伸出兩個可疑的腦袋。我沖他倆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腦袋們又急忙縮了回去。   美味佳肴製作完畢,轉身去找盤子的空檔,灶臺邊兩個大海碗被同時擺在了麵前。兄妹倆不知什麼時候跑下樓來,麵朝老先生胡亂鞠躬行禮,主人家被一通莫名其妙的禮貌給逗笑了。   笑,就算是默許。這下完嘍!剛出鍋的美餐,被兩個不勞而獲的家夥給輕易撬走。   搶劫,明晃晃地搶劫!炒餅可是我辛苦做的。   全家老小其樂融融,齊刷刷圍坐在小木桌旁。不求山珍海味,綾羅綢緞;但願粗茶淡飯,自由自在。   俯看整個西二旗,老爺子和我們幾個在當時那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在街坊四鄰們眼中,我們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另類份子,走到街上別人都會退避三舍。   在這個層麵上來講,應該是可以產生共鳴的。   距離這東西其實很微妙。現實中的遠近,內心裡是沒有感覺的。隔閡,在冰冷的時候堅不可摧,當擁有了熱情它又悄然消融。心裡沒有了隔閡,也就不存在距離。   就這樣,好漢們開始了拜師學藝的漫漫征途。